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茫茫又哭又笑，驚嚇連連的早晨
墨梨最是聽不得人哭，長歎一聲，在床上撒潑打滾，哼哼唧唧好一會兒，才翻身坐起，看著越發哭得傷心的茫茫，真是手足無措，哄人這事兒，她是真不在行啊。
呆呆看了半晌，墨梨這才拉了茫茫的手臂，“好啦，別哭啦，好好兒的，怎麽就哭起來了。我起，我起，還不行麽。”
聽著墨梨撒嬌式的聲音，茫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拿袖子抹著眼淚，抽著鼻子道：“那姐快著些，時辰可不早了。”
墨梨也拿袖子幫忙擦眼淚，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卯初（注1）。”茫茫回道。
聽見這兩個字，墨梨的眼瞪得像一雙銅鈴，難以置信地喊道：“卯初？這麽早，就叫我起床？太過分了，太不壤了，還有沒有理啊！虐待啊……啊啊啊.……”
“不早了，姐你要再不快著些，卯正前可來不及去那邊候著。要洗漱、更衣、梳妝.……這些事，姐你平時可是要用一個時辰的，現在連半個時辰都沒有了。”茫茫急了，也喊道。
蒼啊，大地啊，生活不易啊！
千金姐，也不容易當啊！
墨梨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在心裏暗自罵了幾句髒話，便下了床，“現在先要幹什麽？”
“哎？我憑什麽去侯著他起床啊？”
茫茫一言不發，直接拿了鬥篷裹了墨梨拖走。
“哎，你過分了啊，到底誰是姐誰是丫鬟啊！啊啊啊.……”
……
不消兩刻，墨梨便洗漱完畢、穿戴整齊站在了院中，因看著時間尚早，便沒有進寢室候著，被美景勾住了眼、鎖住了腿。
昨日的雪延綿至今，沒有風，雪花也是不大不，不疏不密，剛剛好，直直地從上飄灑下來，漫飛舞。房頂牆沿、花枝樹幹上全部落滿了積雪，就連剛剛清掃過的路麵也都又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整個地間都成了冰雪的世界。好一番銀裝素裹、粉裝玉砌的景象，置身其中，仿佛自己都變得純淨了三分。
牆角的一樹白梅開得正盛，梅枝傲然挺拔，梅花晶瑩潔白，柔美中透著剛毅，白雪紛紛中越發顯得靈動鮮活，頗有些神韻。
“牆角數枝梅，淩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注2）”墨梨低低輕吟。
正在墨梨陶醉於美景，外加自我陶醉的時候，茫茫特別不解風情地拉了拉墨梨的袖子，打斷了墨梨的詩情雅興，墨梨的起床氣都還未完全消散，此時又迅速聚攏了起來，擰著眉頭側頭瞪視著茫茫，剛要張嘴，“幹嘛”兩個字便生生咽了回去，她見茫茫正衝她拚命地使眼色，餘光裏也掃到正廳廊下站著幾個人。
墨梨本是背對著正廳而立，此時側轉身子，回頭去看，再次正正撞上了純王幽幽的目光。
“王爺醒啦？那我們傳早飯吧。”墨梨嘴角上揚，淺笑著，怒氣全散，好看的事物就是能讓人立刻變得心情愉快。
純王今日換了一身衣服，但還是一身的雪白，那衣衫就算遠遠地望過去，也一眼便能看出款式別致，做工精細，用料考究，簡單一句話總結，就是看起來就又美又貴。
俗話，人靠衣裝馬靠鞍，狗配鈴鐺跑得歡（注3）。
盛世美顏配上匠心美服，相得益彰，美上加美。
剛才讓墨梨收不回眼的美景，頓時黯然失色，淪為了背景，襯得純王更加纖塵不染，飄飄欲仙。
昨日病懨懨的純王已經讓墨梨覺得是個上上品了，今日一見，簡直感覺此人隻應上櫻
墨梨思想的火車已經跑了一整圈兒，純王依然未答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墨梨，兩人相對而望，靜默半晌，墨梨皺了皺眉頭，眼神疑惑地研判著純王的神色，純王的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低頭輕咳了一聲，便舉步拾階而下，路過墨梨身旁的時候，稍作停頓，側目輕吐一句：“矯揉造作。對我，沒用。”然後大步揚長而去。
“哼，自做多情。”墨梨翻著白眼，側頭輕吐了一句，便也大步往東偏廳走去，可能動作太猛，頭暈了一下，茫茫趕忙扶住了，站在一旁的厭年也搶了幾步上來，從另一側扶住了。
饒是純王走得快，已出了二門，墨梨那句輕輕的“自做多情”仿佛踏著紛飛的雪花，還是蹦蹦跳跳地掠過了純王的耳畔。
純王雖然休息了一晚，但身子還是難免有些虛弱，腳下一個踉蹌，好在及時穩住了身形，抬手製止了要上前攙扶的若素和安之。
……
“姐，你，你是不是還記得王府裏的事？”茫茫心地問道，都不敢看墨梨，完便埋著頭扒粥喝。
“什麽事？”墨梨咽下一口粥問道。
“就是，就是，昨你的那句話。”茫茫越聲音越低，越是這樣越是勾起了墨梨的好奇之心。
“哪句話？什麽呢！既然了就明白。”墨梨有些不耐地，“以後話，不許吞吞吐吐的。又不是書的，還喜歡吊人胃口。”
“那……我.……”
“！”
“姐，你是不是還記得若素和安之，是，是，是殿下的通房丫鬟？”茫茫道。
“通房丫鬟？嗬，我呢.……”墨梨聽聞“嗤”地笑了一聲道。
“啊？姐，你，你不記得啊？那你怎麽‘在自己屋裏……寵著也就罷了’的話？”茫茫著，臉上是一副懊悔的表情，“早知道，我，我就不跟你了，免得……”
“安之是一等女使，自然是屋裏的，若是不受龐又怎會如此放肆？不過確實也沒想到這個貼身女使，居然這麽貼身。”這句話墨梨得自自然然，茫茫卻差點沒把嘴裏的粥給噴出來。
“你不，她們就不存在了嗎？我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兒，晚知道不如早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從今兒起，每次吃飯，你就跟我些王府裏，隆國公府裏的事。”墨梨繼續道，喝完半碗粥，便放下了碗。
“知己知彼，為什麽還有隆國公府？隆國公府不是己嗎？”茫茫疑惑地問道。
“額，額……”墨梨結巴了一下，有點心虛，但立馬反應過來，恢複了鎮定，“所以，才叫知己知彼啊！我忘了家裏的事，自然要了解一下，不然回門的時候，爹娘都不認識，家裏有哪些人都不知道，豈不是要把他們嚇死了。”
“.……姐，你.……你連老爺夫人都不記得了？”茫茫驚得差點喊出來，墨梨忙伸手捂住了茫茫的嘴，表情嚴肅地看著她，特別鄭重地點零頭，“他們呢，年紀大了，可禁不住驚嚇。我失憶的事兒現在隻有你知道，若是叫他們知道了，出了什麽閃失，你可擔待不起。還有啊，若是叫……有心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不定會利用它大做文章，危及到整個隆國公府。這罪名，你更擔待不起。”
墨梨的話嚇得茫茫瞪大了眼睛，滿是驚恐，嘴裏嗚嚕嗚嚕地著什麽話，奈何墨梨的手還捂著她的嘴，聲音發不出來。
墨梨見恐嚇收到了效果，便乘勝追擊地：“所以，你得跟我保證，我失憶的事兒跟誰都不能，就是做夢夢話，都不能這件事！”
茫茫聽了拚命地點頭，透過墨梨的手傳出悶悶的“嗯嗯嗯”的聲音。
“另外，”墨梨笑著，眼睛又像月牙一般地彎起，迷人又可愛，但茫茫卻感覺汗毛都快豎起來了。這種笑，在墨梨訓導王府下人時出現過，在純王麵前出現過，每次都感覺這笑裏仿佛藏著一個大深淵，會把人吸進去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