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不會原諒你，兄妹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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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晴晴茫然地走出了醫院，茫然地走在了街道上。
冬天的冷風吹動著，吹起了她烏黑的長發，吹痛了她嬌，嫩的蒼白的麵容，可是她好像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也許隻是因為麻木了。
茫然地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走著……
就隻是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她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她沒有家。
以前那個家，回不去了。現在這個華麗的地方，不是她的家。
他說;他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
他說，她是一個狠毒的女人。
露西，露西，又是露西。
她死了，可是真的不關她的事……他，就這樣定了她的罪狀。
又是這樣。如同輪回一般，這個結果一再地重複、又重複。
他可以為她連命都不要，也可以想要親手殺死她。
他跪在她麵前流淚滿麵，也會那樣怒吼著讓她再也不要出現在他的麵前。
愛著她的他，
恨著她的他，
她已經……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讓她哭泣的他，
為她傷心的他，
她也不再分得清哪一個才是真實存在的他。
心，很累，很累，很累……
從愛上他那一刻開始，不，是遇到他那一刻開始，她的生活就沒有再平靜過。
現在，她的心不是痛，而是空。
茫然地、麻木地，任由回憶不斷地在重現，重現——有歡笑地，有哭泣地，有深情相擁地，有彼此傷害的。
一切一切，不斷重現著，而她隻是麻木地看著那一幕幕畫麵。
孩子，我的孩子……
我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我也不知道該走向哪裏，才是盡頭。
孩子，我的孩子，你看得到，聽得到嗎？
我和你再一次被你父親否決，再一次被他拋棄了。
就這樣沒有緣由的，被他判了死刑，不被救贖。
我們現在隻是沒有家的被遺棄的母子。
不過，沒關係，媽媽會活下去，無論帶著怎樣疲憊的身心，怎樣空洞的心情，都會努力活下去……為了你，我的孩子。
烏黑的秀發被風吹動，一絲絲地粘在臉上，蒼白如雪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慘淡的微笑。
就在這時，人行道上的人突然發出了幾聲驚呼！
她茫然地轉過頭去——原來，她不知不覺地，在心神不寧中無意識地走進了車道！就在她轉身的一刹那，一輛紅色的跑車向她呼嘯著疾馳而來！
她完全失去了躲避的能力——在那一霎那，人都是無法思考和下意識作出躲避的反應的。
她睜大了眼睛，眼看著那一輛紅色的跑車向她筆直地衝過來！
藍小楓跑進病房的時候，醫生正在一邊責備南烈燃一邊給他重新包紮、輸液，但是他不合作，臉色鐵青地像一頭強牛一樣站在那裏，胸口不斷起伏著，眼睛還是紅的。
醫生好不容易讓護士把他按著了，給他再次紮上吊針，然後轉過頭來，看到藍小楓，臉上不知為什麽竟然有一絲絲不自然，然後一閃而逝的就過去了。
走到門口，他才很平淡的說：“把他看緊點，別讓他再發瘋了。”
這話是對著門口走進來與他擦肩而過的藍小楓說的。
藍小楓聽了，轉頭看他，隻見他淡定地對已經走出門口，她對他做了個鬼臉。
然後跑進來，跑到南烈燃的身邊，大呼小叫，眉頭緊皺：“老大，你搞什麽飛機啊！怎麽才兩天不見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南烈燃鐵青著臉，一言不發，顯然還在極度的激動當中。
藍小楓抬頭瞥了他一眼，伸手戳了戳他：“怎麽啦？這麽一副臭臉是給誰看啊？”
南烈燃依然鐵青著臉。
藍小楓聳了聳肩：“算了，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不跟你一般見識！”
回過頭來，她有些奇怪地摸了摸鼻子：“咦？晴晴不是應該先到嗎？怎麽沒看到她的人啊？”
她抓了抓頭：“難道這家夥在路上堵車？不會吧？”
她並沒有太在意地看了南烈燃一眼，隨口問：“老大，晴晴來了嗎？”
南烈燃一扭頭，冷冷的看著她：“從今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提這個人！”
藍小楓一愣，直覺地就脫口而出：“老大，你被人打壞腦子了吧？”
不要再提賀晴晴？
他說的是賀晴晴嗎？！
她沒聽錯吧！
南烈燃一轉身，冷冷地看著她，咬緊了牙關，然後那冰冷的字眼一個字一個字地崩了出來：“我讓你以後都不要再提起那個人！”
藍小楓這次聽出來不對勁，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真是說晴晴？我大嫂怎麽惹了你了？”
不是一直捧在手裏當寶的嗎？這又是發哪門子神經？
“我讓你不要再提她！”南烈燃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手背上青筋突起，下巴上的一束肌肉繃緊了抽，搐著。“從此我再不認識這個人！”
“你瘋了嗎你！”藍小楓想都不想就要甩開他的手，但是他的手太大力，她狠狠地使出了反擒拿才甩開他，“賀晴晴怎麽又招惹你了！”
南烈燃胸口不斷起伏著：“我說了不要再提這個名字！這個狠毒的女人從此跟我再沒有任何關係！”
他怒道：“我已經跟她恩斷義絕了！”
“你瘋了吧！”藍小楓很少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她的臉上也出現了怒色，“好端端的，你又在搞什麽！”
南烈燃那隻沒有紮吊針的扯住她的衣領，將她大力地拖過去：“我告訴你！從此我跟賀晴晴再沒有任何關係！我跟她已經恩斷義絕了！你聽明白了沒有？！”
藍小楓見他如此暴怒，不由得一怔：“為什麽？你倒是給我說出理由來！”
難道又是為了林逢？可是當時為了林逢，他都沒有想過放棄賀晴晴！
這究竟是怎麽了？！
“我告訴你，她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欺騙所有的人，她由始至終都是跟林逢在一起，等著找機會報仇……她一直都想著怎麽徹底毀了我！是她親手設計了這個圈套讓我跳下去，她高密給了那邊，讓我和露西一起被抓……我弄成這樣，還有露西的慘死，都是因為她！”
藍小楓大吃一驚：“露西死了？可是……這怎麽會關晴晴的事情？你一定弄錯了！”
“我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難道還會弄錯嗎？”南烈燃怒吼著，“露西就是因為她的告密而被我連累了送了性命，你知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她被那幾個畜生活活輪，暴至死的！你還以為是我弄錯了嗎？”
藍小楓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情而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她用手捂了一下額頭，搖了搖頭，說：“露西死了……可是，這不能說明是晴晴告的密，這一定有誤會！”
“我親眼看到她和林逢在一起，親耳聽到他們的聲音！”南烈燃喘著氣，狠狠地甩開她，“你說我聽錯了嗎？我沒有糊塗到這種程度！”
“這絕對不可能！”藍小楓壓根就沒有懷疑過賀晴晴，不管南烈燃怎麽說，她都不相信賀晴晴會這麽做，“絕對不可能，她……不會這麽做！”
“你被她迷了心竅！”南烈燃覺得藍小楓就像以前的他一樣，完全執迷地相信著賀晴晴，分不清她的笑容背後是怎樣卑劣的陰謀，“藍小楓我告訴你，從此我的世界裏再也沒有賀晴晴這個人，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再聽到她的名字，再見到她我一定親手殺了她！”
“殺殺殺，你就知道對一個女人動手嗎？”藍小楓大吼起來，“她是你的老婆！是你孩子的母親！當時你怎麽說的，你都忘了嗎？！”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她是這樣狠毒的人，不知道她有這樣的陰謀！”他也對著她吼起來，兄妹兩人激烈地爭吵著，“如果她隻是害我成這樣，我也不會這樣恨她，她現在是害得無辜的露西慘死！”
“夠了！露西死了是值得同情！可是你憑什麽說就是晴晴告的密！”
“我親眼看到的！”
藍小楓喘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用手揉了揉額頭——無論南烈燃如何說他是親眼看到賀晴晴告密的，她都不相信賀晴晴會這麽做！
有一種友情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不需要任何華麗的語言，就可以完全無條件的信任！
她深吸了一口氣，因為跟南烈燃激烈地爭吵，她的手也在發抖。
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她驀然想起了什麽似的，陡然睜大了眼睛看著南烈燃：“你見過晴晴了是不是？她剛剛來過這裏是不是？”
南烈燃別過頭，冷冷地：“我已經把她趕走了，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
藍小楓難以置信地瞪著他：“你……說什麽？”
“我說我已經把她趕走了，永遠都不想再見到她！”南烈燃對著她大吼！
“你……”藍小楓倒退了一步，然後撲上去，瘋狂地扯住他的領子，“你瘋了你瘋了！”
“她懷著你的孩子！你居然把她趕走了！”藍小楓一拳就揍了過去，“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糊塗的哥哥！你瘋了嗎你！”
她的眼淚一下子流出來，在妖孽絕色的臉上流淌：“她懷著你的孩子，沒有家，唯一的親人被你關在了監獄裏，你趕走了她！南烈燃你這個混蛋！混蛋！你要她去哪裏！”
（5555555，這就是我說過的本月最後一虐，55555）
南烈燃像被雷劈了一樣，任她揍了一拳也沒有反應，隻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說什麽？她……懷了我的孩子？”
“那不是你的孩子，難道是林逢的嗎？你犯這樣的錯誤難道還是第一次了嗎？你究竟要把她逼成什麽樣的地步你才甘心！”
藍小楓哭了。
“南烈燃，你夠了吧！為什麽你一點都不相信她？你趕走她，要她去哪裏？混蛋！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糊塗的哥哥！混蛋！”
她用手背揩了一下臉上的淚：“你說，你把她趕走，她去了哪裏？我要追她回來！”
南烈燃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衝擊了，嘴裏喃喃地說著：“不可能……不可能……”
他忽然一把扯住藍小楓：“這兩天，她都在哪裏？”
“你現在才想到問我嗎？”藍小楓忍不住又哭了，“為什麽你總是不問青紅皂白就是要傷害她？她懷孕了，那樣高興地跟我說要給你一個驚喜……這兩天，她不是一直找不到你在家裏等你嗎？你家裏的保姆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她高興的樣子，難道你告訴我那也是在演戲，在欺騙嗎？她要害你為什麽還來看你？她為什麽不跟林逢一起遠走高飛！”
藍小楓哭著說：“南烈燃，你是瘋了！你不認她，不認她肚子裏的孩子，好！告訴你，賀晴晴要是有什麽事，我也不會再認你！我沒有你這樣的哥哥！”
她轉身就衝出去要去尋找被南烈燃趕走的賀晴晴，南烈燃全身如遭雷擊，甚至不斷地顫抖著，然後猛然醒過來似的，扯掉了手上的吊針，也跟著追了出去。
醫生阻攔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兩個人，特別是南烈燃還穿著病號服就跑了出去！
兩個人跑出醫院，然而人海茫茫，車來車往，哪裏看得到賀晴晴的身影？
現在，鏡頭切換。
賀晴晴睜大了眼睛看著火紅色的敞篷跑車向她疾馳而來，就在跑車的車頭離她的甚至還有一點點就要碰到的時候，那司機死命地踩住了刹車，車子堪堪擦著賀晴晴的身子停了下來。
賀晴晴心生恍惚，此時受驚過度，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那司機停了車，也不顧造成了交通堵塞，下了車，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賀晴晴麵前，抬手將臉上的墨鏡推到了頭上，一頭卷曲蓬鬆如海藻般的長發隨風飄動，美豔的臉上帶著一絲絲不語先笑的神情，端的是風情萬種——
這個美豔動人的女人，如果南烈燃在場，他一定會有印象！
因為，她就是那個曾經出現過、驚鴻一瞥又迅速消失，殺人於無形的舞姬碧兒！
她關切地低頭去扶賀晴晴：“怎麽樣？沒事吧？”
臉色蒼白的賀晴晴被她攙扶著，抬起頭。
兩人四目交接——
從此，他們的人生軌跡都有了巨大的改變！
無法預計的命運，再一次推動著他們，走向了不可預知的、無法想象的人生之路。
南烈燃和藍小楓從醫院裏跑出來，一路上瘋狂地找尋著賀晴晴的身影，然而哪裏找得到人？
茫茫人海，每一個年輕女孩的身影都仿佛是她，但又都不是她！
南烈燃完全是被打擊得快要瘋了——他以為他已經死過一次，但是很顯然現在這一切才是真正摧毀他的現實！
比起賀晴晴設計他要置他於死地害死露西這樣的現實，親手毀滅了賀晴晴對他的愛，說出恩斷義絕這樣的話，才更加無法挽回……
路上的行人驚訝地回過頭，看著一個俊美卻是穿著醫院的病號服的男人和一個男孩子在那裏追尋著，從背後抓著一個個穿著鵝黃，色羽絨服的女孩子，在看清她們的樣子之後又帶著失望的表情轉身繼續奔跑。
終於，他們在一個街口停下了。
那裏，積聚了很多人，交通堵塞得一塌糊塗。
藍小楓心怦怦地跳著，腳步在經曆過那麽長的時間的追尋和奔跑也不覺得疲憊，然而這一刻忽然沉重得抬不起腳步。
她一邊心髒狂跳著，慢慢地走過去，一邊嘴裏喃喃地念著：“求求上帝保佑，求求上帝保佑，千萬不要是晴晴，千萬不要是她出事了！”
南烈燃已經喉嚨沙啞，嘴，唇也幹裂了，他一樣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幾乎是不敢走過去。
然後，他幾乎要軟倒下來！
在那重重看熱鬧的圍觀人群的縫隙中，他看到了血泊中一抹鵝黃，色的衣角！
他——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他從不知道他有這麽懦弱！
藍小楓慢慢走過去，看熱鬧的人將那車禍現場圍得水泄不通，她很費力地才擠了進去，看到了那現場——
頓時，腿一軟！
幾乎就要跪下來！
謝天謝地！不是賀晴晴！
她幾乎要喜極而泣，然而賀晴晴又在哪裏？
賀晴晴，你究竟在哪裏？
你不會有事吧？
她擦了一下臉，走出人群，看到恍惚的南烈燃，眼睛裏頓時露出絕對不原諒的憤恨！
她扯著南烈燃：“如果現在躺在那裏的是賀晴晴，你是不是就高興了，就滿意了？”
南烈燃搖著頭。
“賀晴晴……我真替她感到可憐可悲!”她又像是哭又像是在笑，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中流下來，流淌過臉頰，一直落下來，粉碎在這喧鬧而熙攘的街頭，“她這一生，本來活得好好的，可是就是因為遇到了你……因為你說你愛上了她……所以她的人生才變成這樣！”
“你說你愛她……可是有問過她的意願嗎？她需要你愛她嗎？她有求你愛她嗎？沒有，從來都沒有！”
“她本來活得好好的，是你毀了她的一切，是你將她和林逢拆散，可是……為什麽你懂得橫刀奪愛卻不懂得珍惜！我問你，你為什麽在得到她以後卻不知道珍惜！”
“她不愛你，你生氣，你怨恨……現在她愛你，你卻又將她趕走。”
“她懷著你的孩子，愛著那樣傷害過她，與她有著那樣不能寬恕的仇恨的你，可是你還給她的是什麽……你告訴我啊！南烈燃，你告訴我！你告訴我！親手粉碎了她的信任和愛意，讓她帶著孩子再一次被拋棄，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
“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愛，那麽，作為一個旁觀者，我隻能說——但願你從來沒有愛上她！但願她從來不認識你！”
“你知不知道，她要是從來都沒有遇見你，沒有認識你就好了！”
南烈燃全身顫抖。
他無從反駁。
你還有什麽可反駁的？——大錯已經鑄成！再沒有人會幫你求賀晴晴來原諒你！
就算是藍小楓，也不會原諒你！
“當初她毀容了，是誰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說要用一生來彌補她，不求她的原諒隻要她給你一個恕罪的機會？又是誰，說天上的寶寶在看著？”
“這些話，難道不是你說的嗎？可是你做到了嗎？”
“又到底是誰，在賀寧然臨終前答應了要永遠保護她對她好？你說過話的都是什麽？有一句是真的，有一句是有用的嗎？賀寧然相信你，我也相信你，而最相信你的，應該是曾經被你傷害到極點的賀晴晴……可是，你都做了什麽？”
藍小楓的眼睛裏眼淚不停地流下來：“南烈燃，你到底知不知道，賀晴晴這一生最可悲最可憐的——就是遇見了你！”
就是遇見了你！
就是遇見了你！
這一句話無限地重複著，重複著，刺入他的心扉……
藍小楓放開他的衣領，慢慢說：“在找到賀晴晴之前，我不會原諒你。南烈燃，我再不會原諒你！賀寧然和你的孩子也不會原諒你！”
她流著眼淚，放開呆若木雞的南烈燃，轉身走了。
一邊跑，一邊叫著賀晴晴的名字，不停地在人群裏找尋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