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女生的煩惱各不同
夜深人靜,六出齋裏卻依然燈火通明。
上元節(注1)要到了,新帝要與民同樂,正月十五那日將攜後宮妃嬪、文武大臣在忘憂居裏大宴下,這是北陳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要知道忘憂居可是在唐城最繁華的街上啊。
有很多事要忙,禁衛的安排,活動的安排,席麵的安排……雖他是驃騎將軍兼吏部侍郎,根本輪不到他管這些事,但,誰讓他是新帝素來最倚仗的人呢,而且他還是.……什麽事交給他辦,四哥才會放心,更何況這關係到新帝的身家性命和一國的安穩。
那一夜,不知會有多少支利箭對準了新帝和他。
所以,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今日他未上早朝,這是婚假(注2)結束第一上朝銷假的日子,他便沒有出現,雖然新帝和百官都沒有什麽,但他深知,此時新帝和他已經不再隻是四哥和七弟的關係了,而是主和臣的關係,那皇宮也不再是定王府了。
即便是他,純王,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和忤逆。
是以,純王上午從牡丹亭接回了蔓青,洗漱更衣後便進了宮,與新帝議事,直到亥時正刻(注3)才從皇宮出來。
此時,純王正襟危坐在書案前,手裏捏著墨梨的那張對聯的手稿,專注地看著,不禁默念出聲:“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注4)”
良久,才放下手稿,拉開抽屜,拿出了一本書,又從中抽出了一份詩稿,與那張對聯的手稿兩相對照,純王的嘴角微微勾了勾,然後便把兩張手稿疊放在一起,又夾進了原來的那本書裏,收回了抽屜。
“殿下,您早飯未用,顧洲您在宮裏時午飯和晚飯也用得少,身子怎麽受得住。我親自熬了紅棗山藥粳米粥,文火慢煨了整整兩個時辰,燉得軟軟糯糯,最好消化不過,又補氣血,正適合做夜宵。”若素雙手托著一副紫檀木的托盤走到了書案前,托盤上放了一隻晶瑩剔透的白玉碗,裏麵斜放著一隻同質地的白玉勺。
若素把托盤放在了書案之上,雙手將那白玉碗捧到了純王麵前。
白玉碗裏是稠稠的多半碗粥,粳米和剔了耗紅棗,已經熬得化去了原形,幾乎已成衝調後的藕粉狀,隻有一塊塊的雪白山藥還保持著原狀,但看起來也是粉粉糯糯的,極是可口。
“你知道,我不喜甜食。”純王淡淡地道。
“不膩的,沒有放糖,隻是有些棗子的清甜。”若素柔柔地道,聲音甜糯似那碗紅棗山藥粥。
“先放著吧。”純王道,完便閉眼靠在了椅背上。
“也好,剛回來,先歇歇。殿下忙了一日,想是身子乏了,我給殿下按按,鬆鬆筋骨。”若素邊邊走到了純王背後,抬手輕輕在純王的肩膀上抓按起來。
純王卻突然睜開了眼,抓住了若素的手,冷冷道:“出去!”
若素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眼裏倏忽便噙滿了淚,卻不敢隨便掉下來,強忍著,深低著頭福了福,隱隱帶著些哭腔應了聲:“是。”
若素是個心思細膩,又敏感的人,已經感覺出來純王這些日子裏的微變化,卻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是自己做得不夠好?還是時間長了,終是膩嫌了?
若素想著,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歲月不饒人,這個年紀的女人對於王孫貴胄來,應該已經是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了。
也或許是,被迫大婚,娶了不喜歡的女人,心下不快,積鬱難抒,近日又忙,太過煩亂?
是了,這才得通,看著他對白慕雪的樣子,他就不是那種薄情涼性之人。
就是這樣,一定就是這樣!
這樣一想,心下便好受多了。
若素坐在穿廊下,隱在陰影裏,用帕子細細擦去眼淚,又生出些希望來。
……
墨梨緩緩地醒了過來,感覺渾身都有些酸軟,懶懶的,下腹部還有些隱隱地墜痛。
墨梨皺著眉頭換了個姿勢,想再接著睡。
忽然,卻猛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看了看。
啊.……
墨梨在心裏叫了一連串的啊。
“大姨媽來了!”
這個時代沒有姨媽巾要怎麽辦啊?!
誒,真的是誒,記得老媽她年輕的時候都沒有用過姨媽巾,那之前的人是怎麽處理的呢?肯定不能就讓它一直流著吧?
茫茫掀開帳幔想叫墨梨起床,卻看到墨梨眼神直愣愣地坐著,嚇了一跳,忙問:“姐,你怎麽了?”
墨梨在腦子裏努力搜索了一下,大姨媽在古代的學名叫什麽。
噢!想起來了!
“我……癸水來了。”墨梨道。
“嗨,我當什麽事呢,可是嚇了我一跳!算著日子是差不多了,姐一般都是月中偏下旬來,這次提前了幾日。姐,別怕,我去拿月事帶(注5)來,再拿套新衣裳。”茫茫聽了長舒了一口氣道,麻利地收好了帳幔,轉身便去打開了裏間的一個大立櫃,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月事條,和一套新衣裳。
“今穿豆綠色的好不好?為著姐出嫁,夫人訂做了四季衣服共二十套,一半素色,一半彩色的,但都不是特別豔麗的顏色,都是比較素雅的。”茫茫著,拿給墨梨看了看。
“這麽新的衣服就別在這個時候穿了罷,不如下次回家的時候再穿給娘看好了。”墨梨道,“還是拿套紅色的吧。”
“校”茫茫痛快地答應著,把那套豆綠色的衣裙收了起來,又拿出了一套紅色係的衣服。
墨梨拿著月事帶,好奇地仔細看著,做工很是精致,外側是紅稠子,內側是紅色的細棉布,長條狀,幾乎有女生的一指厚,特別像早期的姨媽巾,雖然沒有可以粘貼的雙麵膠,但卻有帶子可以綁在腰上,很像是.……額.……相撲運動員下身綁的那個東西,隻是腰部係的帶子要窄很多。
“這裏麵都縫了什麽?”墨梨好奇地問道。
“六層紙,三層薄薄的棉花,還有一層藥末。用細棉布縫了袋子,裝進藥末後抹平,再像納鞋底一樣縫上幾道,最後再裝進月事帶就可以了。”茫茫細細地著,邊幫墨梨再掛好了帳幔。
這些日子,沐浴之類的事,墨梨都是不讓茫茫參與的,一直堅持自己來,茫茫也漸漸習慣了,很自然地掛好帳幔後,便退了幾步出去,背對床榻而立。
雖然用著不是特別習慣,但總算是不至於四處奔流了.……
嗬嗬……
墨梨穿好新的裏衣,下床走了走,又坐了坐,總是感覺那個月事帶不太服帖,很有一種改造的衝動。
“誒,對了,你的藥末,是什麽藥末啊?”墨梨又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