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贏,要贏得漂亮!
清晨,暮光之城在晨曦中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此時,大街小巷,人聲鼎沸,比肩繼踵,熙熙攘攘。
登文台與登武台正在皇城正前方,兩台相對,相距不遠。今天是文武比試的第一天,各城來的士子武人,加上看熱鬧的百姓,已是人山人海。
雲楉涵端坐在文台之上。自從那日暮景曦喝退魏夫人以後,她就開始專心收集大秦曆年來的治國策略、天災人禍,以及大秦的目前資料。一番籌備下來,倒也是胸有成竹了。
而暮景曦卻是因那天強行出聲,引起了真氣反噬,到現在還是慘白著個臉,連登武台的主考也讓了出來。不能主持考試,對他的威信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不過暮景曦卻是當機立斷的先是把武試主考欽點為逍遙王,然後以監考的身份,拉著一班子老臣,坐鎮登文台。
早已貼了告示昭告天下,倒是沒有人對雲楉涵的突然現身有什麽驚異。不過,對於大秦今年突然讓一個女子做主考官,台下許多士子還是有一種胡鬧的感覺。而真正的有識之士,卻是料定了這個女子,肯定不簡單。
雲楉涵抑著心裏的緊張,對著台下眾人微微一笑,望向側方士子區的眾士子,道,“登文台比試,正式開始。不知道哪兩位士子先來?”
文試是任意兩人一組進行考試,考官出題,評分。不過,一般來說都是兩個自認為能力相當的人一起上台,畢竟如果是兩個懸殊太大的人,考官一比較潛意思就會讓優者分更高,劣者分更低。
“暮光之城太學院衛皓軒!”衛皓軒一襲白衫,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周圍士子拱拱手,向台上走去。
一見衛皓軒上台,眾士子頓時鴉雀無聲。這是當今丞相的公子,公認的太學第一人,誰和他一組,那不是自找倒黴嗎?
雲楉涵亦是不自覺的蹙了蹙眉頭,這個衛皓軒,竟然能讓那些士子沒有同台的勇氣,果然不凡。
士子中突然站起一個身著大紅錦袍的俏麗少年,對著衛皓軒微微一笑,“瑾瑜不才,願和衛兄同台一試。”
眾士子又是一陣吸氣聲。能把大紅色這麽惡俗的顏色穿出風流不羈的韻味,除了那個以桃色名滿暮光之城的陌太師嫡孫,再無他人了。不過,這陌瑾瑜怎麽可能是衛皓軒的對手呢?
兩人站在雲楉涵麵前,一個玉樹臨風,一個瀟灑不凡。
登文台監考席上,暮景曦左旁的衛丞相摸了摸自己頷下的長須,一臉笑意。右旁的陌太師卻是謙虛的對著暮景曦笑道,“看瑜兒那孩子,真是胡鬧。”
暮景曦卻是點頭道,“我觀瑾瑜倒是不錯,說不定會讓大家意外的。”
“少主過獎了!”
衛琦卻是在心裏暗笑,看吧看吧,若是連這個隻知道勾搭大媳婦小姑娘的浪蕩子都能勝過我的軒兒,這太陽得打西邊出來。
台上楉涵麵帶微笑,說道,“你們的試題是——治國之道。衛皓軒以今年秦南的大旱,論治國之道。而陌瑾瑜以大秦待漠北番邦的國策,論治國之道。當然,你們可以對對方的論述,進行反駁補充或者讚同。”
秦南的治旱方略是她的構思,後來在眾臣的幹預下以暮景曦的名義昭告天下。而大秦對漠北番邦的治略,則是衛丞相提出來的。雲楉涵這一次就是要抬高暮景曦的聲望,同時打擊衛氏一脈。
果然,陌瑾瑜深知她心,略一沉思,便道,“值此亂世,大秦對漠北番邦的態度,未免過於柔和。須知,治亂世,用重典。大秦以懷柔政策,通商封王,逢年過節更是大肆封賞,雖然保了一時平安,卻是養虎為患。”
衛皓軒本來正在苦思冥想,打算在這治旱方案之中找個什麽錯處打擊一下雲楉涵,突然聽見有人汙蔑自己爹爹的治策,當場便急了,說道:
“陌兄此言差矣。大秦崛起不過數百年,正是需要休養生息之時,哪能隨意大動幹戈。更何況,漠北番邦對我大秦素來恭敬,納貢亦不曾少,怎麽能隨意對自己的友邦出兵呢?”
這也是暮景曦和衛氏一脈最大的分歧。一個是主戰,一個是主和。
雲楉涵看著衛皓軒,義正言辭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一句話,莫非衛士子沒有聽過嗎?漠北番邦的納貢確實不曾少,而且每年還是勤勤懇懇的送來。但是,我大秦的打賞,更是貢品的幾倍。若是碰上皇室大喜,甚至是十幾倍。這一來一去的買賣,劃算的很。若我是那番邦之人,也是心甘情願年年進貢。”
此話噎的衛皓軒麵紅耳赤。士子們倒是還保持著自己的風度,聽著台上的辯論。下麵不明真相的群眾,卻是怒了。什麽?這漠北番邦竟然如此狡猾,這一政策到底是哪個愚蠢的大臣定來的。那一句句議論謾罵,更是讓衛皓軒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穩坐釣魚台的暮景曦不動聲色的揚起了嘴角。雲楉涵,這一招出其不意的主動出擊,足以亂了他的陣腳。
本來等著看好戲的衛琦卻是老臉鐵青,看著身旁那些老臣們戲謔的笑容,隻希望兒子能夠在接下來的考試中扳回一句。
衛皓軒還在為了維護自己爹爹的聲譽作最後的努力,“番邦進貢少,是因為漠北之地窮苦。而我大秦賞賜多,則是因為我大秦富庶。怎麽能相提並論呢?”
“哦,這麽說,因為漠北番邦窮,所以,我們就要多賞賜點,讓他們能夠發展強大,然後來攻打我們大秦?衛士子,你難道是漠北派來的奸細嗎?”雲楉涵不動聲色的把這件事提上了一個高度。
此言一出,不止台上的衛皓軒急了,連坐著觀戰的衛琦也急了。暮景曦這是從哪裏弄來的一個妖孽哦,此事一了,一定要把她除去。
衛皓軒拍著胸脯保證,“我衛家自從先皇在世之時,便追隨先皇。後皇上打天下時,又鞍前馬後,怎麽可能是奸細?!”
雲楉涵也不指望一句話就能把衛氏一脈打入十八層地獄,僅僅是讓暮景曦日後改變番邦政策的阻力,能夠小一點。
“再說說,大秦富庶。”雲楉涵把話題引開,“秦南大旱,為什麽眾位大臣隻能上書請祭司去降雨,而不是從國庫派糧派銀。難道是大秦的臣子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嗎?當然不是。”
雲楉涵給眾臣戴了一個高帽子,繼續說道,“是因為國庫沒有銀,沒有糧。皇上,少主,都是極其節儉的君主皇子。自從皇城修建而成以後,再也沒有多建一座高樓。為了大秦,這般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銀子,卻全部送給了番邦。”
“那番邦,除了每年送些不值錢的玩意,說兩句吉祥話,他們為大秦做了什麽?大秦的百姓出現了旱災水災,他們出了一分力一分錢嗎?大秦出現了戰爭,他們出了一兵一卒嗎?我們大秦辛辛苦苦得來的銀子,憑什麽要送給那群什麽都不幹的番邦!”
雲楉涵一番淺顯卻又義正言辭的話語,頓時贏得了台下百姓的支持。你跟他們說什麽之乎者也,他們還真聽不懂。但是你用簡單的話語說明了利害,他們還是能夠明辨是非的。
衛皓軒明白自己已經輸了一局,立即轉移到自己的考題上,說道,“秦南旱災的策略不得不說是神來之筆。但是,聖人雲,明君不竊百姓之利。此方案雖然解了旱災之急,卻是竊取了百姓用生命用汗水得來的銀錢。”
衛皓軒一臉悲天憫人,倒是引起了台下不少百姓和士子的讚同和好感。不論怎麽說,我們也是納稅交捐了的,為了參加這比試還得交糧,這也不是咱老百姓分內之事啊,憑什麽要交呢?
雲楉涵明白這才是他今天的殺招,倒也是不反駁,直接站在台前,麵向所有百姓和士子說道,“此策略乃涵兒夫君大秦少主所提議,對所有參加考試的士子造成的損失,涵兒在此代夫君向天下士子道歉。但是,我相信士子和百姓們能夠理解朝廷理解少主的苦心。現在,在距離我們千裏之外的秦南,正在遭遇旱災。那是我們大秦的子民,是我們的兄弟姐妹,他們的農田顆粒無收,沒有糧食吃飯,隻能坐著等死。”
“朝廷免了他們今年的賦稅,但是也挽救不了他們的生命。我知道,平白無故讓你們交了糧食,你們心裏肯定是不樂意的。但是,朝廷收繳的糧食,已經開始送往秦南,就是為了能夠給秦南的百姓們一份生的希望。你們交的那一石糧,就救了一條生命。你們交的那五石糧,就救了一個家庭。是的,你們為秦南旱災出了大力,朝廷卻沒有什麽能賞給你們。但是,秦南的百姓會記得你們,天下的百姓都會記得你們。”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秦南的百姓,在全國百姓的幫助下,渡過了旱災。我想問一問你們,你們還怕自己的家鄉遭遇天災人禍而沒有人幫助嗎?你們還覺得這糧食交的不值,交的虧嗎?你們覺得我們自己的兄弟姐妹,是該救還不不該救?”
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說完,士子中僅有的一兩個秦南地區的士子,終於忍不住在眾人麵前掉下了眼淚。
台下的百姓更是很多人紅了眼眶。一聲聲略帶嘶啞卻堅定的“該救!”“我要捐糧!”響徹了整個暮光之城。
看著群情激動的百姓,即使雲楉涵不是大秦人,卻也是深深為之感動。或者,自己也算是大秦人。出嫁從夫,自己確實是牢牢和大秦綁在了一起。
回頭望去,暮景曦正看著她,冰塊臉上那恍若春風的笑容,讓雲楉涵不禁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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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於為什麽雲楉涵這樣毫無保留的幫助暮景曦,要說明一下。雲楉涵是正宗的古代女子,出嫁從夫是那個時代的法則。所以,盡管雲楉涵還是一心要報仇,但是也不會做出危害大秦的事情。這也是暮景曦非要娶她的目的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