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南烈燃走到臥室門口,舉手敲了敲門。


  無人應答。他又一扭把手,卻發現門從裏麵被反鎖了。


  “賀晴晴。”他再次敲門,俊美的臉浮現不悅之色,“你搞什麽鬼?”


  仍是無人應答。南烈燃濃眉一皺,轉頭吩咐身後的阿姨拿鑰匙過來,將門打開了。


  長腿跨進去,隻見白色的臥室裏一切如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並沒有看到賀晴晴的身影。瞬間心中一凜,他俊美的臉上微微露出不虞之色,聲音也稍微提高了一些:“賀晴晴!”


  幸而他走到半遮掩的落地窗,拉開那厚重的窗簾,發現了賀晴晴縮成了一團的纖細的身影,靠在陽台的角落裏。


  她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雪白嬌 豔的臉上沒有一絲神采,低著頭,視線落在地麵上,卻沒有一點聚焦點,失魂落魄地連南烈燃來到她身邊也不知道。


  南烈燃微微皺起眉,半跪在她麵前,才讓她恍惚地抬起頭,然而那視線一片茫然,是沒有焦距的。


  南烈燃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微微心驚地發現她的肩膀越發纖細瘦弱,仿佛用力一點就可以將這單薄的一點骨頭和血肉捏得粉碎。


  “賀晴晴,”他握著她的肩膀,沒有太用力,因為他覺得他手中的這副細細的骨頭,隻要他再用力就會從手中斷裂開來——他是想折磨她,看她難受,讓她痛苦,讓她痛得。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越來越對她做不到那樣殘忍。“你搞什麽?做什麽鬼樣子給誰看?”


  賀晴晴茫然地看著他,呆了一呆,忽然狠狠甩手掙開他的手。


  “我做什麽樣子你不是最清楚嗎?你不就是喜歡看我這樣嗎?我越是被折磨你就越覺得痛快,越覺得享受到了報複的快 感是不是?你現在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南烈燃的臉色因為她的奮力掙開他的手而冷了下來。他仍然半跪在他前麵,雪白的高檔襯衣解開了兩粒扣子,襯著俊美不可方物的臉,他的臉色是那樣冷峻。


  “你又在發什麽瘋?”


  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兩人的關係幾乎緩和了下來。


  那些仇恨,他沒有忘記。可是他私心裏,卻有些希望有時候能夠忘記那些,簡單地快樂著……哪怕隻是一點點……哪怕隻是自欺欺人……


  可是,現在,一切又是回到了原點,是不是?


  賀晴晴狠狠地瞪著他,漂亮的眼睛閃閃發亮,卻是因為憤怒和對他的憎恨而閃現出耀眼的光彩。


  “我今天去看我爸爸了。”她心痛又憤恨,柔 嫩的嘴 唇上是被自己牙齒咬出來的血痕,“你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子嗎?你知道嗎?!他現在才九十多斤,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在看守所裏過的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南烈燃,你不是人!我今天去看他才知道她的小拇指都斷了,還有內傷!不僅是身體受到這麽多的折磨,他的精神也全都垮了!他現在什麽都希望都沒有了!隻是看著我流眼淚卻沒有一點打算……這都是因為你!你對他趕盡殺絕,讓他身敗名裂不夠,還要拿他的命,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指尖深深地嵌入堅硬卻富有彈性的肌肉裏去,“你是魔鬼!南烈燃,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狠毒的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魔鬼!”


  南烈燃冷冷地看著她,忽然一手將她推開。半跪的身子站起來,昂藏的挺立著,居高臨下的、冷漠地看著她。


  果然,還是這樣麽?

  隻能這樣。


  他恨南烈燃,但是在看守所裏的事不是他做的。賀宗東得罪的人並不止他一個,想要他的命的人也不止他一個,這些人個個等著要看他怎麽死!

  比如說,賀宗東進醫院那一次,賀宗南就找了殺手要徹底免除後患——對賀宗南來說,十三年有期徒刑其實是有著很大的變數的。如果他不先下手為強,一旦賀宗東出獄了,或是坐在牢裏用了什麽辦法來報複他,他也是防不勝防。正是不怕強盜來搶,就怕強盜惦記。兩個人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再沒有什麽手足之情。正是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賀宗東從來也不是什麽善茬,自己與外人一起合謀謀算了他的公司和財產,又逼他到絕境。他不知道賀宗東會怎麽收拾自己,這個時候又有誰講什麽骨肉親情!

  至於說,其他背叛過他的人,也是在落井下石之後巴不得用石頭砸死井裏的困獸的——否則放出來以後不知道會不會突然什麽時候咬死自己,誰知道!

  還有那些同賀宗東有仇的人,他們哪個不想趁著賀宗東失勢的時候咬下他一塊肉來?

  不是他做的。


  相反,因為答應賀晴晴要保護賀宗東在監獄裏的安全,讓他全羽全須的出獄。他甚至違背了他們以前曾經定好的協議,反而要求他們不要再在監獄裏動手——命人在看守所裏動手的卻是那不能說的白道的人物,否則誰能手眼通天到這種程度?其實也就是折磨他,沒有要他的命。而且自南烈燃的要求以後,他們雖然不情願但也都答應了下來。因為賀宗東已經是拔掉牙齒和利爪的老虎,但是南烈燃卻是不可小覷的,他們還有許多需要合作的地方。


  白道的,黑道的。


  這些,賀晴晴都不知道。


  就算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何況,他憑什麽要說給她聽!她要誤解,他卻偏偏不解釋!

  他為什麽要解釋?!可笑!她要把他的所作所為全都當做罪大惡極的勾當,那就由得她去好了!

  反正,他就是壞人。她沒說錯:他就是魔鬼!

  魔鬼,做什麽都是禽 獸不如的。


  他冷漠地看著她,剛剛軟化的發芽的心被切斷,又恢複成了那顆冷硬的刀槍不入的堅石。


  “我是魔鬼,我從來沒說過我是好人。你是今天才知道嗎?”他冷酷地勾起唇角,一抹冰冷又冷邪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臉上。“賀大小姐,你一再重複這無聊的話題,不覺得太無趣了嗎?”


  賀晴晴一抬頭,從他眼裏發現了熟悉的冷酷的光芒,然後是簇簇燃燒的火焰。她的汗毛直豎,直覺地感到了危險,坐在地上用手撐著地就想站起來往後跑。


  但是她剛一站起來,南烈燃就長腿一跨攔住了她退往臥室的道路,高大昂藏的身體一步步跨進,將她逼到了陽台的角落裏。


  賀晴晴的背脊貼到了白色的牆壁上,瞬間手心就出了汗,驚惶地看著他:“南烈燃,你要做什麽?”


  “當然是做 愛,”他嗤笑一聲,仿佛她的問題有多白癡一樣,“你總是喜歡明知故問我同樣的蠢問題。你是不是有特殊的嗜好?喜歡在做之前聽我親口說出來要對你做什麽?”


  賀晴晴嬌 嫩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南烈燃又恢複成了那個邪 惡浪 蕩,什麽話都說得出口的樣子,她一時無言以對,隻能羞憤地別過頭:“無恥!”


  “這也成了你的口頭禪了,”南烈燃伸手將她的臉頰捏著,硬是將她羞憤的臉轉過來,“怎麽?詞窮到了一點新鮮的詞都想不出來了嗎?要不要我幫你說?卑鄙、邪 惡、下 流、惡魔、變 態,對了還有yin蕩,你不是都喜歡用這些詞來形容我嗎?”


  賀晴晴在他英俊的臉上看到了隻有冷酷和邪 惡,她不禁全身都起了一陣戰 栗, 纖細的身子又往後麵退去靠著——卻是已經退無可退,脊背與牆壁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一陣涼意從她的脊椎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既然你都見到了你那個在你眼中可憐無比的爸爸,想必也知道了他跟我有什麽仇……你說,我應該怎樣在你身上討回他欠我的債呢?”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情人耳語般的輕聲呢喃著,低沉好聽的聲音如同夜色中清脆的石子打破漣漪,然而說出來的每個字都令她不寒而栗。


  他的聲音仍然在她耳邊回蕩,她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高懸著,每一寸肌膚都在戰栗著,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地、熱熱的呼在她的耳旁,然後,她感到自己的耳垂被他含在了嘴裏。他滑溜的舌 頭、火熱的氣息,口腔裏的濕滑帶來的鮮明的觸感讓她瞬間脊背挺直了,瞪大了眼睛!


  南烈燃狀若漫不經心的含著她白皙幼嫩的耳垂,然而幽深黝黑的眼底裏簇簇跳動的火苗告訴他其實絕不是那麽滿不在乎,輕易就可以放過她!

  他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柔 嫩的臉頰上、耳邊細柔的頭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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