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青熒往事
陸知風帶驚羽離開時,被骨卿叫住了。骨卿把陸知風拉到角落裡,說:「姑娘你是怎麼想的,名門之後與邪門歪道有交集,對您可不是什麼好事。」
驚羽的身份被他拆穿,還開了一個差點把驚羽嚇哭的玩笑,陸知風對他是沒有一點好臉色了,冷冷的說:「沒想到閣下也是這樣非黑即白的人,可我不是。這些事就不勞煩閣下操心了,如果您以散布流言為愛好,我們二人再次相見恐怕就不是什麼好事了。」她說完就要走,被骨卿再一次拉住了手臂,骨卿討好的說:「我給您賠不是了,但我開門做生意也是要看人的啊,還望您海涵……對了,您可別再說那位小兄弟是您弟弟了,年齡不對。」
看陸知風的表情,骨卿就知道陸知風根本就不清楚驚羽的歲數。他說:「他起碼是個二十多歲的成年男子了,只是身上有解不了的毒,讓他再也長不大。可骨頭不會騙人,骨在肉生,在下不會騙姑娘您的。」
陸知風和驚羽回到了陸府,有個新來的丫鬟看見驚羽兩手空空和大小姐一起進門的,道:「哎!我叫你幫忙帶的糖炒栗子呢?」
陸知風嘆了一口氣從丫鬟身邊走了過去,故意大聲說了一句:「真是什麼人都能進門伺候了。」
驚羽對上那個丫鬟迷茫的眼神,沉默不語的低下頭跟在陸知風身後進了獨院。
小白吃飽喝足了睡在窩裡,聽見聲響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細縫,看清楚了來人又閉上了眼睛。
驚羽走進偏閣,關門的時候看見陸知風低著頭現在門口不打算走,好像有話要說,就沒有把門關上,看著陸知風。
陸知風咬咬嘴唇,最終開口:「剛才骨卿對我說你的歲數……我跟他說我是你姐,不應當,因為我對你還是一無所知,你還是一句話都不願對我說……驚羽,你現在沒有什麼話想交代的嗎?」
驚羽用他平靜清澈的眼睛看著陸知風。陸知風自嘲的笑了笑,說:「沒事兒,你休息吧。」
「我不知道我的生辰,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也就不知道我多大了……」
這是這段時間驚羽第一次開口說出這麼多字,陸知風看著這個外表還十幾歲的男孩子露出了慌亂的神情,他努力組織著語言的樣子。
「我一直待在羅教主的『蟲瓮』里,那裡暗無天日不論春秋。我只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才出去……在很久之前,我發現,我已經不會成長了……」
驚羽像個被大人批評的孩子,解釋著自己的錯誤,平靜的說出令人膽寒的往事。
要是他說出的話沒有這般沉重,陸知風可能會嘻嘻哈哈的慶祝沉默少年的開口。
陸知風咽了口唾沫,說:「原來是這樣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休息吧。」她說完轉身要走,被驚羽拉住了手。
這是第一次驚羽主動碰她。之前陸知風伸手摸他的頭、給他傷口上藥甚至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都會很快躲開,唯恐避之不及。
驚羽說:「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拉著陸知風到了她的房間,從床底下拉出了那個木盒子,說:「你說,放我一條生路,是為了了解羅剎山的事。其實我也不甚清楚,但關於這個,我想到了一些事。」他說著打開了那個木盒子。
「關於,妙手穀穀主青熒生前經歷。」
幽暗的屋子裡只有那個白衣女子手中拿著一盞燈,橙黃色的燈光映在她白皙如玉的臉上,光暈打在她纖細脖頸上的青色珠子,被染上了淡淡的山青色。她手拉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畏懼的躲在她身後,偷偷看著床榻上的人。
「閣下,感覺如何?」
紅衣烈火被黑夜蠶食,少年臉色蒼白,眼神空洞,全然沒有了先前的張揚霸道。這張過分精緻美麗的臉反而像陶瓷般有種易碎脆弱的美。他眼眶紅了,淚水流轉,用沙啞的聲音說:「痛苦,特別痛苦。青熒谷主,你不是醫者,你是魔鬼。」
青熒是何等的鐵石心腸,看他這幅模樣竟只是勾了勾嘴角,說:「你真的死不不怕,生又有何畏?你已經一無所有,心不再動,則不會痛。閣下,若有一日人世出現了可以留住你的東西,記得感恩戴德此時我救了你的命。若你至死苦痛,我便在地獄等你。」
青熒拉著小男孩走出房間,剛走出幾步,便聽見屋裡聲嘶力竭的哭聲,壓抑許久的靈魂幾乎要衝破他的皮囊。
青熒握了握男孩瘦弱的手,說:「我和他們說好了,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仰視著她,星空明月在她面頰旁都黯然失色,若地獄有她這樣的鬼,不知多少人願墮身於地獄。
「大家都叫我……阿羽。」
青熒脫口而出:「驚羽如何?聞道名城得真將,故應驚羽落空弦。」
突然被人改了名字,男孩愣住了。青熒彎下腰,笑眯眯的在他耳旁反覆問他:「好不好,好不好?」
陸知風聽得倒吸一口氣,說:「你的名字竟然是青熒取的!」
驚羽點點頭。陸知風對驚世的美貌總懷有熱情,追問:「她真的這樣美?能不能再描述一下。」
驚羽說:「時間過去太久了,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我的印象。」
「嗯,的確是,畢竟你們之後也沒有見過。」
驚羽像被提及什麼痛苦的經歷,攥緊了拳頭,說:「不是……後來我們見過……只是那時看不到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