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6 進行
一切都在按照孟平和小寧他們的計劃進行著。
小陶把事情和趙金花說了,趙金花一聽,有人可以救自己兒子的命,趕緊跑回病房,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李贛聰,兩個人在走廊上找到了小陶,馬上就要小陶帶他們到公司去。
趙金花和李贛聰說,我和陶姑娘去就是了,你在這裏看著兒子。
李贛聰執意不肯,他說,兒子有護士看著呢,我和你們一起去。
李贛聰心想,自己已經錯過了兒子快三十年,這個時候,隻要能救兒子的命,就是搭上自己的老命,他也會去做,他都已經在籌劃賣房子了,雖然別人和他說,他那個破房子,就是賣了,也不夠救他兒子命,但他想著,能湊多少就是多少。
哪怕不夠動手術,那他也要有錢,讓兒子每天都吃好的,吃他想吃的。
那天,趙金花來他這裏找到他,趙金花對他這裏當然熟了,以前上中班和夜班下班,他們都是第一時間溜到這裏,纏綿一陣,趙金花才匆匆回家,她怎麽可能不熟。
趙金花找到了李贛聰,告訴他,自己的那個傻兒子,是他李贛聰的親骨肉,自己那時候,都沒有讓老公碰過自己,一年多沒有來那個了,結果還是懷了孕,不是你的是誰的?
趙金花看到李贛聰傻在那裏,以為他不肯信,趙金花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
她老公,也就是因為她懷孕,才明白她每次推說累,不肯來,其實是不願意,是外麵有人了,想了想,他覺得李贛聰這個老光棍是最大的嫌疑,兩個人這才大吵一頓,吵兩頓,吵了無數頓,最後不管了,吵到了廠裏。
李贛聰聽到這個消息,感覺晴天霹靂,接著是老淚縱橫,他才不在乎趙金花怎麽證明兒子是自己的,也不在乎兒子是個半傻,而是覺得,自己都快入土了,還從天上掉下一個兒子,他除了歡喜,就是埋怨。
埋怨趙金花為什麽這麽多年就沒有音信,埋怨她為什麽不把那是他兒子的消息告訴他,埋怨她為什麽離了婚,也不帶著兒子來找他。
趙金花說,我怎麽敢來找你,我一看到兒子這樣就嚇壞了,就知道這是老天,在懲罰我幹了這麽不要臉的事,我要是再來找你,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唉,躲啊躲,結果報應還是來了!趙金花重重地歎了口氣。
趙金花和李贛聰說了兒子的病情,李贛聰趕緊就跟趙金花去了醫院,知道他們還欠著醫藥費,他當然就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了,無奈他這麽多年,根本就沒有多少積蓄。
李贛聰是個明知道自己死了,連個替他收屍的都沒有的人,他怎麽可能會把錢留下來,每天不是豬肝就是魚,就這樣吃掉了,等到死了,廠裏已經倒灶,是肯定靠不上了,不知道那居委會,會怎麽處置自己的屍體,隨他們去了,反正我吃光用光。
但沒想到,這臨到死了,還會有這麽一件需要錢的大事,醫生和他們說了,他兒子還是肝癌早期,如果救治得及時,可能還會沒事。
李贛聰當然就急上了。
他想到了父親在他小時候交給他的東西,和他說的那些話,他覺得父親那時候,腦子已經不太清楚了,母親活著的時候,就一直埋怨,說他父親是個腦子不太清楚的人,李贛聰也一直這樣認為,他父親就是個腦子不太清楚的人。
他很懷疑他說的事情的真實性,就是真的,那些寶貝在哪裏?在國外呀,在瑞士呀,坐飛機都要坐十幾個小時,飛機票都要幾千塊,時間來不及不說,他李贛聰,會把錢花到一個腦子不太清楚的人說的故事上嗎,那錢花出去,可就是沒有了。
最主要的,就是他想去,也沒有這幾千塊,有這幾千塊錢,那飛機,大概也不會搭他這樣七老八十的老東西了。
李贛聰聽趙金花說,有一個大老板可能可以救他兒子的命時,他就一定要和趙金花來,他要來求求這個大老板,救救他兒子。
李贛聰覺得自己沒有其他優勢,但年齡是個優勢,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在麵前不停地哀求自己的時候,就算鐵石心腸的,大概也會動了惻隱之心吧。
李贛聰和趙金花,跟著小陶到了這大樓前,就頭暈了,往上看看,這樓看不到頭呀,這麽大的一幢樓,都是這個老板的,這讓李贛聰和趙金花,有了信心,這老板就是指甲縫裏,彈出那麽一點點,也夠救他們兒子的命了。
進了大樓,看到裏麵這麽高級的樣子,兩個人都有點傻掉了,沒想到就在這南京,他們生活了幾十年的南京,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接著進了電梯,電梯上行,眼睛盯著那數字不停地跳動的時候,兩個人又渾身瑟瑟起來,住在這裏麵的人,住在這麽高的人,和他們可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能夠知道平地上的辛苦,理解他們的哀傷嗎?
李贛聰和趙金花覺得,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兩個人心裏七上八下,心裏一七上八下,人就開始哆嗦起來。
小陶理解他們,和他們說,爺爺,奶奶,你們別怕,我們老板,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
盡管小陶這樣安慰著他們,李贛聰和趙金花,還是停止不住地哆嗦,他們就這樣哆嗦著,走進孟平他們的公司,哆嗦著,走進孟平的辦公室。
小陶站在門口,孟平正在看著電腦,小陶在開著的門上篤了兩下,孟平轉過頭來,小陶和孟平說:
“孟董,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兩位老人。”
孟平一聽,趕緊站了起來,嘴裏一迭聲地叫著,好好,請進請進,快請進,兩位老人家。
孟平迎到了門口,請他們進去,他還很注意地攙扶了一會李贛聰,就這一會,讓李贛聰感覺心定了,他覺得孟平還是和自己一個世界的人,他一點嫌棄自己的意思也沒有。
趙金花也覺得,老板笑麵這麽好的人,真的就是像這小姑娘說的,是個特別特別好的人。
李贛聰和趙金花在沙發上坐下,小陶給他們端來了水,放到他們麵前,兩位老人,趕緊要起來道謝,孟平說,坐坐,老人家坐,她小孩,應該的。
小陶朝孟平做了一個鬼臉,把李贛聰和趙金花都惹笑了。
孟平沒有坐在側麵的沙發,那樣,他和兩位老人說話的時候,老人就要扭過頭來看著他了。
他從辦公桌前麵,搬了一張椅子到兩位老人對麵,坐了下來,麵對著他們的麵,他坐在那裏,雙腿並攏,兩手放在大腿上,一點也沒有現在年輕人的囂張,就這一下,李贛聰覺得,這大老板是個很懂禮數的人。
孟平看著他們說:“老人家,我聽小陶說,你們兒子住在鼓樓醫院,對嗎?哎呀,我本來想明天過去看看的,沒想到你們今天過來了,真不好意思。”
李贛聰和趙金花一聽這話,李贛聰趕緊說:“孟老板,是我們要來求你,當然是該我們過來,哪裏有讓你過去的道理。”
“哎呀,老人家,你千萬不要這麽說,什麽求不求的,真的不敢當,我也是做父親的,這父親看著兒子生病,哪裏有不著急的,我完全理解你們的心情,隻要能幫上忙,我肯定會幫,老人家,這求字,我們再也不要說了,好不好?”
李贛聰聽著,覺得心裏暖暖的,他趕緊說:“好好,謝謝孟老板,我不說了。”
趙金花問孟平:“孟老板的兒子多大了?”
孟平隨口胡扯:“九歲了。老人家,你們兒子,是怎麽個情況?”
趙金花還沒有開口,眼淚就滴滴嗒嗒地流了下來,說不出話,孟平趕緊拿了紙巾給她,和她說,不著急不著急,老人家,到了這裏,就像到自己家裏一樣,我們大家來想辦法,好嗎?
孟平轉身問小陶:“老人家兒子的情況,你知道嗎?”
“知道。”小陶說,“前麵我來之前,特意去問了醫生,醫生和我說,他們兒子得的是肝癌,不過是早期,如果請上海華山醫院的專家,他們在國內,是這方麵的權威,如果能請他們來會診和做手術的話,康複的機會很大。”
孟平點點頭,他問,那你有沒有問過,他們什麽時候可以過來?
“問過了。”小陶說,“他們鼓樓醫院,本來就和華山醫院是合作單位,每個星期,華山醫院都會有各科室的專家過來這邊,要是醫藥費能落實的話,他們可以馬上聯係,應該下個星期,華山醫院就可以派肝癌方麵的專家過來。”
“醫療費用要多少?”孟平問。
“手術的費用,加上術後治療和康複的費用,大概是在十三萬到十五萬之間。”小陶說。
孟平低頭想著,李贛聰和趙金花,都眼巴巴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孟平雙手在大腿上,輕輕地拍了一下,和小陶說:
“那好,我看這兩位老人家也不容易,這樣,你帶一張十五萬的支票去醫院,和他們說,這醫藥費我們承擔了,救命要緊,讓他們馬上聯係上海華山醫院。”
李贛聰和趙金花一聽孟平這話,趕緊站起來道謝,趙金花說著,就想給孟平跪下了,孟平趕緊伸手扶住了她,叫道:
“使不得,老人家,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