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結婚
九十二、結婚
賀晴晴恐懼得在內心無聲的瘋狂的呐喊著,而那冰涼的儀器仍然在一直地往前、往前……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李醫生憤怒地回過頭,瞪著敢在手術當中闖進來的人——隻見那兩個剛剛抓著賀晴晴,把她送過來的手下衝了進來,驚慌地跑過來,看都不敢看被套上白色衣服、兩腿被分開的賀晴晴一眼——南烈燃的女人,他們再有意見,也不敢去看不該看的地方。
他們一下子跑過來,滿臉驚慌,將李醫生的手抓住了。
“等……等一下……”
李醫生滿麵怒容,在麵罩後吐出幾個字:“幹什麽?”
這兩個人抓著他的手,硬是將他往賀晴晴相反的方向拖了一點。
“李醫生,南哥說,手術……還是不要做了。”這人有點大喘氣,但是好在還是把話說清楚了。這麽大的事,如果真的耽誤在這一句話的功夫,那他們就真的完了。
另外那一個人也嚇得要命——誰知道南烈燃的心思就跟天上的雲一樣捉摸不定!
“醫生,南哥說手術立刻停止,真的,是他說的!”
口胡,出爾反爾啊,突然就打電話來命令他們把賀晴晴怎樣帶過來就怎樣帶回去,手術要截下來不要做了。完全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但是,他們也沒資格去質詢人南烈燃,隻能聽命令辦事。
天知道他們接完電話幾乎是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沒命地就搶著衝了進來——如果剛好醫生已經開始動手術了,南烈燃是不會認為他的電話打得太晚,隻會認為他們辦事不利。到時候還是他們倒黴。
謝天謝地,衝進來發現手術還沒做成!
他們的小命算是撿了回去。
李醫生聽說是南烈燃的意思,屁都不敢放一個。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殺人武器,擱在了護士托著的銀盤上。
他點點頭:“知道了,你們可以把人帶走。不過她打了麻醉,要過一陣子才能動。”
那兩個人哪裏敢廢話,連連點頭,出去等著去了。
賀晴晴一顆心本已沉到了穀底,凍成了冰渣子。然而突然衝進來的兩個人,不僅救了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救了她。
她的心忽上忽下,四肢麻木,然而意識清醒,腦海裏分明有一個念頭:孩子,孩子沒事了!
如果不是根本不能動,她真想去摸摸肚子,感覺孩子真實的存在——雖然他還那麽小,也許根本就不能動,不能告訴她他在肚子裏乖乖地呆著,可是她就是想去摸摸他,隔著肚子,感覺他小小的心跳,小小的生命力。
一顆大大的晶瑩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淌了下來,“啪”地落在潔白又死寂的布上,開出一朵劫後餘生的欣慰的花朵。
她躺著,不能動,可是知道自己被彎著弓起來的腿,又重新被放下來,合攏了。
護士給她穿好了衣服,將她頭上戴著的白色的帽子摘了下來,又將套在她身上的白色病號服給脫了下來。
有著他們擺布,她毫無怨言。
並不是因為她不能動彈,不能張嘴說話——是因為,她真的隻剩下了劫後餘生的感激。
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裏,小小的生命。
她沒有怨恨,隻有感激。
人們總說母愛偉大,卻原來那是每個女人與生俱來的本能,就像陽光普照大地、雨露滋潤萬物一樣出於自然、全屬本能!
她恨南烈燃,但是還是慶幸他在最後關頭放過了孩子——雖然那本就是他的孩子!
她不知道,南烈燃是怎樣痛苦,才肯在最緊要的時候打了這個電話——
南烈燃開著車沒有去律師樓,也沒有回半山別墅,哪裏都沒去,而是開著車在半山公路上,瘋狂地飆車。
一路狂飆著到了山頂,他跑出車子,站在山頂上,瘋狂地大叫著。
他需要發泄內心的痛苦!
——他所愛的女人不愛他,愛著別的男人,心裏想的都是那個人。
他強行拆散他們,強行留下她,用威脅的卑鄙的手段留下她,卻留不了她的心。
她的心早就穿過千山萬水和林逢在一起了。
而他還可笑地在期望等待她能像看林逢,轉過頭來看自己一樣。
他隻是要她不要再那樣恨他,不要再那樣冷冰冰地對他。
誰知道,她竟然懷孕了,懷了林逢的孩子!
那強自掩蓋的傷口立即就被撕裂開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伴隨著恥辱、痛楚,鮮血淋淋。
知道嗎?
如果不是不能傷害賀晴晴,他的性格和脾氣,是恨不得親手打下這個孽種的!
賀晴晴跪著求他的時候,他也快要哭了!
賀晴晴不知道,他的心痛不比她的少!
隻是,他們是偉大癡情的“我們”,而他的心痛無人理會,無人知曉。
他就這樣站在山頂上,看著腳下白茫茫的霧氣,和遠處的山峰,大聲喊叫著發泄著自己內心的痛苦。
然後,他頹然坐下來。
那個孩子,他千真萬確不想留,不能留!
可是,賀晴晴在他背後的那句“南烈燃,我恨你!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你!”終於是揮之不去。
他想像以前一樣,硬下心腸,忍過這一陣陣的心痛。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心早已因為那對賀晴晴的愛而軟的得連他自己都不恥了——
是的!他不齒自己。
他一再地妥協,一再地低聲下氣,一再地退步。
直到現在,他恨她恨得想要掐死她,連同她肚子裏的孽種一起掐死!
可是,不僅下不了手,竟然……也心軟了。
那句“我恨你,我到死都不會原諒你!”讓他心驚。
他當時可以頭也不回地,硬下心腸上車離去。
可是真的到現在,回想起來,那句話湧上心頭——他不能不心驚!
賀晴晴和他,之間的仇恨已經太深太深。
南烈燃的父親,賀宗東,林逢,……全都是無法化解的仇恨,仇深似海。
他對她做過什麽?強,暴,囚禁,逼迫,威脅……
現在,他如果再將她的小孩從她的體內打掉,他知道,她那句“到死都不會原諒”不會是空話,是她一定會實現的誓言。
他承認,自己軟弱了。
從他第一次開始向她妥協開始,他就已經不像那個冷酷殘忍的南烈燃了。
他心軟了——不,應該是說,他怕賀晴晴真的到死都不會原諒他!
所以,再一百個一萬個恨她,恨她肚子裏的“孽種”,他仍然痛苦地按下了通話鍵,做了那樣的命令。
他恨自己變得這麽軟弱!
因為愛上賀晴晴,他已經變得不像他自己了!
賀晴晴嘴角的血跡已經擦幹淨了,但是臉上還是紅腫的,被扭到的腳倮因為異樣而被李醫生擦了藥,隻是仍然疼痛。
她從車上下來,困難地、慢慢地從敞開的黑色雕花大門門口走進去,走向那現在有露西的存在的別墅。
她不想回到這個地方。
這裏不是她的家,是囚禁她的所在。
現在更有著一個露西表麵溫柔實則對她虎視眈眈。她更加厭惡這個地方。
可是,她不能不回來。
她被監視著,嚴密地看守著,父親在他們手上,她能去到哪裏?
而且,現在肚子裏有了孩子,為了孩子她也不能四處亂跑。如果孩子因此而沒了,她也不能原諒自己。
她回到這個不是家的地方,對露西的目光仿若未見,徑自上樓去回到房間。
現在什麽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
南烈燃在山頂上吹著涼爽得近乎冰冷的山風,過了很久才從坐著的地上站起來。一時之間,他也很茫然。
無論他多冷靜、冷酷、決然,但是感情的事天王老子也都沒辦法。
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賀晴晴,麵對懷著別人孩子的賀晴晴。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拿起電話一看,竟然是療養院打來的。
他以為是爺爺有事,趕緊焦急地接通了,然而打電話給他的就是南爺爺,護士小姐幫他撥的電話號碼。
他先是問南烈燃有沒有把賀晴晴安全送到家,安頓好。言辭之間關切之極,南烈燃忍著內心極度的憤慨和恥辱,裝作很平靜的樣子,用冷靜的語氣回答爺爺她很好。
南爺爺放下一顆沸騰的心——從知道這個消息後,他就激動得差點中風了!
南烈燃和賀晴晴離開療養院以後,他實在是激動得不行,滿世界地推著輪椅告訴全療養院的所有人:他有孫子了!
不用在看著別人家可愛的小孩子眼饞了!
現在輪到療養院裏其他的老家夥對他眼饞了!哈哈哈,他都高興壞了,得意壞了!
末了,他放心不下,又有一個很重大的想法要告訴南烈燃,於是央求護士小姐幫他打電話給南烈燃。
“什麽?”南烈燃一怔,“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