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傻人有傻福
沈哲南看了眼神色平靜的沈鈺鋒，怪異地笑著，“你早就知道了？”
沉默代表一切，沈鈺鋒沒有解釋。
沈哲南又轉向易問秋，“你出現在這裏，我的母親……”
易問秋眼神一黯，道：“是我姐姐，生下你和鈺鋒就過世了。”
“易家家世優越，姐姐卻選擇和一個黑道的小混混在一起，被趕出家門不到一年就不在了，鈺鋒和你被我們父親抱走，去向不明……”
“叮叮叮！”沈哲南懷中的電話響起來，他神色麻木地接了起來。
“哲南。”沈老爺子蒼老地說道：“如果你還認我是你爺爺的話，就聽我把話說完。”
“你不是沈家的孩子，這點早就清楚了，我以前跟你說你和鈺鋒是我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其實事實不是那樣，你和鈺鋒是我故友的孫子，現在易家已經不在了，你的生身父母是誰，恐怕你心裏也有底了……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沈哲南垂下頭，手機跌在地上，摔成幾塊。
跌壞的手機拉扯著周圍一幹人的心髒，紛紛屏住了呼吸，看著他。
“沈家二十年前本來有一次滅頂之災，我和上官出任務那次就是一個開始，這是上麵的決定。上官帶著我僥幸逃脫，我在一段時間內失去了記憶，上官知道不能回去，就帶著我躲了起來。我們為了生活得罪了不少人，是義父救了我們。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知道了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沈鈺鋒看向杜戎道：“我知道你看到我身上的胎記之後去做了親子鑒定，幾乎同一時間，我就知道了。”
杜戎神色幾變，最後頹然一笑，隱約含著幾分驕傲。
“沈家一夜重創，已經不成威脅，但是，讓人想不到的是，哲南，你竟然謀劃了五年一夜端了裁決在亞洲的總部。”沈鈺鋒微微提高了聲音，“從那以後，虎視眈眈的人也驚懼起來，沒有人再敢在沈家頭上動土。”
“不是我。”沈哲南嗓子幹涸，聲音低沉，“十五年前裁決總部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突然抬頭，看著杜戎道：“我的確謀劃了五年，但我的目標隻是殺死裁決的首領，那天我得到消息，知道杜戎要回總部，所以才瞞著恒平他們去了。我到的時候，裁決總部的人已經死的幹幹淨淨了……一夜之間殺死兩百多個黑道精英，除非國家派出軍隊……既然錯了，隻要對沈家有好處，索性就將錯就錯！”
“所以，裁決總部的事情，是你做的吧！”他盯著杜戎。
杜戎吐了口氣，點頭承認，“易家的人一夜之間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我創立裁決，不過是為了找我的一雙兒子。沈家對我緊追不放，我也不會默不作聲，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情。知道鈺鋒的身份之後，也找到了問秋，裁決對我再沒有意義。這是個巨大的毒瘤，放任不管隻會延伸出更多的麻煩。當時內部已經開始分化成兩隻，我隻是暗中將其催大，戰爭就是十五年前那晚，內鬥死傷慘重，殘留的部分我都親手解決了。隻是沒想到後來的事……不過也好。”
夜雨已經停了，山風格外的涼，知道了一切真相的人，心中同樣格外冰涼。因果相套，誰欠誰的已經說不清了，隻是這樣一盤殘棋，剩下的每一個棋子心裏作何感想，恐怕隻有當事人知道。
然而這樣的殘局怎麽解，卻還是個問題。
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到了沈哲南身上。
這是賭局，也是結局，扣人心弦的情節已經過了，一錘定音前的不可抗拒，終於到了最後……
“啪！”沈哲南扔了手槍，抱胸倚在車門上，看著杜戎和沈宗德道：“鈺鋒沒死，我和杜戎之間兩清了，上一代的恩怨，你們自己解決吧！”
易問秋鬆了口氣，沈鈺鋒也神色一鬆，父子相殘，這是多大的慘劇！
“哈哈哈！”沈宗德突然推開露妮絲仰天大笑，“杜戎，沒想到我沈家養大的孩子竟然是你的！”
“哲南說的對，一輩了一輩，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了結！”
杜戎朝後張了張手，道：“誰也不許插手。”
易問秋和沈鈺鋒湧到喉間的話又吞了回去，隻得眼睜睜地看著。
“杜戎，你欠了我兩條命，用你一條命來還，不算過分吧！”沈宗德舉槍道。
杜戎一笑，道：“當然不算。”末了他竟然閉上眼睛。
“嘭！”
槍聲驚飛了山中的夜鳥，眾人回過神來才發現一個人跪倒在了杜戎跟前！
沈哲南瞠目欲裂，嘶吼道：“媛媛！”
杜戎一驚扶住沈媛的肩膀，卻被飛奔過來的沈哲南一手甩開，他抱著沈媛，慌亂地看著捂著她胸口的血洞，顫抖道：“媛媛，媛媛，你為什麽又要嚇我……”
沈媛忍住胸口的劇痛，努力對他笑道：“你看，我的傷口都不到心髒的位置，爸爸並不是真正想殺死他……”
沈哲南抱緊了她，道：“我知道！我知道！”
沈宗德雙手頹然垂下，露妮絲慌忙地聯絡姚詠燁……
“爸爸。”沈媛靠著沈哲南望著沈宗德，道：“就這樣……好嗎？哲南從小沒有父母……請不要讓他再失去一個父親了……好嗎……？”
沈宗德別過頭，用手蓋住眼睛，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幅度太小，幾乎難以分辨，但是沈媛確實看見了。
她笑著撫摸沈哲南的臉，“我不會死的……我不舍得……”
沈哲南一滴眼淚滾了出來，不住地親吻著她的手心，不斷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一直陪沈媛躲在草叢後卓智也走了出來，看著她扯了扯嘴角，在心底說道：一直都這麽傻……
山道上又是一陣呼嘯的車聲，與眾人期盼不同，走來的竟然許久未曾露麵的韋憬！
韋憬滿頭的發全白了，領著一行人包圍了他們。他看了眼沈哲南和沈鈺鋒，笑道：“我就知道，沈家的人不會那麽容易死！”
沈鈺鋒死死擰起眉，千算萬算沒算到韋憬竟然在這個時候橫插一腳，在克勒斯坦的那出戲竟然沒有騙過他！
“我來，隻是為我韋家討回一條命，韋嚴的事情我不計較，但是比爾是被沈家的人狙殺的，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沈家兩兄弟中，必須死一個！”韋憬狠色道。
“韋老也太客氣了。”一個更意料不到的人從人群後走了出來，“韋家也算是一手毀在了沈家手裏，現在機會正好，隻殺一個，太不劃算了吧！”
“丁雪冬！”沈哲南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丁雪冬文雅一笑，看了沈媛衣服上的血，笑意更濃，“啊，我突然改主意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不想讓沈媛死的話就快點決定誰給韋比爾賠命，真是迫不及待了，沈家的人為了救人正想送死的場麵！”
杜戎、沈宗德，沈哲南、沈鈺鋒，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此刻四人隻有將眼前的人碎屍萬段的心思！
“快啊。”丁雪冬拍了拍手道：“時間不等人。”
沈鈺鋒攥緊了雙拳，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沈媛，內心已經開始動搖。
“我賠你們韋家的命！”沈宗德站出來說道。
韋憬冷笑一聲道：“隻能是沈鈺鋒和沈哲南！”
“你……！”沈宗德氣結。
“現在這種情況你們也很劃算了。”丁雪冬悠悠說道：“韋家死了兩個人，還敗了大好江山，沈家隻需要出一個人，這件事就算完了，這還難以決定嗎？”
真是極好的笑話！每個人的表情，實在太精彩了！
“沒想到還有比我更扭曲的人！”卓智冷笑一聲道。
丁雪冬瞥了瞥他，道：“你想看喜劇，我想看悲劇，兩者並不衝突。”
韋憬一抬手，身後的手槍“哢擦哢擦”地響了起來，“給你們十秒鍾時間，我不介意沈家的人多死幾個！”
“一……！”
沈鈺鋒和沈哲南同時看向地上的手槍！
“二……！”
沈哲南抽身去奪手槍，卻被沈鈺鋒一腳踢開，手槍滾出老遠！
“三……！”
沈哲南將沈媛交給露妮絲，起身製住撿槍的沈鈺鋒，兩人纏鬥在一起！
“四……！”
手槍在兩人手間不停地變換著位置，隻是一分一毫的距離，也有可能決定著兩人的生死！
“五……！”
“哲南，放手！”沈鈺鋒扣住沈哲南的手腕吼道。
“六……！”
“你放手！”沈哲南掙開，架住他伸過來的手。
“七……！”
兩人同時眼色一變，握著槍的手朝韋憬指了過去！
沒想到卻有人比他們的動作更快，一把冰冷的手槍已經對準了他的太陽穴！本想閃躲的韋憬隻能僵住不動，斜著眼睛看向丁雪冬：“你做什麽？！”
丁雪冬一笑，收了手槍道：“如果我不做點什麽表示倒戈，恐怕等會兒被射成馬蜂窩的人就是我了。”他用眼神指了指後麵。
韋皓、宋恒平、譚淇元、狄墨幾人全到了！
黑壓壓的一片人，韋憬帶來的那點兒人根本不夠看！
姚詠燁帶著急救箱去沈媛那邊了，韋憬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笑道：“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
韋皓叫了兩個人押住他，道：“爺爺就安心回去養老吧！”
韋憬被架走，剩下的就是丁雪冬了。他連忙擺了擺手，道：“沈哲南，我剛才說的是玩笑話。”
沈哲南扯了扯嘴角，“我可一點兒也沒聽出來！”
丁雪冬聳聳肩，道：“母親讓我給你帶句話：說到做到！”
沈哲南轉頭看了眼沈媛的方向，道：“看在你是小輩的份上，這次放過你。”
“梅楓，我會放他走的。”丁雪冬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揮揮手轉身離開。
“你們怎麽都來了？”沈哲南看著走過來的韋皓道。
韋皓扯起唇，“都大團圓結局了，你還不興讓我們露個臉啊！”
沈哲南懶得理他，抬腳朝姚詠燁那邊走去，“怎麽樣了？”
“很順利，沒有傷到要害，子彈是擦過什麽打進去的，傷口也不深。”姚詠燁說著在旁邊找了找，隨後蹲下來拾起地上透綠的碎片，舉起道：“是玉。”
韋皓笑道：“天意。”
卓智在旁，嘴角牽起，“傻人有傻福。”
譚淇元則是大大的鬆了口氣，給陶鶓鶓掛了個電話，“老婆，今晚加餐，還有，把那倆小子扔給你爸。”
狄墨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
韋皓看了他一眼道：“我跟媛媛說你來過。”
“不用了。”狄墨毫無留戀地轉身。
雷斯拍了拍韋皓的肩膀道：“同樣是失戀，兩人表現可不太一樣啊！”
韋皓給了他一肘子，繼而也笑起來。
泰倫拽上兩人的胳膊道：“黃金單身漢三人組，這個名頭還不錯！”
“安靜安靜，聾子都給你們吵醒了！”尹藝板著臉說道。
宋恒平攬住她的肩膀，涼涼道：“體諒一下，他們活著也不容易。”
“你什麽意思？”泰倫橫他。
尹弘笑笑，道：“算了算了，大家不都單著嗎？”
“我可不是！”姚詠燁得意地笑道：“小二他娘同意嫁給我了！”
甄日月從懷裏掏出幾張紅燦燦的請帖，一一遞了出去，“我的婚禮，賞臉參加啊！”
幾個單身漢綠了臉：真絕！
被杜戎打暈的上官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她站在杜戎身邊，笑道：“也不看看地點！”
甄日月揚了揚下巴道：“反正聚在一起，就一塊兒帶來了！”
露妮絲偎在臉色不善的沈宗德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易問秋欣慰地看了眼杜戎，兩人相視一笑。
“你還想在這兒吹多久的冷風，要抱媳婦兒回去抱唄！”譚淇元瞥向沈哲南。
眾人的目光都隨著他的話移過去。
沈哲南一笑，將沈媛抱在懷裏，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輕在她耳邊說道：“媛媛，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