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殊死一搏
隔著一堵牆可以聽到的慘叫聲,慕白道:「我要出去,你們自便。」魏權說:「我也要出去,與華山共存亡。」
陸知風轉身,走向慕白和魏權。殷紹氣的發抖,后槽牙都要給咬碎了,怒道:「餘一聞引狼入室,放仇應龍進山摸清格局,那是他們自找的!」
陸知風回頭看他,平靜地說:「可華山弟子無辜。你想讓空桑的悲劇重演,讓你的痛苦重新降臨在別人身上,看著原本熱鬧的門派變作荒山嗎?」陸知風停頓了一刻,接著說:「你有你的難處,去救自己的仇人的確不妥,若換在我身上可能也會作壁上觀,所以我不強求你幫我,但你也別攔我。」
陸知風不是那種過目不忘記性好的人,但她時隔八年匆匆一瞥都還能認出這位養蠱師的原因在於,就是這個惡人,讓她有了堅持學武的心。赤燕師父說,學武為的是就是殺戮,只看你殺戮的目的是否遵從本心。她一定要出去,一來為華山,二來為自己。當初沒有剷除乾淨,是連雲巔的疏忽,現在由她來彌補。
只是眨眼瞬間,殷紹的身影幻影一般衝到了陸知風的面前,殷紹緊緊的拉住了她的手,說:「本座不許你出去,現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你會死的。」
「放手!」陸知風用儘力氣掙扎可扣在它手腕上的像是鐵索,動彈不得。
「本座不許你去犯險。」殷紹拉著陸知風就往通道里拖,突然殷紹的動作停頓了,他難以置信看向陸知風,道:「你算計本座?」
殷紹禁錮在陸知風手腕上的力量消失了,整個人脫力跪倒在地上。若換了旁人,早就不省人事了,是歷經百毒的紅蓮主座才能勉強維持意識。
陸知風居高臨下看著殷紹,她被算計了這麼多回,也該長個心眼。她在發現殷紹寒毒漸退的時候,便向慕白討了迷針,以防她無法控制殷紹這個大禍害。本以為不會用到,可還是用了。陸知風蹲下,揪起殷紹的領子將他提到面前,看他這幅任人拿捏的樣子陸知風覺得胸口那股悶氣總算是出了。她說:「殷紹,你讓我相信這世上真有百毒不侵的人,你中了那樣嚴重的寒毒,還可以自己很快恢復,所以說我帶你來華山,並沒有救了你的命,你的債我也沒有還清,反而越欠越多。」
殷紹彷彿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眼睛的滿是抗拒,不想讓她將話說出口。
「可是如果我殺了仇應龍、救了華山,我就是華山的大恩人,我會借華山的威望替你洗脫罪名,證明當年空桑慘案,不是你所為。」陸知風鬆開手,站了起來,殷紹失力趴在了地上。
「我若死了,也是盡心儘力問心無愧;我若活著,你我二人再無瓜葛,從此江湖相見,盡成陌路人。」
殷紹失去意識陷入黑暗之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這一句「從此江湖相見,盡成陌路人」。
陸知風看著殷紹沒了動靜,走向了那個被綁成粽子的小丫頭,陸知風對她說:「那邊躺著的,不是滅你空桑的仇人,外面鬧事的才是真兇,姐姐馬上就去把那個狗東西斬了。殷紹他和你是家人,他上身有空桑少主才有的胎記,你們家老族長應該也知道。」
小丫頭的眼睛水靈靈的看著陸知風。
陸知風面對這樣可憐可愛的孩子就會變得有耐心,接著說:「你們家老族長該是不知道你來殺他,如果知道一定不會讓你來,因為他是空桑少主人。你可以去找老族長求證,如果姐姐騙了你,你再殺他也不遲。」
陸知風伸手去解她的繩子,扯了兩下發現殷紹這傢伙實在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再綁緊點小丫頭的骨頭都要給勒斷了。最後她抽出匕首,一刀下去繩子開了。
小丫頭自己拿掉了嘴巴里的破布頭,說:「你不是在騙我吧?」
要是小時候的陸知風,被別人說這麼一大堆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滿口答應轉臉就把殷紹剁吧剁吧包餃子了。可這丫頭還問,可見是真的相信了。
陸知風說:「見過族長,發現我撒謊,就乾脆利落的殺了他!」她將藏在懷裡的真火珠子放到了小丫頭的手裡,說:「物歸原主。」
陸知風看著小丫頭拖著殷紹,漸漸消失在漆黑的通道里,她看向慕白和魏權。魏權手擋住了開門的機關,說:「陸姑娘,你真沒必要參與這件事。」
陸知風打開他擋住機關的手,說:「紅蓮主座都管不了我,你更不行。」話音剛落,陸知風的手掌朝著機關用力的按了下去。山牆再一次顫抖搖晃著上升,被抖落下來的灰塵像是棕色的沙飄飛在陸知風眼前。
門一打開,陸知風腳下就是一個已經沒了氣息的華山弟子,她彎下腰從他沾血的手中拿過長劍,就在她彎腰的時候三個蒙面黑衣人就沖了上來,陸知風迅速起身一劍將迎面而來的黑衣人刺死,黑衣人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倒了下來倒是鮮血濺到了陸知風臉上。慕白反手持琴只是「嘣」的一聲一股氣流就將黑衣人打飛出去,魏權握劍砍下衝來的另外一個人。
陸知風擦了擦臉上的血,看見手上的紅,說:「原來你們的血也是紅色的……我們走!」
三個人殺進了大殿前的天地壇,這原本是華山弟子日日練功的地方,白石磚擦得一塵不染,乾淨的就像天上的雲,現在處處鮮血、猛獸。
陸知風一劍刺入一隻撲在華山弟子身上猛虎的喉嚨里,反手將劍用作短刃抹了來者的脖子,她目光兇狠冰冷,抬頭看著那個端坐在半空龍椅的男子,喊道:「你還記得我嗎,仇應龍!」
坐上的男子眼圈烏黑一副病癆鬼的死模樣,正欣賞著門下弟子猛獸撕咬華山弟子的美景,聽見這聲叫喊,緩緩地轉過身,看見陸知風時這張面癱臉突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不笑不知道,一笑嚇一跳,他皮包骨笑起來額頭上的青筋像埋在皮肉里的青蟲蠕動著現身,臉上的皺紋團聚在一起,噁心萬分。
「是你啊,我千方百計尋不到你,你倒是自己來送上人頭。」他說話陰陽怪氣,比蕭宇身邊侍奉的小順子還陰氣。
陸知風挺直了腰板,說:「你站的那樣高,如何取我的人頭?」
「自有其他代我來取!」仇應龍一拍椅子,匍匐在地上的兩條巨蟒緩緩地立了起來,一黑一白,它們身有鱗片,蛇頭上長著兩根尖銳光滑的角,眼睛里散發著幽幽綠光。陸知風不禁冷笑,這幾乎就是連雲巔大小門兒中的複製品。
「這是……龍嗎?」「龍,魔頭居然能夠馭使真龍!」陸知風身旁有三兩個被嚇破膽小徒弟不停地說:「完了,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陸知風大喝道:「世上除了在京城的那位天子,在沒有其他真龍!」她舉起劍,指向仇應龍,陸知風望向了魏權,魏權向她點了點頭。
「眾弟子,布劍陣!」魏權喊道。其他弟子迅速布陣,排出一圈又一圈三個大圓,他們潔白無垢的衣裳沾了血,腳下的白石磚也被玷污,除去了君子之氣、赴死之勇,揮劍之間更有了拼盡全力的的決心。慕白端坐其中一個劍陣的正中心,琴聲從他指尖一陣陣的傳出,或許和陸知風切磋幾日,他的琴不再是一味地溫吞順成,添上了一絲凜冽的殺伐之氣。
真正的君子不是手不染血的善人,那是退市隱居的和尚;真正的君子不是對所有人畢恭畢敬以禮相待,那是鄉愿小人。真正的君子是將手伸入黑暗,將黑暗永遠拔出的勇士。
那兩條蛇被這琴聲和錯亂的飛劍囚禁住動彈不得。仇應龍內功不濟被琴聲震的頭暈,扶著太陽穴。陸知風趁此機會喊道:「祝我一臂之力!」她飛身躍向劍陣,最中心的圓,七支劍攤平,陸知風踏了上去。慕白猛拍琴身便是一股強勁的氣流以及其他弟子劍齊齊抬起,陸知風便如一隻羽箭飛了出去。
陸知風騰空而起直奔半空中落座的仇應龍,忽然一個黑影閃現擋在了陸知風面前,那人使用小短刃朝著陸知風喉嚨就割了下來,被陸知風用劍擋住,這個人的力氣很大,陸知風又是抱著死扛的決心,短刃與長劍之間火花四濺交碰之處已經泛紅,最後兩人都被彈開,陸知風向後倒摔在了地上,而那個黑衣人卻像長了翅膀懸在空中。
「見鬼了。」陸知風暗罵道,仇應龍可懸於半空中,他身邊這個怪東西也可以,難不成蠻青熒的獨家絕技現在長了爛大街的傢伙事?
陸知風從地上爬起來,喊道:「再來一次!」說完便飛身躍去,隨即借眾人之力飛入空中,陸知風緊握手中長劍擋住黑衣人的一次攻擊,身子靈巧的一側空閑的手握住了黑衣人的手腕,如此一來陸知風接他之力不至於掉落下來。
「當!」陸知風遇強則強此人身法詭譎她也跟著變快,最後那人手臂朝著陸知風的腹部打來,陸知風雙手撐著他的肩膀空翻躲過,竟直接坐在了黑衣人的肩上。陸知風得意的笑了舉起長劍削去了黑衣人的頭顱。
黑衣人雙手垂下沒了氣息,可人還浮在空中,可見此人只是牽線木偶,陸知風正仔細的尋找著他身上的線。
這世上早有傀儡師,可他們也只是操縱死物,而仇應龍操縱的是活物,即便如此總比個個都學精了蠻青熒的妖術好吧!
陸知風手從黑衣人還流著鮮血沒有腦袋的脖子上發現了一條染紅了的絲線,她驚喜的抽了出來,若不是被血染紅根本就無法發現。
「小心!」
慕白的一聲將陸知風從喜悅中喚醒,她猛然轉身,一棍子狠狠的戳在她肋骨上,強大的不似人的力量陸知風慘叫一聲飛了出去,這次沒有摔在地上,直直的撞在了山牆上,陸知風疼的青筋暴起張大嘴巴卻發不出聲音,順著牆摔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