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被嫁禍的賀晴晴與潛伏的危機
南烈燃的辦公室裏。
他穿著雪白潔淨的襯衣,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袖口解開了,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看得到古銅色的肌膚。頭發剪得很短,鬢角很整齊,臉上的線條剛毅深邃如同雕刻,俊美一如雕刻家手下的傑作。
他站在玻璃窗前,雙腳分開與肩齊寬。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漆黑幽深的狹長眼睛裏沒有一絲波動,靜靜地注視著腳下已經像火柴頭的行人,還有來來往往的小小車輛。在三十層高樓的窗外,可以看到很藍的天上翻滾著的很白的雲朵。
他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化成了一尊雕像。
宋秘書正在門口,剪裁良好的鐵灰色套裝緊緊地包裹住了身體,又完美地勾勒出了每一分優美的曲線,苗條纖瘦的身材。溫婉的臉上雖然戴了副黑框眼鏡,但一點不讓人覺得這是老處女的打扮,反而多了份知性的氣息。
她站在門口,手舉起來準備敲門,卻在看到老板那靜靜凝視窗外的身影後靜止了動作。
她靜靜地看著那個靜靜的身影,嘴角輕輕地抿起,微微顫動。然後,還是悄無聲息地轉身退出去了。
一轉過身,黑框眼鏡後的眼睛裏,一絲陰冷一閃而過。
南烈燃站在窗邊良久,終於轉身,卻是走到了高大的紅木書架邊上的黑色保險箱前,用繁複的密碼打開了門。
他拿出了一個用土黃色超大信封裝著的厚厚的一份資料,回到大班台前。
坐在黑色的真皮椅子上,他打開了信封。裏麵的資料“嘩”的一下在桌上散開來,第一頁就貼了個女孩子的照片。她身材曲線玲瓏,一頭栗色的卷發散在背後、肩上,雪白嬌 豔的鵝蛋臉上帶著神采飛揚的笑意,她穿了件鵝黃色真絲的連衣裙,V字領口處項鏈上的鑽石和纖細白 嫩的手指上鑽石戒指都是閃閃發亮。一手打了把白色的小洋傘,一手挽著一個頭發微帶花白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穿了高級定製的西服,臉上因為女孩子在身旁而笑得跟花兒一樣燦爛,簡直都要合不攏嘴了。
他們走在巴黎的鐵塔下,背後是金燦燦的陽光,照得他們全身都有一層耀眼的光芒。
照片上的,就是當年的賀晴晴和賀宗東。
現在,還有誰看到那監獄中的憔悴衰敗的囚徒和病房裏那個弱小蒼白的女孩子,將他們與照片上的人聯係在一起。
南烈燃閉了閉眼睛,臉上的肌肉微微抽 搐,握著照片的手因為用力而指關節都泛白。
他睜開眼睛,繼續翻開資料的下一頁。一頁一頁翻下去,他臉上還是那個平 靜的表情,唯有握緊的手指和收縮了的黝黑瞳孔泄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情緒。
這些資料,在賀氏破產和賀宗東入獄以後,本來都應該隨著其他的資料一起被銷毀的。但是,因為這上麵有許多的賀晴晴照片,他留了下來,沒有將它們扔進粉碎機。
他一頁一頁地翻看著,直到將它們全都看完。
照片上的賀晴晴有的在笑,有的在說話,有的在發脾氣,有的一言不發,有的在訓斥別人,有的在抬頭看風景。有的是她的私照,更多的是被私家偵探偷拍的照片。
這些照片上舉止表情都不一樣。唯一相同的是:她的臉上神采奕奕,就算是傲慢,也是光彩照人的。
而現在的她……
南烈燃想到她同自己搶著被子要將頭蒙住的樣子,纖瘦的胳膊,蒼白的臉色,眼底下的青黑色陰影……終於痛苦地低下頭,抿緊了薄唇,手中的資料被揉皺。
過了許久,他才手肘撐在桌上,以握緊的拳頭扶著額頭,痛苦地睜開眼睛。
身子往後一靠,他一手揉著額頭,眉頭卻仍是緊皺的。一手按下了某個號碼,卻是打給藍小楓的。
藍小楓接了電話,笑得賊兮兮的,一副“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過來”的德行,明知故問:“老大,你是不是要問我賀晴晴的情況?”
南烈燃心裏跟油鍋煎熬似的,臉上偏偏就能恢複成深不見底的樣子,語氣也是冷冷淡淡的:“人怎麽樣,餓死了沒有。”
藍小楓“撲哧”一笑:“真要餓死了,就要有人發神經了……誒,好好,別掛電話,開個玩笑也不行。她沒事,剛剛阿姨過來喂了她吃一碗的清粥,放心,沒吐出來,我看著她又躺下去睡了。”
南烈燃心裏鬆了一口氣,嘴上卻說:“那是不會餓死了。你看著她,就這樣了。”
藍小楓竊笑道:“你不過來看看人家?她可都是被你弄成這樣的。”
南烈燃沉默了一下,說:“不過去了,等到出院的時候你打電話給我。她要是看到我,不是又想死?”
藍小楓還想說什麽,這邊已經掛了電話。
拿著電話,她回頭通過窗戶看了看病房裏躺著的纖細身影,心裏歎了一口氣:何苦來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不過,剛剛老大說的最後那一句話,還真的是……挺傷感的。
當然這事他也知道是南烈燃不對,不過就像賀晴晴也可憐自己父親一樣,知道是一回事,私心是一回事,都是幫親不幫理。他也不能怎麽怪南烈燃。
隻是,他不會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為了賀晴晴幾乎與南烈燃翻臉。
在某個裝修得極為豪華奢侈的夜總會裏,最頂層的特別包房裏,不時發出一陣陣男人怪異的吼叫聲和女人的啜泣呻 吟聲,就連在夜總會裏做事的人從這一排包房門口經過,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高檔夜總會類似於曾經很紅火的天上 人間,在它的上方是客房,做什麽不用說了。而最頂層的卻是專門為了有特殊嗜好的客人準備的,裏麵道具齊全,蠟燭、皮鞭都是小意思,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們不會準備的。每個客房正中央都有一張巨大的水床搖搖晃晃。
在這個頂層的一排特別包房裏,某間客房裏,不時傳來女子的哭泣聲和呻 吟聲。
夜總會的員工從房間門口走過,都搖搖頭,加快了腳步。饒是見多了這些場麵,仍然覺得很難受。
突然,門打開了。
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頂中年男人一邊係皮帶,一邊滿臉放著淫光的搖搖晃晃走出來,臉上還哈哈大笑,連連說:“這個不錯,這個不錯,哈哈,下次我們來還是叫她,哈哈哈。”
接著一個同他一樣大腹便便、長了個紅通通的酒糟鼻的中年男人也走了出來,也是一副大飽淫 欲的齷齪嘴臉,跟著大笑道:“好,好,下次還叫這個。玩起來真帶勁,那裏夾得……哈哈哈……”
他們一邊淫 笑,一邊往外走去,準備坐電梯下去。
包房的服務員遠遠地見他們走了,坐了電梯下去,才敢猶猶豫豫地過來看看裏麵的女子怎麽樣了——那兩個喜歡一起上的,是有名的淫 棍,這裏的人都認識,沒有不怕他們的。因為有一次,他們喝醉了過來,居然差點把一個服務員都拖進去給叉叉了 !
服務員猶猶豫豫地蹭過來,看到這個房間的門是半開的,就準備過去把它關上。
然而,他過去準備關門時,無意中看了一眼正中央大水床上的女子,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這裏做事的,基本都是什麽都見過,然而看到那個女子的樣子,他仍然嚇得一哆嗦!
好久,他才強壓下心裏的難受,慢慢地低下頭去,幫那個女孩子把門關上了。
房間裏一片寂靜,窗簾拉得密不透風,空氣中一股汙濁糜 爛、催人欲嘔的味道。地上亂七八糟得散落的都是那些平常人想都想不到的物件。
過了許久,那昏死過去的年輕女孩子才慢慢醒過來,掙紮著抬起頭。
那臉上,沾了許多肮髒的東西,叫人不能看下去。
她的手指因為身體痛苦而緊緊揪著床單,可以看到她的指甲上做了彩繪,水晶甲上鑲了閃閃發亮的水鑽,隻是有的折斷了。頭發中間有的挑染了紫色,隻是現在已經淩亂不堪。
她閉著眼睛,忽然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嘶啞的、充滿了怨恨的哭泣般的聲音:“賀晴晴,你為什麽要這麽害我!!!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
與此同時,賀晴晴在病房的病床上翻了個身,蒼白的臉上微微顰著眉。完全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死神正在預計著在本子上寫下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