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窗外的天色黑壓壓的,賀晴晴就在這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她一抬頭,額頭卻撞上了他的胸膛,她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了一下,頓時驚慌得縮回手。
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心跳那樣近得不可思議!
賀晴晴腦袋驀然轟的一響,臉紅得發燙!
她再也不敢回想一絲一毫,側著身子想要退出來,下床去。
她已經夠羞夠窘的了,現在更是火紅著小臉,想要將他的堅實胸膛推開,離自己遠一點。
然而,她哪裏推得動分毫?
她無比喪氣,懷著憤恨的心思抬頭瞪著他,卻意外地看到他睜開了眼睛,懷著戲謔、好笑的神情看著她!
敢情她的努力都落在他眼裏,他就像看戲一樣看著她是如何的可笑。
她握緊了拳頭,扭開頭:“你看什麽看!”
聲音一出,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竟然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丟臉死了。
她低下頭,生怕又惹來他的嘲笑。
他一向都是以打擊她、諷刺她為樂的,不是嗎?
但是南烈燃沒有再出言諷刺她,隻是將她軟軟的身子往上一拉,逼著她與他麵對麵的相對。
“賀晴晴,剛剛你快樂嗎?”
他低沉的問。
賀晴晴不知道他這樣問是什麽意思,全身都因為羞赧而發燙,咬了咬嘴 唇,又別過臉去,堅定地決定不發一言!
南烈燃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摸著她的臉將她轉過來,不讓她逃避。
“我問你話得時候,你最好不要用後腦對著我。”
賀晴晴羞憤地看著他:“你到底想幹嘛?”
忽然臉色一僵,想起了他們無數次的關於這句話的對話——他一定又要用這句話來打擊嗤笑她了。
可是,出乎意料地,他沒有嗤笑她,反而低低地問:“我隻是問你剛剛你快不快樂。你說女人跟我在一起都不是心甘情願地,你是真的這樣想的嗎?”
賀晴晴想打擊他,說當然是。可是真的說不出口。
那樣任他為所欲為,她怎麽還有臉,說得出那樣的話?
她沉默了,羞窘地說不出話。
南烈燃抬起她的尖尖的小巧的下巴,深深看著她:“賀晴晴,如果我說,我以後不強逼你,不讓你難過,你會不會……你會不會心甘情願地……跟我在一起?”
賀晴晴忘記了羞窘,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你做夢!”
南烈燃扶著她下巴的手僵在那裏。
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賀晴晴一瞬間就感到了危險。她極力地想要往後退,但是她的身子在他手和腳的包圍中——他的手摟著她的腰,強健的腿也跨在她纖細柔軟的身上困住她。她哪裏能後退?
南烈燃的黑眸裏閃動著火焰:“賀晴晴,你再說一次?”
賀晴晴肩膀也僵硬了,她也怕。
她現在有多怕他!
可是,她連死都不怕了,現在這個對他的怕又算得了什麽?!
她瞪著他,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光亮:“我說你做夢。”
他是他的仇人,敵人。
他傷害她,侮 ,辱她,折, 磨她,蹂 ,躪她。
現在居然這樣問她?
他一定是又想出了什麽新的方法來折磨她、戲弄她!
她絕對不會上當,讓他折磨她的心思如願以償的。
南烈燃的聲音低沉好聽,卻在黑暗中猶如來自遙遠的地方:“你,還想著林逢?”
賀晴晴身體驟然僵直了。
她剛剛真的沒有想到林逢,可是他現在突然提到了他,讓她心裏那個傷口一下子又撕裂了,鮮血流出來,是被羞辱的疼。
她當然記得,他是怎麽對待她和林逢的——
這些可怕的記憶,她怎麽能夠忘記?
還有,林逢,那個笑起來像春風一樣溫柔的林逢,從小就喜歡著的林逢……
她的心像刀割一樣,鮮血在胸腔裏流淌。
她的沉默和僵硬讓南烈燃認為他猜對了——她可真是對林逢一往情深啊!
此情可感日月啊!
他嘲諷地笑了,然而心髒的地方卻傳來一陣接一陣地難言的酸澀。
這種感覺真的可以讓人瘋狂!如果林逢現在在他麵前,他說不定會直接一槍崩掉他的腦袋!
讓賀晴晴去緬懷他吧!
他忽然一個轉身,覆身上來,壓住賀晴晴。
幽暗漆黑的眼眸裏有著燃燒的火苗,他冷冷地看著她:“忘不掉他?想著他?愛著他?”
賀晴晴緊緊閉著嘴 唇。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這副樣子讓他恨不得掐死她!
他的手按在她脖子上,收緊。她竟然也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他笑了。掐死她?他才不會!
她倒是不怕死,可是他才不會讓她如願得到解脫。
她隻能和他在一起,不能擺脫他。就算是對他滿懷仇恨,也不能離開他!
他要讓她離不開他!
“你的心想著林逢沒關係,你的身體可是習慣了我,離不開我了!”
話是這麽說,他的心裏仍是酸死了!
誰稀罕什麽“得不到心,得到人也一樣”?!
心,他要。人,他也要。
賀晴晴,我才不會放過你!
你想著林逢是吧?我要讓你沒時間想起他,滿腦子都容不下他!
賀晴晴被他抱下樓來吃飯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多鍾快九點鍾。如果不是聽到她肚子裏傳來的羞人的咕嚕咕嚕聲,他如狼似虎地還不會放過她。
他當然不會放過她。
這半個月,他都沒有碰過哪個女人。
既然他決定要隻對她一個人好,那麽為她禁欲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為她禁欲,並不表示在她身上也要禁。
他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地這麽覺得。
何況,不是有句話說:到達女人心裏的最好方法,就是通過她的XX?
他要讓她離不開他!讓她沒時間、沒力氣想起林逢。她的世界不允許有第二個男人。
賀晴晴穿著睡衣,被同樣穿著睡衣的南烈燃抱著下來,身子是軟的,臉是紅的,但是卻沒法抗議——他有太多得方法讓她沉淪下去,就算是漩渦,也不能呼救。
阿姨早就在等著他們了,飯菜還是熱的。她們給兩人擺好了碗筷,一麵偷偷地瞧著他們,心裏暗暗地發笑,越想越覺得這先生和小姐其實是很有感情的。每次看他們都鬧得那麽僵,但是一轉身又是跟麻花一樣扭在一起了。
說來也怪了,小姐刺傷了先生,先生又害得小姐住院那麽久,兩人倒反而怎麽也散不了。她們不知道這其中的恩怨糾葛,隻覺得撲朔迷離,又好笑又覺得他們真是愛鬧。
大概年輕人都是這樣吧!
看,從下午上樓去,到現在才下來。那軟綿綿的樣子……她們都是經曆了人事的婦人,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心裏又想笑,又不敢真的想出來。隻將那蓋著碗碟的保溫用的蓋盅揭起來,請他們用晚餐。
賀晴晴被他抱著坐了下來,她扭動著想下來,但是南烈燃按著她,就是要她坐在自己身上——這男人,真是要麽不膩歪,要麽就膩歪到要死!
阿姨低了頭忍著笑,賀晴晴臉更紅。她現在已經再沒有以前那種專橫跋扈啊,不把別人當人看的勁頭了,所以也不罵她們,隻覺得不好意思。
南烈燃看到她低著頭坐在自己身上,真是胸前一陣熱流湧動,恨不得一下子再次把她撲倒!
他揮手對兩個阿姨說:“你們先下去,等下再過來收拾。”
兩個阿姨忙答應了,準備退下去。南烈燃卻又叫住了她們,想了想,說:“你們以後每天燉一盅燕窩讓她晚上睡覺前喝下去。”
他抬起她纖細雪白的手臂捏了捏,很嫌棄地皺眉:“瘦得跟蘆柴棒似的。”
阿姨含了笑答應著,心想這真是雨過天晴了。別看先生嘴上說的凶,心裏還是疼著小姐的。
賀晴晴以前自然是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然而自從賀氏破產,她流落在外,哪有人管過她的死活?磨難受了不知道多少,恥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而南烈燃雖然自她跟在這裏住了下來,雖然背地裏叫阿姨好好照顧她,但是表麵上無比別扭,就是不讓她知道,反而還故意處處挑剔她、為難她。現在這樣,還真是第一次。
但是,賀晴晴不覺得這是他向她示好。她隻覺得南烈燃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個行為都是居心叵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她一點也不領情,反而還瞪著他。
南烈燃如願地聽到她一聲驚呼,臉兒一下子就火紅了!
她瞪起眼睛想要做出凶悍的樣子,可是紅通通得臉出賣了她:“放我下去!”
南烈燃挑挑眉:這不識好歹的女人!
賀晴晴恨不得賽上自己的耳朵。
她轉過頭去,刻意忽略
“我要吃飯了。”
“好。”南烈燃聽到她的肚子又咕嚕嚕地叫了一聲,輕笑一聲,將她坐在自己膝頭擺過去麵向餐桌,背靠著自己的懷裏。
“吃吧。”他將她的碗筷擺到她的麵前。
賀晴晴往那餐桌上一看:隻見幾個菜除了清補涼雞湯,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鬆鼠桂魚、鬆仁玉米、藍莓山藥、香酥藕夾、香油菠菜……都是南烈燃吩咐了叫阿姨做的。
她手中的筷子戳到碗中被堆成漂亮的半圓形的晶瑩的米飯裏,一下子就不動了。慢慢地回過頭,她看著南烈燃:“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喜歡吃什麽?”
南烈燃淡淡道:“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沒錯,這就是雙刃劍。
他熟知她的一切:喜好、習慣、性情。利用這些,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掌握她。但是,如果他想,知道這些,他也可以利用這些來對她好。
他想要對她好,取悅她。就算她覺得心懷叵測、別有目的也無所謂。
她被他折磨了那麽久,他現在隻想讓她開心一下,事事都順著她的意,討好她。
什麽都可以,什麽他都願意做到。隻除了兩件事:她的自由,還有林逢。
除了這個,什麽他都願意為她做到。
賀晴晴不覺得感動隻覺得很恐懼,這個男人對她和賀家的了如指掌直接導致了賀家的徹底覆滅,她父親至今還在監獄裏失去自由、受苦。而她也被迫呆在他身邊做他情婦。
她沉默地吃著米飯。
南烈燃看著她小小的頭顱,那樣沉默地低著,心裏一陣難言的酸澀——她本不是這樣的。
他生生地折斷了她的翅膀,折辱她,摧毀她,讓她的驕傲被他踩在腳下,變成了這樣一個沉默的女孩子。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也知道失敗者是會這樣的。可是,他想看到她笑啊!
當年那個嬌縱卻又神采飛揚的賀晴晴,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真可笑,他一手摧毀了那個賀晴晴,現在卻又盼望著她回來。
可是,他真的願意用時間、用自己對她像賀宗東那樣嬌寵著的,將以前的她換回來。
賀晴晴,如果這樣,你肯不肯對我笑?
你什麽時候肯真心地留下來,真心地,不是被迫的?
賀晴晴吃飯的過程,南烈燃也很難受。
虧得他能忍耐。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了飯——他這樣,賀晴晴當然也是食不知味!
賀晴晴剛一放下碗,南烈燃就立即將坐在他腿上的賀晴晴抱起來,再度地走上樓梯。
賀晴晴知道要發生什麽,可是她也知道掙紮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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