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以啟齒
石春霞又說：“沒有什麽路是準確和正確的，走錯路是人生必然的經曆，您說呢車老師？我們不能把孩子的未來緊緊的捏在手裏，應該讓他們自己去嚐試，知道了錯，或許就知道了對。”
??車小娜冷汗直流，好想質問一句“你的孩子不止走錯了路，而且還在危險的路上摸索，已經是邊緣人物，你這做家長的還打算放養嗎？”可她的涵養讓她保持鎮定和矜持，她笑了下換了個角度，說道：“我很認可您的說法，也希望小羽如您所說可以走一條陽光大道，她很聰明，如果把心放在學習上，未來真的會很光明。”車小娜挺直的腰板突然彎曲靠在沙發上，但表情卻不太自然了，緊接著她說：“您知道嗎，現在有很多孩子都怕小羽，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卻被那麽多人懼怕，您知道這是為什麽嗎？”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女人。
??石春霞喝了一口水，依然很淡然的說：“車老師，您是做教育的，您覺得呢？一個孩子到底經曆了什麽才會揮起拳頭變得暴力？”
??車小娜一愣，沒想到她竟然反問自己，遲疑了下說：“小羽的過去我不太了解，但說到暴力……”突然她腦袋一道閃電劃來，她驚奇的看著石春霞，問：“小羽之前應該沒有被欺負的經曆吧？”
??石春霞眼裏一束光跳了跳，但很快恢複了平靜，她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說道：“很多事情，都會自己消化溶解，暴力也一樣，我女兒學習的事，我感到很抱歉，其它再無能為力。”
??這時門口傳來開門聲，緊接著一個提著包的男人進來，車小娜發現這個男人身上的氣質和石春霞的氣質截然相反，男人長的肥頭大耳，笑眯眯的看起來很本分好說話，見家裏有客人就趕緊過來招呼。
??車小娜起身，努力讓自己臉部肌肉做出笑的神態，說道：“我該走了。”
??“留下來吃飯吧。”男人挽留。石春霞把腳伸進毛茸茸的拖鞋裏站起來準備送客。
??車小娜謝過，走到門口玄關換鞋，男人追過來說：“我送你。”“
??坐電梯下了樓，車小娜才問男人：“你是小羽的父親吧？”
??男人搖了搖頭，“不是親的。“
??還沒等車小娜說什麽，男人就打開了話匣子說：“小羽和她媽媽從小關係就不好，不過……這不怪孩子。”
??車小娜似乎終於找到了個能說話的，忙問：“那她們母女平時怎麽相處？”
??男人歎了口氣，無奈一笑，“不相處，小羽自己住。”
??“什麽？”車小娜驚訝的張開嘴巴，“她自己住？”
??男人點了點頭，“從初一開始，小羽就一個人生活。”
??車小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為什麽呀？她們母女有什麽過節嗎？”
??男人頓了頓說：“怎麽說呢，一言難盡，她媽雖然看起來不管她，但……也不是這樣。”
??車小娜越聽越糊塗，呆呆的看著男人。
??男人在小區門口站住腳，又說了句讓車小娜摸不著頭腦的話：“小羽和她媽很像。”他看老師還是一副雲裏霧裏的，就說：“老師，小羽如果給您添麻煩了，我給您道歉，但……有些事說不明白，也……也不好說明白。”
??車小娜漠然點了點頭，告別了這個憨厚的男人，她走在傍晚清冷的街道，腦袋裏都是石春霞的一顰一笑，本來是帶著問題來的，結果現在問題越來越多，她回到學校已經是晚上最後一節晚自習了，她沒有去自己負責的班上，而是去馬老師班上，她在窗外看到坐在最後一排的石小羽把頭埋在臂彎裏睡得正沉，她走進教室輕輕用食指敲了敲石小羽的課桌，隻見石小羽抬起頭怒氣衝衝的看著她，像一頭被驚擾的獅子。
??“跟我來辦公室。”
??石小羽覺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跟著來到辦公室。
??此刻辦公室空無一人，車小娜突然不知說什麽好，頓了頓看著她說：“你這樣睡覺會感冒的。”
??石小羽什麽也沒說，她討厭別人這樣的親近，讓人無所適從。
??車小娜說：“我帶你出去吃飯吧？”
??石小羽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盯著她，“吃飯？”
??車小娜笑了笑，爽朗的說：“走。”然後拉著石小羽下樓了，她在教師停車區把電瓶車推出來，指了指後座，讓石小羽坐上。
??石小羽雙手插在口袋裏，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問：“你帶我去哪？”
??車小娜一笑：“怎麽？是怕老師把學生拐走嗎？”
??石小羽懶懶散散的坐上去，車小娜一加油門，車子就劃出去，冰涼的風吹在她的臉頰上，但她感覺不到冷，仿佛和做夢似的。
??蘇野從廁所往教室走的路上，看到自己的班主任和石小羽一前一後向校門口走去，就多留心了幾眼，沒想到這幾眼她看到班主任騎電瓶車帶石小羽翹課了，這是怎麽回事兒？她迷迷瞪瞪的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看著試卷也做不到心裏去了，難道班主任和石小羽是親戚？還是石小羽病了？她一直胡亂猜測著，這時她留意到旁邊的薛藍天已經開始收拾課桌等放學了，她看了一眼教室的鍾表，還有十分鍾才放學，每天薛藍天在十分鍾前就收拾利索，就等著放學火箭一樣的衝出去，她知道他是去找石小羽，幾乎每天晚上放學他們都一塊兒走。
??“石小羽早走了？”蘇野好心提心，以免他撲空。
??“什麽？”薛藍天沒反應過來。
??蘇野又重複：“我剛才去廁所回來的路上，見咱們班主任騎電瓶車載著石小羽走了。”
??薛藍天眨了眨眼：“她們……她們幹嘛去了？”
??蘇野搖搖頭，呆呆的看著愣在那裏的薛藍天。
??“你眼睛沒花吧？咱們班主任怎麽會和小羽一起出去呢？”薛藍天依然難以置信。
??蘇野說為了證明自己沒看錯，問：“石小羽是不是紅頭發？是不是穿著一件黃色毛衣？”
??薛藍天點點頭，愣了愣吃驚的看著蘇野，開玩笑說：“平時看你像不聞天下事一樣隻知道做題，沒想到你還認識石小羽啊。”
??蘇野白了他一眼，說：“我們可是初中同學。”剛說完就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你說什麽？”薛藍天愣愣的看著她。
??蘇野拿著筆一副努力做題的樣子，裝作茫然的樣子，“我，我什麽也沒說。”
??“你說你和石小羽是初中同學？”薛藍天追問，並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蘇野不再說話了，那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再次來襲，她一直怕自己因口舌招惹是非，沒想到這下真的因沒管住嘴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嘹亮的耳光聲在耳邊此起彼伏的響起，還有自己被打的經曆也依依在腦海浮現，她眼睛雖然盯著卷子，可卻看不清卷子上的字。
??“你沒事吧？”薛藍天看著蘇野臉色發白，手裏握著筆卻遲遲不寫字，但他沒在意這些，又問：“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是小羽的初中同學，你們應該隻在一起上了一年吧？她是初二轉到我們學校的。”
??蘇野搖了搖頭沒再說話，她的沉默讓薛藍天更加懷疑有所掩飾，繼續問：“石小羽為什麽突然從你們學校轉學？”
??這時放學鈴聲響了，蘇野倉促的收拾好書包就往教室外跑，而薛藍天問的話還沒得到回複，見蘇野又這麽心急，越是好奇，就起身追蘇野。
??蘇野感覺在路上有人叫自己，好像是鄭嬌嬌的聲音，但她來不急理會，因為薛藍天正在背後追她，她像逃亡似的跑，跑著跑著才發現自己眼淚掉出來了。
??薛藍天拉住她的書包，她猛的往後退幾步，差點跌到薛藍天懷裏。
??薛藍天還想問，可看到蘇野滿臉是淚嚇住了，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蘇野兩隻手胡亂的在臉上擦了擦，哽咽的說：“和你沒關係，求你別再問我了。”
??薛藍天雙手微微抬起，“好，我不問你了，其實……算了，不說了，你別哭了。
??薛藍天又說：“我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看女孩子哭。”
??蘇野把眼淚擦幹，不能說的話反而能說出口了，她說：“我和石小羽隻是初一的同班同學，不過是那種不熟的同學，我們幾乎沒說過話，她很安靜，像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總喜歡獨來獨往。”她隱下了石小羽被霸淩的經曆。
??隔了一會兒，蘇野又說：“她轉學很突然，就像一陣風一樣消失了。”
??薛藍天默默的聽著，兩個人邊說邊走，蘇野才發現自己早走超過了往姑姑家拐的巷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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