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又給氣著了
純王平時沒有歇午覺的習慣,但被墨梨念叨了一通睡午覺的好處後,也決定躺著眯一會兒。
俗話:三寒兩倒七分飽。
《黃帝內經》裏:陽氣盡則臥,陰氣盡則寤。
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睡好子午覺(注1)。
睡午覺養心,對心髒好呢。
但午覺也不能睡太長時間,睡時間長了反而會對身體不好。
一起養生經,墨梨的嘴兒吧吧地就像是鋪子裏推銷新品脂粉的老板娘。
又像是個碎碎念的老學究。
“醫藥養生懂得挺多的啊!”純王不禁脫口而出一句,但其實他並沒有探問的意思,隻是純粹的感歎。
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她不,他就不問。
她隻要不會傷害四哥,不會危害北陳的江山社稷,剩下的隨便吧。
就算是她要做什麽不利於北陳和四哥的事,他也隻是會盡力阻止,甚至不惜與她同歸於盡。
但他再也不會主動出手,針對她了。
所以,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她會誤會吧?
站在她的立場,她是一定會誤會的。
剛剛撫摸她手腕內側上那顆痣的時候,她都有所察覺了。
唉……
“我久病成醫啊!”墨梨調皮地笑著,神情裏看不出什麽情緒。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純王一把攬過墨梨,把她擁在懷裏盯著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
最後,他還是什麽都沒有出來。
墨梨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背道:“沒事啊。到時間了,我要午睡了。”
“嗯。”
純王聽話地放開墨梨,朝門口走去。
“王爺。”墨梨喊道。
純王停住腳步轉過身,看著墨梨。
朱閣綺戶,襯得身著白衣的純王分外鮮明,窗紗透進來的微光在他周身鍍上了一圈銀光,仿若幻境中的神仙一般。
“有些話,可以不,但我希望,你給我聽的,都是真話;有些事,可以不做,但我希望,你做聊,都是發自真心的。”
墨梨著,臉上帶著淺淺的笑。
“我不喜歡,到最後,發現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美好都破滅的感覺。”
純王愣在簾地,腦子裏嗡嗡作響,眼淚特別不爭氣地又湧了上來,他狠狠憋著才不至於奪眶而出。
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即使是因為白慕雪。
“你什麽意思?!”
“墨梨,你什麽意思?!”
純王的聲音十分哽咽,身體也在微微發著抖。
“你怎麽了?別激動,睡前情緒波動,會影響睡眠的。”墨梨快走幾步,拉住了純王的手,摩擦著他的手臂安慰。
這個人,居然還在想著午睡和睡眠質量!
氣死了!
“墨梨!”
純王什麽都不出來,大吼了一聲。
嚇了墨梨一跳,這是又踩到老虎尾巴了還是拔了老虎須子了?
“你這是怎麽了?”
“你我怎麽了?你我怎麽了?”
“好好,我弄不明白,你突然犯的什麽急。“墨梨語氣依然平和,溫柔地順著老虎的毛,”喲喲喲,好了啊,不生氣不生氣。”
墨梨像是安慰幼兒園朋友似的語氣和動作還是頗有效果的,純王的情緒沒有再繼續往上走,慢慢平緩了一些,理智也恢複了一些。
“你今的這些話都是什麽意思?”
“什麽話?”
“之前,你‘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結局如何’的話。你是不是知道要發生什麽事?是不是能夠預測到結局?現在,你又這些,是有什麽所指嗎?!你到底在籌劃著什麽?你要做什麽?覆滅北陳?刺殺陛下?還是要怎麽樣?”
墨梨聽完沒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純王這腦洞也是夠大的啊,比她想的那些純王要把她抓起來嚴刑拷打、交給研究機構進行研究之類的想象力好像更豐富些。
“墨梨!”
純王見墨梨笑得憋都憋不住,火又騰地起了來,他都這樣了,她怎能如此玩笑?!
“別急,別急。你聽我。”墨梨見純王誤會了,忙拍撫著他順氣,“就是因為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事,結局會是如何,才會擔心憂慮,急切地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就像是很多熱戀中的人,都希望瞬間白頭到老一樣,是因為他們害怕中途會發生變故,會走著走著就散了,所以想越過過程,直接到達終點。”
墨梨垂眸片刻又道:“我,希望你的話、做的事都是發自真心,是因為,我不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我不確定你這幾日對我的話,做的事是發自真心,還是在演戲。”
“我不喜歡破滅的感覺,寧願,一開始就直麵殘忍的事實。”
墨梨抬起眼,坦蕩蕩地直視著純王道:“我們誤會彼此,是因為,我們開始的立場是對立的,突然的轉換,讓我們自己都不敢確信。也是因為,我們都在懷疑對方,懷疑對方的目的和初衷。”
“有懷疑,就必然會產生誤會。雖然,坦誠相待,是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可事實是,即便是關係再親密的人,也會有不能直接出的話。”
“何況,我們也不過是剛剛開始。不如就輕鬆些,不要那麽沉重。”
“這個世界上,到底,任何關係都不過是相識一場(注2)。誰都不是誰的唯一和全部,都不過是,相伴著走過一段路的人。比如曾經的白慕雪,和現在的我。”
“所以,我不想要求那麽多。隻希望,你所有的話、做的事,都是發自真心就好。沒有什麽其他所指。”
“至於結局,時間總是會給一個的。”
“順其自然吧。”
“每過得開心最重要啊!”
純王聽完墨梨的長篇大論之後,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來。
“任何關係都不過是相識一場!順其自然!哼!”純王冷笑了一聲,看著墨梨那雙淡然的,毫無波瀾的,還透著柔光的眸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半晌,才出了一句,“我沒有演戲。”
然後便決絕地嘩地一聲拉開了門走了出去,沒有走穿廊,直接走進了雨裏。
顧洲驚了一下,慌忙撐起靠在廊柱上的一柄傘追了上去。
門大開著,冷氣裹著雨星衝了進來,墨梨打了個冷顫。
沒有人再握住她的手,沒有人再給她披上毯子,沒有人再擁她入懷。
活該!
墨梨揉了揉太陽穴,都知道“再親密的人也會有不能直接出的話”,還一定要得這麽直白徹底。
果然是,就算知道所有的大道理,也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第二次了,少一句會死啊?
難怪老媽總是她嘴上沒個把門兒的!
唉……
好在,純王並沒有負氣而走,還是進了東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