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行亦難
張桂花兩天後過來找張重九。
她是張重九的姐姐,今年二十歲,模樣和張重九有些像,都是大眼睛,圓臉。
“你什麽時候給爹報仇?”一見麵,張桂花就問張重九。
“我都不知道是誰,怎麽報啊,怎麽著也得知道是誰吧。”
“你是爹唯一的兒子,給爹報仇是你的責任,你不會是掉進溫柔鄉,把這事忘了吧。”張桂花咄咄逼人。
“怎麽會,不能,我一直記著呢,娘自己在家還好吧?”
“還行,她希望你能回家過年。”張桂花眼角有淚花。
這時候,山狗從後邊走過來。
“聽說桂花妹妹來了,我特意過來看看,中午別走了,我代表鳳凰山給妹妹接風。”山狗說著話,眼神不住地在桂花臉上咂摸。
張桂花一幅厭煩的樣子,說道:“別整沒用的,我是來看我弟,哪有你什麽事,你能代表整個鳳凰山,如果能,我就去問問聖公。”
山狗原本就是個秀才,長相也過得去,隻是沒有秀才的風骨,仗著認識幾個字,記幾筆帳,混成了賬房。
“嗬嗬,好尷尬啊,桂花妹子說啥呢,大哥就是想請你吃頓飯,這個麵子你說給不給吧。”山狗改變策略。
“不給,我和你吃飯,讓我男人知道了,我還怎麽回去。”
“姐,你什麽時候嫁人了?我咋不知道尼,姐,你不帶這樣的,我可是你親弟弟啊。”
張桂花白了張重九一眼,這明眼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張桂花使用的緩兵之計,可是被張重九破的體無完膚。
山狗老奸巨猾的,如何會不知道張桂花的意思,也不戳破。正好藍孔雀放羊回來,山狗急忙跑過去。
“孔雀妹子,借你的羊用用。”
“我不賣。”孔雀伸開雙手,攔在山狗前邊。
“我知道,這不是說借嗎,等用完了再還你。”
“你要怎麽用?”
“你別管了。”山狗要去捉羊。
“他要請我喝羊湯。”張桂花一旁喊道。
藍孔雀一聽,著急了,拉住山狗的皮棉襖不讓他前進一步。
山狗掙脫不開,回頭笑道:“桂花,你這是同意了,想喝羊湯,不用孔雀的也行,你等著,我去山下去拿,誰家沒有個三隻兩隻。”
“誰說我答應了。”
“得了,你們的閑事我不管了,我先回去睡一覺去。”張重九覺得自己實在插不上話了,也沒有自己什麽事了。
張桂花喊道:“弟啊,別忘了給咱爹報仇,回家過年啊。”
張重九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表示他知道了。
張桂花兩手插繡,蹭蹭往外走。
“唉,桂花,不喝羊湯了,咋走了,那下回啊,下回啊,你來,提前吱一聲,我好準備準備。”山狗離著桂花不遠,跟著屁股後麵,連說帶比劃。
突然桂花一個急刹車,回過頭來盯著山狗看。
山狗正低頭跟著,不想桂花停下來,快到桂花身邊時,沒刹住,一個列邪,差點摔倒。
“桂花,你不走,咋不吱一聲,我差點撞到你,我萬一撞到你心裏,想出都出不來了。”山狗口花花地說道。
“我知道你啥意思。”張桂花說。
“啥意思?你懂了,那就是你答應了。”山狗把嘴咧的老大。
“你要是能幫我替爹報仇,我就隨便你,咋樣?”張桂花說。
“啊,這樣啊。”山狗低下頭不敢答應,裝著掃身上的雪。
“啊,那什麽,桂花啊,我還有點賬沒盤完,我先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
張桂花瞅著山狗的背影,一口吐沫吐在地上道:“熊包玩意,都不趕一個好老娘們。”
張桂花緊了緊頭巾,雙手重新插進袖子裏向山下走去。
剛到山腳,曹大參,曹二參連忙迎上來。
“九哥答應回來不?”二參問。
大參,二參是叔伯兄弟,他們的爹爹是親哥兩。
“說回來,我看也不一定,我一說讓他去報仇,他就拖延,說找仇人,那個楊隊長不就是仇人嗎。”張桂花說道。
“是呀,花姐說的對,九哥不會是被那個女人迷住了吧。”大參好像參透了詳機一般。
“走吧,等他回來再好好勸勸。”張桂花心裏煩悶,這次來,看得出,自己的這個弟弟對報仇的事不是很上心。
自己要緊盯著點。
今天是臘月二十六,山裏召開年底總結大會,完事之後,發獎金,該回家的回家,沒有家的就在山上過年。
聖公依然還是老位置,不過那張虎皮換成了一張黃色的狗皮。幾位當家的依次坐下。
張重九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會議,也沒有自己的位置,就站在火鳳凰的身後。
聖公抬抬手,一個人就搬過一把凳子放在最下首的位置。
“十八啊,嗯,重九啊,按理,這裏應該有你的一個位置,可你還沒有正式加入咱們鳳凰山,就先委屈著坐那吧,等到舉辦了儀式,你的位置就能往前挪了。”聖公說道。
張重九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道“謝謝聖公,謝謝聖公,我站著都行。”
“讓你坐,你就坐,磨嘰勁。”火鳳凰說道。
“唉,我坐,我坐。”
山狗對著張重九笑笑道:“九弟啊,碰見桂花,替我說兩句話,上次的事,我答應了。”
“什麽事?”張重九問。
山狗用棉帽子捂住臉說:“別提了,丟人,哥哥現在又後悔了。”把臉露出來繼續說道:“可千萬別忘了,這幾天桂花也不來,我的心啊。”
“行了吧,啊,你說你沒兵沒將的,還想幫著報仇,用你那支禿筆杆子。”山雞嘲笑山狗。
“二哥不要小看人,我早晚有辦法,有辦法。”山狗被山雞說破了心事,有些下不來台。
山雞說的也不錯,他拿什麽去報仇,單打獨鬥?笑話。
山狗就是想來個緩兵之計,可是這裏的人哪個不是雞賊樣的,還能瞞住誰,山雞沒說破,已是給他麵子。
“好了,行了,先別說了。”聖公拿煙袋鍋子使勁敲桌子,桌子當當響。
爐子裏的柴燒的不旺,總有一些煙冒出來,弄得屋子裏就像是仙境。隻是嗆人難受。
今天要發錢,所有人都忍著這種嗆,好有一種誓死的覺悟。
“今天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話,把幾位當家的分紅拿來吧。”聖公直接就開始發錢。
幾位當家的麵前都有一個布袋子,裏麵是零零散散的大錢,還有一些紙票子。
等到張重九麵前的時候,聖公把一張請柬放到他麵前。
“咦,是什麽?請柬,是誰要結婚辦事啊?”張重九不明白,問道。
聖公回到座位上做好,說道:“重九啊,這個帖子是革命軍的,你把他送到守備那裏,看看他同不同意革命,他同意,咱們就聯手,不同意咱們就自己幹。”
“不行,太危險了,換個人。”火鳳凰急了,站起來喊道。
“沒人了,就他最合適。”聖公說。
“你這是讓他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