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咫尺天涯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卻抵擋不住視線所及,看到她成串滾下來,想要拚命擦拭掉卻更加多的眼淚的震撼。
他討厭這個樣子!
他討厭這種感覺!
臉上的淚痕交錯在一起,還沒有幹透就被新的淚痕覆蓋住。她無聲的流著眼淚,卻又拚命忍著不要發出痛叫聲和哭泣聲。
她恨自己的軟弱,她想控製不要哭的!可是眼淚卻偏偏不聽話的紛紛落下。她隻能逼自己不要哭出聲音。以免讓他更加覺得痛快和得意!
南烈燃站起來腳踩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胸膛上晶瑩的汗珠一顆顆地滾落下來,順著優美健壯的身體曲線一路滑下去。他從床頭的櫃子裏拿出一瓶藥,扔到床上,“自己把它吃了!”
說完,他自去浴室衝洗了。
等他自浴室出來,已是穿戴整齊,被他蹂 躪過的賀晴晴全身仍是淡淡的粉色,額頭上覆蓋著一層細密的汗珠,兩鬢的發絲被汗水打濕了粘在嬌 嫩的臉頰上,是嬌弱無力和楚楚可憐的樣子。
南烈燃心裏微微地一動,唇角輕抿,不覺腳已經自動走過去,想要將她抱起來看她怎樣,卻又生生地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住。
他看著嬌弱的賀晴晴,看著被他弄成這樣的她,他自己都覺得是禽 獸一樣!可是,他不知道該怎樣對待她!其實有時候他想對她好一點點,暫時忘記那些仇恨和怨憎,可是,總是適得其反。
他抿緊了唇,漆黑的眼中一絲自厭和無法形容的痛苦一閃而過,究竟自己這是在做什麽?報複?可笑的報複!
心裏那股無法排遣的空洞和煩躁越發強烈,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恢複成了冷漠的表情,轉身徑直往臥室的門口走去。
下了樓,沒事做的阿姨還沒敢睡,等著給賀晴晴熱飯菜,誰知道卻見南烈燃換了衣服下來,臉上的表情並不像是與賀晴晴溝通良好的樣子。她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小姐她下來吃飯嗎?”
南烈燃衣冠楚楚地,臉上卻掛著結凍的冰霜。他拾級而下,走下一樓的大廳來,在聽到這話後,腳步微微一頓。冷了臉,扔下一句:“不用管她!”
就徑自地往外麵走去,竟是開了車直接奔出去了。
兩個保姆麵麵相覷,實在琢磨不透這兩人是什麽個情況。這小姐看著是先生的女朋友,但哪有女孩子拿刀子捅自己男朋友的?而且小姐素日裏就是是個同先生爭鋒相對的,要麽就一聲不吭,滿臉倔強。看著不像情侶,倒像是仇人。
這先生呢,說他對小姐不好吧,他私底下又要她們好好照顧她,對她平日的飲食起居也會過問,比小姐對他的刺蝟似的還顯得更加上心。而且上次小姐拿刀子把先生捅了,先生居然都沒有說什麽,也沒有為難小姐。兩人自醫院回來,反而還像和和氣氣地比以前好了一些。
可要說他喜歡小姐吧,這哪有男人同女孩子賭氣賭成這樣的?私底下又相互防備著鬥狠著,跟兩隻烏眼雞似的?她們實在琢磨不透!
好在她們非常有職業道德,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給人家做事就閑著不要八卦。她們心裏嘀咕,嘴上也不敢問出來,隻好呐呐地答應了。
南烈燃自家裏開車疾馳而出,打著方向盤在盤山公路上來來回回地兜轉了好幾圈,心裏那股煩躁仍然是揮之不去!
他慢慢地把車開到路邊停下,手撐在方向盤上扶著額頭,萬千糾結的情緒一起湧上心頭,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最後他索性不想了,油門一踩,車子直奔山下而去!
賀晴晴費力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她一天都沒有吃飯,又經過這一場近乎瘋狂地被掠奪,幾乎都站不起來了。麵前撐著床沿下了地,一腳踏在柔軟雪白的地毯上,竟是一陣頭暈眼花,差點摔倒!
可是她還是勉強扶著床,一步步地,扶著牆壁,倔強地走到了浴室。
她要把自己衝洗幹淨!
她發瘋般的狠狠抓著那些印記,用指甲去抓,直到柔 嫩的表皮被抓破,滲出了血跡。直到雪白的肌膚越發因為她自己的蹂 躪而變得通紅,她才頹喪地跪坐在玻璃浴房的地上,任由潔白的水花不斷地自頭頂落下,從嬌 豔的臉上流過,匯成一道道小小的河流。
無邊的痛苦中,她的臉上、眼角流下的水滴分不清是水花,還是淚珠。
南烈燃將車開到了市區一個高尚小區內,不用說是露西的家。
露西本來因為明天要坐飛機去外地參加一個時裝展,所以早早地餓著肚子節食外加做了麵膜就去睡覺了。她萬萬沒想到南烈燃會突然來到她這裏,他已經很久都沒來這裏了。應該說,自從那個叫賀晴晴的前賀氏企業的大小姐到了南烈燃家以後,她都沒怎麽見過南烈燃了。就連南烈燃被賀晴晴捅傷了,他居然不僅不怨恨她,反而還讓她來照顧他。天知道她都快被嫉妒和憂愁折磨瘋了!
她光著腳就跑去給他開門——雖然他有鑰匙,但是為了表示尊重,他來這裏都會按門鈴。
一看到他高大的身軀站在門口,她的一顆心都快跳出來,簡直恨不得撲到他懷裏去。然而看他的臉色,分明是帶了點疲憊和不痛快的。她強自將撲通撲通跳著的心按捺下來,將他迎了進來。
露西是個溫柔的女人,溫柔到了謙卑的地步。她對南烈燃那簡直不僅僅是愛慕,還是崇拜,是仰慕,是敬為天神的感覺。
她將南烈燃按在了沙發上坐下來,然後拿了雙平時就是專門為他預備的男式拖鞋放在他腳邊,然後蹲下來給他脫下黑色的皮鞋。
南烈燃伸出手摸摸她的頭頂,她便仰起臉來幸福地微笑了。
真的,光看著他,感覺到他的氣息,她都覺得無比的幸福。如果能一直一直呆在他身邊,她不知道該幸福成什麽樣子!
南烈燃滿心煩躁,然而露西這樣的溫柔,他也不好表露出來。他伸出手要將她拉起來,露西卻就著她的手站起來,順勢繞到他身後給他按 摩肩膀,一邊笑道:“怎麽的,肩膀這麽硬,最近是不是很累?”
她低下頭,想湊在他耳邊跟他開玩笑,卻登時臉色大變!
她的鼻子異於常人,很細小的味道差別都能聞得出來。此時她就聞到了南烈燃身上除了自身獨有的淡淡男性麝香味,還染有一種女子的幽香。不用說,那種味道一定是跟哪個女子做了親密接觸才會留下的。
她臉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劃過,她低下頭去忍住了眼中的淚水,才又抬起頭來,勉強笑道:“怎麽也不提前打個電話過來,我好煲個甜湯給你當宵夜……晚飯吃了嗎?”
南烈燃點點頭。
露西勉強笑笑,伸手隻管在他肩頭輕柔的按壓著,漸漸地,手慢慢順著他的頸項上去,在他的太陽穴四周打著旋按 摩著。
南烈燃閉上眼睛,肌肉漸漸地放鬆下來。露西溫柔得就像一汪多情的水,他不是死人,不可能一點都感覺不到。
忽然,他感覺到背後有一滴濕意伴著灼熱落到了他的肩上。他睜開眼,回過頭,卻隻見她慌忙地將眼淚擦去,低了頭難過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個樣子心也都軟了。南烈燃握了她的手,讓她走過來,坐到他身邊。
“怪我這麽長時間沒來看你是不是?”他不是不知道她的難過的,也不是不內疚的。
“沒有,我怎麽會……”她抬起頭,勉強笑著,然而那笑容卻帶了說不出的憂傷,“你沒有忘記我,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她越是這樣說,南烈燃就越是覺得內疚——她大約也捉摸到南烈燃的性格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她越是這樣楚楚可憐,南烈燃就越是覺得對她有所愧疚,雖然她隻是他的情婦之一。
她就是憑著能拿捏南烈燃的心思,還有從小和南烈燃的淵源,能成為南烈燃麵前最得寵的。
露西不覺得這樣用心機有什麽不對——她是真的愛南烈燃。隻要南烈燃一天放不下她,不拋棄她,她都心甘情願在這個屋子裏等下去,哪怕他隻是偶爾來一次,她都願意,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