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打掉孩子？
楚遠仁滿腔悲憤，都怪他當初一意孤行，貪圖陸家家大業大，自從兩家訂婚後，楚氏集團蒸蒸日上，不少人礙於陸家的關係，都要賣給楚遠仁幾分薄麵。
他是有私心的，但也不全是為了自己。
有錢人家的紈絝子弟，有幾個不是風流成性？男人嘛，玩慣了，總有一天會收心的。
再者，陸少丞相貌出眾，算得上首屈一指的美男，正好配得起楚遠仁貌美如花的女兒。
本該是一段大好姻緣，他千算萬算，算漏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事實。
楚遠仁回到人民醫院，已經是晚九點。
他輕輕推開病房，隻有楚漫一個人躺在床頭，房間裏開著半扇窗，有涼風吹進來，楚遠仁怕女兒受涼，他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楚漫聽見腳步聲後睜開眼，“爸。”
楚遠仁回過頭，窗口離床的位置就那麽幾步，楚遠仁心裏有愧，他行到旁邊沙發，一屁股坐下去，“你妹妹呢？”
“我讓她去超市給我買些洗漱用品。”
楚遠仁微抬眼皮，“你感覺怎麽樣？”
“我沒問題，明天一早就能出院。”
“好，好……”
楚遠仁心不在焉，眼角爬滿的皺紋一道道蹙起，楚漫見他愁眉不展，就猜到他連陸家大門都沒能進入，“爸，你別白費力氣了，這孩子跟陸少丞沒關係。”
楚遠仁將她話裏的意思理解錯了，隻當女兒在說氣話，“對，孩子是楚家的，跟他陸家沾不上邊。”
楚漫背部靠著床頭，她弓腿坐立，被子明明蓋在腰間，卻覺得有股莫名的陰風自腳底竄上脊椎，她有些冷，便將被子拉過胸前。
楚漫想要張唇說話，可聲音卡在喉間，不上不下，“爸，這孩子……我不能留。”
“為什麽？”楚遠仁不舍，“難道我們楚家還養不起個孩子？”
“爸……”
“他是我的孫子，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你的思想比爸還老舊嗎？誰說女人帶個孩子就不好嫁人了？”
“不是這個原因。”楚漫壓根兒沒想過結婚的問題，她被感情傷透了，再不敢去嚐試愛情，楚漫甚至想過，幹脆就這樣獨身一人過一輩子，“我懷孕了，可是孩子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我絲毫沒有心理準備。”
楚遠仁沉吟片刻，“小漫，爸不逼你，但這事你要考慮清楚。”
楚漫漸闔鳳目，一口呼吸深入肺裏，凍地她全身發抖，強忍著鼻翼的酸楚，楚漫的嗓音如同撕裂般破碎，“我知道。”
“拿掉也好，”楚遠仁口是心非，心裏的舍不得大過於任何東西，他試圖說服自己，“這樣的話，我們同陸家也算斷個幹幹淨淨，免得以後藕斷絲連，剪不斷理還亂。”
楚漫紅唇微白，她抿起嘴角，更顯得唇瓣宛如一層透明的薄紙。
如果……
她是說如果。
肚子裏的孩子真是陸少丞的，她一定會毫不猶豫拿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躊躇不決，優柔寡斷。
就因為寶寶同陸家沒有關係，生父又是個陌路人，她無需考慮太多前因後果，這個孩子才不至於成為她和陸少丞愛情的犧牲品。
僅僅隻是……單純的不想留。
翌日，剛吃過早飯，楚漫走進浴室，站到鏡前刷牙。楚榮見病床有些亂，她開始幫姐姐整理棉被。
主治醫師要到九點鍾才上班，楚榮疊好被褥，旋身而過時，腰間擦過床頭櫃，上麵一張檢查單不小心撞到地上。
楚榮撿起一看，是那張B超單。
B超圖像她看不太懂，隻是單子最下方有幾個字的落款：宮內早孕，單體胚胎存活，隨診。
楚榮手指摸著圖片上的B超陰影部分，這個就是寶寶嗎？
好小，看上去才指甲蓋那般。
楚漫洗漱完畢邁出浴室，楚榮側過頭，“姐，這單子你看過了嗎？”
“沒有。”
楚漫神情漠然，她拉開抽屜，將牙膏牙刷往裏塞，昨晚B超單就放在這裏，她沒想過要去看一眼。楚榮見她坐向床沿，伸手把檢查單遞過去，“你看看吧。”
楚漫餘光掃過單子上那團黑乎乎的影像，“不看。”
“他很健康。”
楚漫拿起枕邊的挎包，她隨身攜帶了手霜，“等到林醫生上班，她會安排我做人流，就算看了又能怎麽樣呢？”
楚榮視線落到B超單上，隨後挪至姐姐手中，楚漫往手背擠著手霜，她的手莫名有些抖，乳白色液體有一半都掉落在大腿間。楚漫慌忙抽了兩張抽紙，她著急去擦拭，卻忘記揭開蓋子的手霜還拿在手裏，這下，裏頭的乳液飆得到處都是。
楚漫驀地站起身，小臉是不知所措之後的狼狽。
幸好桌上有一小袋濕巾紙，楚榮幫著她一並弄幹淨，“姐，要真不舍，就把他留下吧？”
誰都知道，寶寶是無辜的。
他就像一塊肉，狠狠鑲嵌在楚漫身體裏，雖然他還那麽點小，不會動不會哭鬧，但畢竟是條鮮活的生命。
這是楚漫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任何情感交織，不屬於愛情結晶。
他來得猝不及防，不受待見，他的父母甚至對他沒有半點期許和該有的疼愛。
楚漫搖著頭，濕了眼瞼，“事情不像你們想的那樣簡單。”
“即便他是陸少丞的孩子又能怎樣呢？他不要，我們要。”
“榮榮，你不懂。”
楚榮握住楚漫的手腕，“姐，留下他吧，我是他的小姨啊，我想為他爭取活下的機會。”
“不。”
“就算沒有爸爸疼，可他有小姨疼啊，還有爺爺疼。”
楚漫手掌捂住額頭，一雙眼發直的盯向窗外，樹梢上正有幾隻麻雀嘰嘰喳喳鬧個不停，楚漫視野裏綴滿蒼涼，“他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
她沒法將‘一夜情’這樣難以啟齒的字眼說出口，其實楚漫是慶幸的，至少這孩子不是陸少丞的，拿掉他的時候，她不會帶著恨意與不甘。
隻有，對他的滿心歉疚。
楚榮抹把眼淚，見無論如何都說不通，隻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