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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火船救援

  他的話讓人群稍微安靜了些,只剩下些商量的竊竊私語。琦玉晃了晃陸知風的手,問:「江陵少主是誰,如此財大氣粗?」


  陸知風不似其他人因為可以蹭到奢華熱鬧的慶典而面露喜色,反倒皺起了眉頭,回答:「江陵主曾經是天蜀最大的巨賈,後來趙、齊兩大家族爭奪皇權,鬧得天蜀戰亂不斷民不聊生。江陵主重病而死,將家產全都給了少主……並托由寂河山莊護送至大昭。」


  也就是在那途中,羅剎山和寂河山莊結下了梁子。


  琦玉問:「姐姐,你為什麼不開心?雖然走不了,我們但我們今晚可以白吃白喝啊。」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替江陵主不甘。」陸知風回答。


  江陵主活著的時候,曾盡全力阻止皇權顛覆,可商人畢竟只是商人,他有金山銀山,可就沒有自己的軍隊武裝,在鐵騎之下,只能低頭。他臨終之時將一切託付給了少主,給予厚望,寂河山莊也為了這份厚望拚死將少主帶出了天蜀。可後來呢,這個少主只顧享樂,拿著大筆的錢財揮霍。


  這些事陸知風先前也只是聽過,如今算是真正的見識了。她雖心中對這個江陵少主很是不屑,可看琦玉滿心歡喜,也同意去這生辰慶典。


  臨走之前,陸知風撿起地上一片羽毛,走到河邊,將羽毛扔了下去。羽毛輕飄飄的落到了水面,像有一涮涮在水底拉著似的,羽毛完全沉沒了下去。


  的確神奇。


  一踏進大堂,陸知風就嗅到了滿滿的銅臭味。金碧輝煌,歌舞笙簫,酒香滿堂。在座的不單單是碼頭上的那些人,還有很多附近的老百姓,他們看見桌上金色酒杯都要拿起來稀罕一會兒,陸知風和琦玉被侍女帶領著入座。坐在他們旁邊的是一個父親和自己的小女兒,小女兒說:「爹,你吃水果,咱家平時都吃不到。」


  很多入席的人都是這樣,看見桌上的菜肴如同珍寶,如同進了神仙宮殿,處處都稀罕。


  「這碗上的金邊兒閃閃亮亮的,真好看。」父親憨笑著推了推那碗。


  陸知風看著這樣的場景,忽然不那麼討厭江陵少主了,他這錢可以讓貧民老百姓開心,糟蹋的也算值當。


  「知風姐姐,這兒怎麼都是小閨女,見不著小小子啊?」琦玉拿起盤子里的小葡萄,送進了嘴裡。


  「你整天都在觀察什麼,怎地,你還想尋個年林相仿的少年嗎?」陸知風扭了捏琦玉的小臉。她坐正了四處觀望,發現還真如琦玉所說,一水的小姑娘。


  這時,碼頭上的長鬍子老頭扶著一位穿白衣的男子緩緩走入大堂,男子眼睛上蒙著白卷,該是看不見,要拿老頭小心翼翼的扶上高處的正坐。


  江陵少主是個瞎子?陸知風心中腹誹。


  老頭在男子身旁站直了身子,又用他那拉長了的調子對台下道:「耽誤了大家的行程,我家少主深感抱歉,特以此賠罪。只希望今夜諸位盡興,有何要求明日我等定當履行。」


  那位少主一言不發,陸知風遠遠的觀察著他,這位少主模樣長得俊秀,稜角分明,劍眉帶著一股英氣,可身上的氣息孱弱。男子緊抿的唇成了一條線,可不像個過生辰的少爺樣子,倒像青樓里個逼接客的的姑娘。


  「宴會,正式開始!」


  幾個穿著輕紗薄曼的舞女抱著琵琶走到了中央的舞台,天氣雖冷,可這大堂不知用了多少炭火,燒得暖烘烘的,舞女穿成這樣也不會著涼。她們戴著淺紫色的面紗,白嫩的腳腕上拴著銅鈴鐺。


  樂曲聲響起,舞娘們翩翩起舞,引得眾人歡呼。可陸知風的心思一點不在歌舞上,她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高高在上的那位少主。琦玉驚喜的歡呼一聲,道:「知風姐姐,你看那位舞娘,不就是昨晚那位嗎?」


  陸知風這才收回視線,從那幾個舞娘中尋找。


  「琦玉,你冷嗎?」陸知風冷不丁冒出這一句來。琦玉回答:「不冷啊,還有點熱。」


  陸知風說:「可她們,怎麼在發抖?」


  舞娘們沒有一步跳錯或者出現失誤,一般人自是看不出區別。可陸知風目力極好,再加上昨天晚上剛剛看到過相同的表演,就能發現其中微妙的不同。昨晚的舞狂放不羈,現在的舞處處小心,可能舞娘自己都沒發現,她們手在發抖。


  琦玉嘟嘟嘴,說:「可能是場面太大了,緊張吧。」


  陸知風只希望這次自己過分敏感的直覺這次錯了,帶著琦玉她可不想再經歷什麼危險事。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靜靜神。


  舞蹈結束,長鬍子老頭揚言要展現自己所藏寶物。寶物一件件的端在盤子里呈上來,有潔白無瑕的育碧,有精雕細琢的觀音像。這場生辰慶典,不像是給這位小少主的,倒像是給這個長鬍子老頭的。


  坐下的人也是很給面子,他們新奇讚歎的模樣極大地滿足了老頭的虛榮心,他高聲道:「最後一樣,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呈上來!」


  而接下來的事她可靜不下來了,一把樸素但精巧的長劍端了上來。


  「空桑劍!」


  陸知風險些一口血噴出來,還未等陸知風緩過勁兒來,堂上走來一位手拿團扇的妖艷女子,她走到中央,用又細又軟的聲音道:「小女子獻醜了。」隨即呈上來展現的寶物又都收了回去。


  風滿樓的人。陸知風是再也坐不住了,眼睛死盯著那一個個拿走寶物的小廝,對琦玉說:「你現在這兒等著,我有些要緊事要辦。」


  琦玉只顧著觀賞節目,端著酒杯敷衍的點了點頭。陸知風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上歌唱的女子,溜了出去。


  外面夜幕已然落下,此夜無月無星,漆黑一片,僅靠著幾支零星火把帶來了一點光。陸知風看見小廝的背影,便追了進去。


  小廝一個個排隊進去將寶物收好再出來,留下最後一個檢查無誤,他鎖門的時候躲在角落裡的陸知風快很準的落下一記刀手,小廝腳都沒來得及叫就軟踏踏的暈了過去。陸知風推開門將昏迷的小廝拖了進去,再四處望了望沒有人,關上了門。


  裡面實在是太黑了,陸知風點亮了放在桌上的蠟燭,將寶物一個個的看過來,最後看見一個長木盒子,打開來就是那隻空桑劍。


  「嘖嘖嘖,這可不是什麼拿來賞玩的寶物,這是閻王殿的催命符。看看滿門遭屠的喬家,一點記性都不長,本姑娘這是在救你們!」陸知風念叨著將長劍取了出來,還裝模作樣的指了指不省人事的小廝,好像在教育他似的。


  陸知風將劍放在蠟燭底下仔細的瞧了瞧,這劍身很是漂亮,但不是那種佩劍花里胡哨的漂亮,是難得和諧之美。陸知風手指順著劍身滑動,就好像在觸碰一塊光滑軟玉般流暢。看到劍鞘末梢,她注意到了上面的刻字——景行。


  這把劍,是殷紹的。


  陸知風自言自語道:「就算是拿回自己的東西,也犯不著殺人家全家吧,說到底還是他做錯了。」她說著轉身,就要拿著劍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可天地突然間恍惚了,陸知風腳下不穩「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她使勁搖晃腦袋想清醒一些,可無奈她不想殷紹那般百毒不侵,最後和那小廝一樣不省人事的暈倒在地上。


  睡夢中陸知風覺得很冷,冷到骨子裡,但藥效讓她只能迷迷糊糊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她看見自己身旁有一個黑影。但她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很安心。


  「我好睏……」陸知風喃喃道。


  突然陸知風手被冰了一下她驚出一身的冷汗,猛地坐了起來,她腦袋裡回蕩著剛剛聽到的聲音「姐,快起來了。」


  驚羽。陸知風眼睛一瞬間被淚水充斥,可她現在管不了那麼多,拿著劍衝出門去。外面已經是一片兵荒馬亂,剛剛還吃喝玩樂的人哭的哭鬧得鬧,大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陸知風抓住一個哭倒在地上的婦人,問:「發生什麼了?」


  婦人無助的哭喊:「我們都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我們的孩子都不見了……」


  ——我家江陵小少主的生辰正巧趕上了冬祭,所以僱用了所有的船隻準備一場獻給冬神娘娘的宏大祭祀,一來為祈福我南疆土地風調雨順,二來為我家少主慶生。


  「去碼頭!所有人去碼頭!」陸知風朝亂作一團的人群大喊,所有人朝陸知風這個方向看了過來,「船既然買了下來,就一定會用。」


  「他們把我們的孩子帶去碼頭做什麼?!」


  陸知風緊張的咽了口吐沫,說:「如果我沒有記錯,冬神娘娘是個瞎子,江陵少主也是個瞎子。祭祀的祭品,生辰的禮物,可能就是……那些小姑娘。」


  所有人趕到了碼頭,只見官兵重重包圍之下,河面上一艘大船正在熊熊燃燒,火光衝天,還有許多小船上盛滿了水果糕點等一些尋常的祭品。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位婦人率先發現了自己的女兒,就在那艘燃燒著的大船的甲板上,越飄越遠。其他人也發現了自己的女兒孫女,要衝向碼頭卻被官兵拿著盾牌層層擋住。孩子們陸陸續續有的已經清醒了,大人們絕望的哭喊,孩子們恐懼的尖叫,一時間充滿了整個夜空。


  那個白鬍子老頭在官兵的保護下扯著嗓子喊:「祭祀一成,待我家少主重見光明,一定會給諸位重金犒賞!」


  陸知風拔劍出鞘,對空桑劍說:「我就借用你一下,抱歉了。」說完陸知風一躍而起,長劍直指那個喪盡天良的長鬍子老頭。


  「保護我,快保護我!」


  士兵層層圍住一個個的沖向了陸知風,這把空桑劍雖劍身流暢,但有古戰劍的鋒利刀鋒,陸知風來一個殺一個,鮮血滿天飛,只是眨眼的功夫陸知風就到了長鬍子老頭面前。老頭子驚恐的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裡頭掉出來。


  陸知風長劍頂著老頭的胸膛,道:「叫停!」


  「不可能!」


  陸知風一劍狠狠的刺了下去,拔出來時鮮血就像噴泉一樣噴涌而出。陸知風抹了把臉上的血,對著那幫士兵怒吼:「你們都是禽獸嗎!你們都沒有孩子嗎!」


  領頭的被殺了,有個慌亂無措的士兵崩潰的哭了出來:「我們也不想,可是無可奈何……無可奈何……」


  「爹!娘!」孩子們在熊熊燃燒的大船上哭喊,眼看著這船就要被燒光了。陸知風走到碼頭邊上,耳邊充斥著各種絕望的聲音,河面上火光閃爍。


  太遠了,沒有船,根本過不去。


  陸知風想起白天里被她扔入水中的羽毛,她要是掉落水就根本上不來。


  ——朕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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