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的外公，也是你的外公
楚榮掃眼楚漫，這才緩緩開口，“我記得，雲烈這個名字，是姐姐上高二那年，我才知道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其實一開始，姐姐的成績並不好，可以說很差，大概是家庭環境造成的吧，姐姐很厭學，考試成績一直下滑。”
陸少丞摸出打火機，原本正要埋頭點煙的動作，因楚榮這番話怔住，男人唇間叼著煙，然後抬起頭。
“高一下學期，姐姐班上來了個插班生，成績優異，名列前茅，他的座位就在姐姐後麵。那學期，姐姐的成績莫名其妙就突飛猛進，我現在都還記得爸爸當時拿到成績單時，那種激動的樣子。後來我才知道，這些都是雲烈哥哥的功勞，為了給姐姐講解功課，他那段時間幾乎沒睡過好覺。”
楚漫閉起眼睛，強忍住淚水。
陸少丞啪地劃開鉑金打火機，冰藍色火焰燒過煙頭，也燒進男人高深莫測的潭底。
楚榮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講出來，“很快，姐姐早戀的消息傳到校長耳朵裏，那個時候姐姐念高二，也就是那一年，我第一次見到雲烈哥哥。他很帥，很溫暖，像我的大哥哥，也像姐姐生活裏的一束陽光。”
陽光？
陸少丞狠狠吸口煙，他忽然很不待見這兩個字眼！
“不顧家人反對，不顧學校反對，姐姐為了和雲烈哥哥在一起，拚命用功讀書，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被臨大錄取。”
聽到這兒，楚漫早已泣不成聲，她捂住唇鼻，楚榮的嗓音還在繼續，可楚漫這會兒一個字都聽不進去。那段被塵封的記憶，滿腦子的回旋起來。
明明是兩個人說好要報考的學校，他卻失約了……
明明是兩個人說好要一生一世，他卻提前走了……
雲烈於她而言，是最好的青春，最美的年華，最純粹的初戀。
她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機會同他說。
然後，他就離開了，去了世界上最遙遠的地方……
那個‘死’字從楚榮口中脫出時，陸少丞沒有注意到指間的煙已經燒完，煙頭一不小心燙到手背，男人趕緊丟開。
楚榮眼圈泛紅，“雲烈哥哥是死於車禍，因為雙方父母一直反對這段戀情，我姐連他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別再說了……”
楚漫單手撐住電腦桌，她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栽到地上去，楚榮回頭看她眼，心裏同樣十分難過，“姐……”
楚漫手背胡亂擦把眼淚，視線還沒恢複清明又模糊破碎。她緊緊抱住自己，順著桌角緩緩蹲下身。
這時，樓下傳來汽車開回來的聲音。
老王將車停在門口，黃媽率先出去，之後幫上官文佩拉開車門，老王見二人都下了車，才重新發動引擎調轉車頭。
上官文佩快步走進大廳，她麵色凝重，連高跟鞋都沒換，就徑直朝裏走。
黃媽緊隨其後，“太太，您別急。”
“出了這種事，我能不急嗎？”
上官文佩進入房間沒多久，陸震林的軍用越野車，也跟著回來了。
平日裏，部隊非常忙碌，再加上最近沿海問題吃緊，陸震林需要親自指揮大批軍演，他每天早出晚歸，除非有什麽大事，否則根本不可能這麽早回陸家。
樓下的腳步聲雜亂無章，陸少丞大步走出臥室，楚漫跟著他出來，她看見男人站在欄杆前，一對鷹眸向下投望。
夜幕還未真正降下來，可整棟陸家大宅的燈全都亮了。
陸震林回房換下軍裝，陸少丞蹙起眉頭，心中燃起不詳的預感，他匆匆來到樓下，楚漫讓楚榮留在屋內，隨後也下了樓。
“黃媽，”陸少丞走向杵在鋼琴下的保姆，“出什麽事了？”
“二少爺，”黃媽正要開口，就見著上官文佩從一樓的臥室裏出來，楚漫站在不遠處，她眼睛紅腫的厲害，索性並未上前去，倒是陸少丞長腿走了過去。
“媽，到底怎麽了？”
上官文佩盤起頭發，模樣看上去沒多少精神，似是受過沉重打擊。
“少丞……”她嗓子沙啞得都快聽不清了，“你外公他，可能就這兩天了。”
陸少丞褲管很長，剪裁得體的布料包裹著玉腿，一直往下延伸遮住腳踝，楚漫那個角度望去，看不到男人臉上是什麽表情，卻能瞅見他因為震驚，而往後退過兩步的動作。
上官文佩的眼淚奪眶而出，“我跟你爸馬上得回趟京城，你大哥的私人飛機應該明晚就會抵達臨安市，到時候你們等媽的電話，若你外公撐不住了，你們兩兄弟即刻過去！”
陸震林換了套黑色西裝，他的麵相本就嚴厲，現在又因為心裏藏著這件事，眉眼間更是鐵血無情！
“小漫。”
楚漫聽見陸震林在叫她，沒敢耽誤時間，“爸。”
“我跟你媽不在這些天，家裏的大小事，你多上點心。”
這意思好像在說，她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上官文佩看眼陸震林，都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閑功夫管別的，楚漫點頭答應，“好的，放心吧爸，我一定會把陸家料理好。”
“多看著少丞。”
“是。”
其實楚漫覺得，陸少丞根本不需要別人看管，雖然他表麵上吊兒郎當的，可楚漫總感覺，他就是故意裝出這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給他父母看。
陸震林擁住上官文佩的肩膀，“走吧。”
上官文佩跟隨著他的步子往外走，她的步伐有些虛，每一步落下去都踩得很不真實，陸震林盡可能讓她靠著自己。
兩人出門後，很快上了老王的車。
大廳內，燈光敞亮，仿佛一下子就靜寂無聲，黃媽瞅著屹立不動的陸少丞，心中更為悲戚，她來陸家做事已經有二十幾年，早就成了上官文佩最信任的心腹，而上官文佩的父親，一向是個受人敬重的人。
室內的氣氛，連楚漫都覺得悶，猶如什麽東西正壓在頭頂，令她喘不過氣。
她步到男人身邊，看得出陸少丞和他外公感情很深厚，她想說些安慰的話，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陸少丞眸仁平靜，平靜得一絲波瀾都沒有，可就是這種眼神，卻讓楚漫感到害怕。
這樣的他，她從未見過。
“陸少丞……”
須臾，男人側首，朝她睇來目光。
由於方才痛徹心扉的哭過，楚漫眼周肌膚紅腫著，有點緊繃感，陸少丞冷冷翹起左唇，“我的外公，也是你的外公，是不是？”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說，但楚漫還是點了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