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孟婆
子時，我遇到霖越時，已是我來到地府工作兩月後了。我在地府的工作並不難，隻是整日看見些腰斬之鬼，著實沒有仙界那麽洗眼球。
日子一長倒也不覺得嚇人了。
隻是眼前之人有些棘手，算是我來到地府的頭一等麻煩事。
“霖越上仙如何來了地府？”我輕歎一口氣，雖是無奈卻也不得不公事公辦。
“上仙想必也知道，地府從不讓該走的人滯留。那位恐已墮入六道轉世輪回了。”
“……”霖越沒有說話，靜靜的站在地府往生鏡前，一身清冷的氣息倒更惹人憐惜了。好在我也不是個**之徒，暗暗瞅了幾眼這位被喻做“天界第一禁欲美男”的上仙後，堅定的把他往橋下推。
“您還是回吧。”我轉身暗自歎息心下一陣哀傷，這人也是一片癡心！
我正為這場跨種族之戀嗟歎，卻聽見一聲極重的落水聲，我抬眼一撇，不想看見這位上仙已跳下了輪回台。
“……”
“***！你他媽的給老子回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地府中不斷回響著，一遍又一遍。奈何橋上的孤魂野鬼們都捂著耳朵，習以為常的來回遊蕩。隻有牛頭飄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孟婆，你果然不簡單，自你接任上屆孟婆後，來輪回台殉情尋死的仙家人物至少有三個了。說真的你是不是魔界派來的臥底，要挑撥仙界和地府，好坐收漁翁之利。”
“……牛大人，我最近研究了一款新式孟婆湯，采用了炎山的尖辣椒磨成粉……”
“倒是我疏忽了，今日還和馬兄一同約定好下棋的，先走一步了！”牛頭用他的牛臉邪魅一笑指尖掠過之處盡是火焰，他揮動手指朝我比了個心，就悠然向別處走去。
牛頭的一張牛臉著實長的樸實……隻是這樣強撩是沒有結果的！
“……再會撩，你也隻是牛臉啊。”
派發了今日的孟婆湯後我換了件陸判給的襖裙便朝著陸判的府邸去了。
“來了？進來吧。”聽見這冷靜自製又帶有一分冷欲的聲音，我不由想起了陸判的一張與其聲音完全不同的臉。
守門的兩個小鬼聽見這聲音後，相視一笑，“果然，我們陸判才是地府第一美男啊。”
或許是審美不一吧，我自接了孟婆這職位後就一直被刷新審美觀。
地府，到底是與眾不同。畢竟是連牛頭都能進入地府十大美男排行榜的啊。
“大人，霖越上仙為了燈孚大人已經跳下輪回台了。”
“……我知道。阿月，這是自你上任後第四個了。”
“那位大人已經動怒了。”陸判頓了頓說道：“此事在你之前從未有過，可見與你確有關係，你去人間一趟，找回霖越和之前的三個仙家子弟，帶回來，便算了事。”
“……是。”仙家弟子為了情而墮入六道的並非沒有。隻是這些天來的有些頻繁。之前的三個弟子都是仙界老君和二皇子的門人，竟都是主戰派的弟子。而霖越是老君的旁係孫子。這樣這些事可就有意思了。想必此次去凡間有必要打探這主戰派的動作。隻是這霖越一向不與主戰派走近，他的目的還未可知。
“真是的有任務就有任務唄，還把事推我身上，到時出了事，是不打算保我了？真是心黑啊！”
我輕聲嘟囔了一句，陸判忽就停下了筆，眨著眼一動不動的看我。
我懷疑地府審美但並不懷疑陸判的臉。之所以說無法理解地府審美是因為牛頭在內的十大美男裏有六個都長相頗為……奇特。其他三個，我上任不長還未有機會見過。但陸判的臉我再熟悉不過。他的聲音很令人驚豔，嗓音低沉有種磁力吸引住他人側耳。但他的臉……隻是清秀。透著秀氣與稚嫩。在他的聲音麵前他的臉隻是“輕描淡寫”。六歲那年，我自聽過這聲音後再難忘佳人，可時常相見我早已深知其聲與色的不融洽。
若是沒有他的聲音的對比，他是好看的。此時他沒有說話，被一個長得好看的人一直注視著著實讓我老臉一紅。盡管這張臉我早已看了千千萬萬遍。
“會救你的。”
“什麽？”
“惹了什麽事，會救你的。”喲，這是……愛上我的意思了？辦公室戀情，我是拒絕的啊。
“隻要不牽扯到衛道者的事，我救你。不然就把你交出去。”陸判老僧入定般坐著，放下眸子，“去吧。”
“這麽冷漠？我可是特意穿上你送的襖裙來的，你不打算念一下舊情麽？”
“以你現在這幅鬼樣子麽，阿月。”
“……”是了，我差點忘了我自那日以後就是這樣一張溝壑縱橫，盡顯老態的臉，怎麽也不再是從前那個擁有一副嬌俏麵容的少女了。
見我低頭不說話，陸判倒有些不自在，放下筆輕聲同我說道：“你若真忘不了從前的模樣，我再照著樣子給你捏一副好了。擺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做什麽。”
“不必，也不是忘不了那副皮囊，隻是有些不甘心罷了。我的模樣，怎可叫他人拿去做一副邀寵的樣子！”
“你既不甘心，為何還要把這皮囊與人？”
“……”
見我不吱聲，陸判合了眼笑我道：“你平日在我這裏倒不曾受過委屈，一出這裏，誰卻都能給你臉色看麽？！”
他說著臉上越發難看，語氣也有些陰森。
“不曾有人給我臉色看過。是我願意給的，不過我這皮囊也不會白給，會要利息的，那時，你等著看戲便好。”
我行了個禮，便朝輪回台走去，本就是朝他道別的，好教他安心。
都說人生如戲，還真不錯。我剛朝輪回台跳下去就有一隻鬼悄悄繞過索命小鬼們同我一同跳了下去。
待我仔細辨認出這張鬼臉，卻又是一樁麻煩事。
我落到晉城的護城河外時，那隻隨我一同跳下來的小鬼望著我，我也望著他，坐在河邊半晌，直到腿發麻，我才勉強張了口：“虯落，你這是要如何？”
“……”
“虯落，你若是想玩，地府魔界何處不比人間瀟灑？”
“……”虯落聽見我這趕人的腔調，眼中忽的泛起一陣陣淚花，給他的絕色容顏又添了一副我見猶憐的氣質。
“……我怕了你。你若要跟著，好歹換副平常人家的皮囊，如此乍眼，如何行事？”
“好姐姐，我這就換身行頭！隻要你允了我，萬事皆可！”虯落朝我一笑，萬般風情，閃的我頭暈眼花，我心下定定神，告誡自己，萬萬不可被個小鬼迷了心智，樓月啊樓月，你可別忘了這虯落是因何事被魔界驅逐成了地府小鬼的……想到此處，我背後冒氣一陣冷氣，心裏的一點怠備心思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