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 為什麽我們不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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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晨和劉立杆,穿過整個辦公室,走到了韓主編的辦公桌前,韓主編一開口就是一口的湖南腔,他請張晨和劉立杆,在辦公桌邊上的兩張木頭椅子上坐。
“你們是浙江來的?”韓主編問。
張晨連忙說是。
劉立杆一見到韓主編,就覺得很麵熟,再聽他一口的湖南話,猛然想起,這不就是前幾年和賈平凹、張承誌、李杭育他們齊名的尋根文學的代表人物嗎,自己還聽過他的講座,原來他在這裏。
劉立杆趕緊站了起來,激動地說,您是韓老師吧?我拜讀過您的他報出了好幾篇小說的名字,都是當年在文壇響當當的。
韓主編謙遜地說:“不提嘍,都是舊作。對了,你們兩個,都是來應聘編輯?”
“對對,韓老師,我是來應聘編輯,他是來應聘美編的。”劉立杆指了指張晨說。
“美編,我們招美編了嗎?”韓主編嘀咕道,一抬頭,朝外麵叫道:“小林!”
張晨和劉立杆,聽不清他是叫小林還是小寧,不一會,一個臉紅撲撲的小姑娘跑了過來,韓主編問道:
“我們這次,又招美編了?”
“沒有啊。”小姑娘說。
劉立杆拿出了《人才信息報》給他們看,和他們說,我們是看了招聘啟事過來的。
韓主編和小林,看到那招聘啟事上招聘的人,不僅有編輯和美編,連食堂做飯的也招。
小林一看到招聘啟事,就“哎呀”一聲,她看著韓主編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主編,我把去年的底稿給他們了。”
“你看看,你看看。”韓主編用手指點著小姑娘,“你搞錯了,害人家這麽老遠跑過來,跑死個人喲,還不向人家道歉。”
小林趕緊朝劉立杆鞠了一躬:“對不起。”
“不是我,是他。”劉立杆指了指張晨,小林又朝張晨鞠了一躬,張晨表麵說沒有關係,心裏罵道,你他媽的這一鞠躬,就把老子變成陪太子讀書的,
張晨的第二次麵試就此結束。
韓主編朝小姑娘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下次要打屁股。”
小林吐了一下舌頭,跑回去了。
“對了,有沒有帶什麽作品嘞?”韓主編問劉立杆。
經過了《海城晚報》,劉立杆自然不敢再一進來,就把書和獲獎證書拿出來,但既然韓主編問了,他趕緊把包裏的《時代楷模》掏出來,遞了過去。
韓主編翻開封麵,讀道:“永城縣文聯?哎,這個地方,我好像去過,去千島湖,是不是要經過你們這裏?”
“對對,韓老師去過,您是和王安憶、李杭育一起去的,你們還在工人文化宮給我們講過課。”
“是不是,我就說有印象。”韓主編高興地說。
韓主編打開《時代楷模》,認真地讀了起來,讀了幾分鍾後,他把書放了下來,和劉立杆說:
“我們雜誌,是以發表先鋒文學作品為主的,你的大作我看了,文采是有,但說實話,文學性還是不夠,到我們這裏當編輯,恐怕搞不贏嘞,你不如去報社,當個記者,當記者,天馬行空,胡吹一通,我覺得蠻合你的路數。”
劉立杆苦笑道:“前麵,已經在《海城晚報》碰了一鼻子灰了。”
“不要灰心,你們兩個,原來都是劇團的,對嗎?雖然現在演出市場不景氣,但劇團,好歹算是有編製的人,比我們還強點,在劇團,發不了財,但也餓不死,我想你們劇團,一定也是這麽個情況,很多人因此就不敢走出來,你們敢,你們敢跨出這一步,就是勇氣。”
“謝謝韓老師!”劉立杆說。
“每個人在這個社會,都有他自己合適的位置,我想你們也是,這樣,我先祝福你們,希望你們能早一點找到,好不好?”
韓主編說著就站了起來,劉立杆和張晨,也站起來,握手,再見,下樓,上車,頂著太陽狠命蹬,回家。
他們回到家時已經下午三點多鍾,兩個人在樓下,就看到金莉莉和兩個女孩子站在走廊裏聊天。
張晨和劉立杆上了樓,金莉莉看到他們,問道:“回來了?”
那兩個女孩,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原來她們是張晨他們,隔著另一麵牆的鄰居。
“怎麽樣了?”三個人回到房裏,金莉莉問。
“铩羽而歸。”劉立杆說。
“什麽意思?”
“都被踢出來了。”劉立杆說,“你呢?”
“我吃了沒有文化的虧。”金莉莉說。
“什麽意思?”張晨問。
“去了三家,三家都說我其他條件蠻好,可惜不是大學畢業,他媽的公園裏那麽多的大學生,一定要大學生,你們怎麽不去招?”金莉莉罵道。
“完了,顆粒無收,我們是不是該把晚飯也戒了。”劉立杆說。
“等等,剛剛那兩個女孩子說,可以幫我介紹工作的。”金莉莉叫道,“我再去問問。”
金莉莉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了,苦著臉,張晨問怎麽了?
“毛病,剛剛說給我介紹工作,現在又說,有男朋友的,他們那裏不收。”金莉莉嘟囔著。
劉立杆好奇道:“她們是幹什麽的?”
“卡拉ok的服務員。”
劉立杆笑道:“那有男朋友的人家是不能要,上班的時候不僅要陪喝酒,還要和客人打kiss,怕男朋友找上門。”
“真的?”
“當然。”
“你怎麽知道?”
“書上看來的啊。”
“流氓,都看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書。”金莉莉罵道,她突然又笑了起來:“對了,你們知不知道,海秀路上,那些女孩子是幹什麽的,就是你那天去問她旅館的那個。”
“幹什麽的?”張晨和劉立杆也好奇了。
“她們是叮咚。”金莉莉笑道。
“什麽叮咚?”劉立杆不解道。
金莉莉壓低嗓門:“就是雞,妓女。”
張晨和劉立杆笑了起來:“雞就雞,幹嘛叫叮咚?”
金莉莉笑道:“你住在酒店房間,她們來了,一按門鈴,會怎樣?”
張晨和劉立杆恍然大悟,劉立杆翹起了大拇指:“不錯,這是古今中外,對這一行最文雅也最貼切的稱呼。”
“我們應該感到羞愧才對。”張晨說。
“羞愧什麽?”劉立杆說。
“這個地方,他媽的連雞,哦,叮咚都這麽拚命,這麽熱的天氣都站在街邊,我們有什麽理由偷懶?”張晨說。
“說的好!”金莉莉說。
張晨看了看手表,他說:“那我們再去那裏?”
金莉莉和劉立杆知道張晨說的那裏是哪裏,兩個人都說好。
他們到了樓下,看到那個小夥子又坐在那裏,還是默默抽煙,看到他們,仍沒有言語,三個人走過去以後,金莉莉回頭看看,發現他也正看著他們三個的背影,目光和金莉莉一碰,就閃開了。
他們到了那塊空地,正是這裏最熱鬧的時候,金莉莉下了車,叫道:“不對。”
“又怎麽了?”張晨問。
“我感到我今天會有好運氣。”金莉莉說。
三個人擠進人群,抄了幾個地址,人實在太多了,擠在人群裏,氣都喘不過來,他們隻能又擠了出來,金莉莉和張晨站在路邊,劉立杆去買《人才信息報》,這時候一輛汽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人和一個小夥子。
小夥子警覺地看著周圍,應該是防備工作人員,中年人叫道:
“招出納,有沒有要做出納的。”
一大幫人圍了過去,金莉莉也擠進了人群。
“隻要女的。”中年人叫。
男的都散了開去,剩下的女的叫道:“我上海財大的。”“我北京財經學院的。”“我中南財經學院的。”……
金莉莉心裏恨得癢癢,完了,他媽的又來這套。
中年人揮了揮手:“有沒有做過出納,有經驗的?”
剛剛叫著的人都放下了手,隻有金莉莉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手還舉著,中年人看了看金莉莉,問道:
“你做過?”
“對,在工廠裏。”金莉莉說。
“你呢?”他問另外一個女孩。
“我也是。”女孩說。
“來了來了。”小夥子輕聲叫道。
中年人把手裏的名片,往金莉莉和那個女孩的手裏各塞了一張:“過來麵試。”
兩個人轉身朝汽車走去,金莉莉叫道:“老板,什麽時候?”
“現在就可以。”
工作人員趕到,他們已經啟動車子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