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他本來就不應該擁有感情
那項工程還有三個月就完工，也就是三個月後這簍子遲早要捅出來，如果是卓智從中隱瞞，三個月的時間太冒險，而且這樣的做法不得不夾雜了一些運氣在裏麵，所以說他是在博什麽？他急需用錢？不，上次卓智將瑞士銀行的一個賬號的錢暗自轉作她風險投資的收益給了她，事後他也不曾提起，缺錢似乎不太可能，那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叮咚！”梅楓發來郵件，是關於這件事的具體事項。
轉動著手上的筆，沈媛最終撥通了柳琨的電話。
大年初二，天空又飄起了小雨，本來這樣的天氣年年都有，但是今年卻讓沈媛覺得倍感壓抑。
忍不住伸手去接住細小的雨粒，密密麻麻全是冰涼的感覺，K市的事可以暫時放一放了，調查清楚藍焰被偷走的錢流去了什麽地方才是最重要的。
“媽媽，你不冷嗎？”韓礪寒穿著厚厚的睡衣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陽台邊，揉著眼睛問她。
沈媛轉身抱著他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落地窗，又把他放下，道：“現在還早，怎麽不多睡會兒？”
韓礪寒用漂亮的眼瞳望著她，道：“媽媽不高興嗎？”
“嗯……”沈媛應道，“有點事情沒做完，心裏不踏實。”
“所以睡不著嗎？”韓礪寒伸手碰了碰她的眼睛，小聲道：“你的眼睛都腫了。”
沈媛摸了摸，笑道：“是嗎，難怪覺得看東西有點怪怪的。”
韓礪寒拉著她坐到沙發上，然後爬上沙發站在她身邊，小手伸過來扶住她的太陽穴，道：“媽媽，我幫你按摩。”
沈媛心暖一笑，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謝謝小寒了。”
黑暗的世界裏，沈媛拋開腦中無數的疑問與壓抑，全心全意地感受著來自孩子的關懷，小小的手不夠大，卻能將溫暖傳遞給她。
早飯時，沈老爺子突然說道：“媛媛，你去看看露妮絲吧！”
沈媛隻一頓就應了下來，她應該去看看沈宗德，隻是不知道他現在作何感想。
去的路上，沈媛又一個疑問湧了出來，就是那也宋恒平在除夕那夜集會時說過的話，哲南十五歲那年一定發生過什麽大事，才能讓道上的人提之色變，這件事也一直壓在她心頭，她不是不想問，實在是難以開口，對於那年發生的事，宋恒平幾人都不約而同地保持緘默，讓她也問不出口。
究竟那一年發生了什麽事，沈宗德會不會知道些蛛絲馬跡？
“媛媛，喝點湯暖和一下。”露妮絲將剛熬好的薑湯盛了一碗端給她，然後就關上房門走了出去，沈宗德坐在太師椅上看書，餘光瞥見沈媛不動，遂道：“先喝了再說。”
沈媛的確有些冷，捧起來連喝了幾口，一股熱流霎時進入五髒六腑，僵硬的身體似乎也好了些。
沈宗德放下書走到旁邊給自己倒茶，走路的動作已經十分自然，看得出來，恢複的極好，他現在的樣子，完全不像是癱瘓了近二十年的人。
“爸爸，我想知道十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沈媛雙手疊在膝蓋上，暗暗收緊，目光卻灼灼地看著沈宗德，“為什麽大家都很忌諱談起這件事？”
沈宗德動作一頓，隨即放下茶杯，狀似隨意地問道：“你怎麽就篤定我知道？”
沈媛沒有絕對的信心和理由，隻道：“直覺。”
沈宗德笑了笑，轉身看了她一眼就抬步移向窗邊，在大玻璃窗前停住，才道：“這麽快就過了十五年了，那一年哲南也才十五歲。”
沈媛靜靜地聽著，卻見他忽而轉過來問道：“你知道尹納境是怎麽死的嗎？”
沈媛一愣，訥訥道：“好像是跟韋家有關。”
沈宗德聽後移開了視線，沈媛分明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問道：“難道不是嗎？”
“不盡然。”沈宗德道：“尹納境之所以會死，並不完全是因為韋家，雖然韋家也有心下手，但是卻晚了一步。”
“那……尹納境是被別的人殺死的？”沈媛詫異問道。
“裁決……”沈宗德喃喃念出這兩個字。
沈媛一時沒聽清，“什麽？”
“這是一個國際犯罪組織的名字。”沈宗德平靜的臉色難得出現一絲諷刺，“竟然妄自誇大自己為世界的裁決者，真是可笑。”
“這個組織，和哲南有關係？”沈媛試探著問道。
“‘裁決’銷聲匿跡了近十五年就是因為哲南！”沈宗德硬了硬聲音說道，沈媛心一提，他卻又緩了過來，平靜地敘述，“‘裁決’縱橫世界的時候我正年輕，為了壓製它在亞洲的勢力擴張，我屢屢與其中的人員交手，但是‘裁決’中的人個個都是精英，做事甚少留下痕跡，我費盡心機追尋，終於順藤摸瓜抓出了其中一個小組，一個小組不過五個人而已，但卻花了我兩年的時間。”
沈宗德平靜地可怕，他目光直視前方，繼續道：“抓了這五個人後，沈家和‘裁決’之間的梁子就算徹底結下了，恐怕他們的領頭人自創下‘裁決’以來還沒有遭到這樣的窮追不舍，我當時年輕氣盛，以為贏了一次就能一直贏下去，所以正麵挑戰了‘裁決’。當然，‘裁決’也接下了我的挑戰書。我遠遠低估了他們的能力和規模，尹納境出事就是一次迎頭痛擊，但那不過是給我的一個警告而已，在我開始有所醒悟的時候，鈺鋒的任務小組就出了事，派出去的半組成員全部失蹤，生死不明……最後才是我和宗智……宗智死在了車禍裏，但是我活了下來，作為一個植物人。”
“我在出事前培養了幾個死心忠於我的人，他們一直盡心為我收集各方麵的資料，所以就算時至今日，我也對十五年前的事了如指掌。”
“當時我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簡直難以置信，哲南竟然有這樣的忍耐力和能力。”沈宗德情緒微微波動，胸膛的起伏也變大了，“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知道了鈺鋒死去的真正原因，從十歲開始，花了整整五年時間研究‘裁決’，在五年後，鈺鋒忌日的那一天，單槍匹馬闖進裁決在亞洲的分部，一夜之間殺光了可以算作精英的‘裁決’成員兩百一十三人！”
沈媛瞠目，一夜之間……兩百一十三人……！
“‘裁決’遭創，狼狽退出亞洲，從那年起就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來露過麵……”
沈宗德還在說什麽，但沈媛已經聽不清了……！
‘沈哲南永遠也不會得到上天的祝福！’恍惚中耳邊響起了這句話，沈媛呆呆地陷在自己是思維裏，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當初韋皓對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那麽多人……
“真的是兩百一十三人？”她喉頭發緊，幹澀地問道，心髒裏痛楚在膨脹，他要怎麽，才能做到這樣……的冷血與殘酷！
沈宗德看了看她，淡淡道：“你不必害怕，那些人應該死。”
沈媛雙手不自覺收緊，不是那些人該不該死的問題，而是那個時候哲南才十五歲，他為什麽要背負這些，而今天，沈宗德卻能以這樣輕描淡寫的口氣來說這件事情，哲南不是沈家的工具！
沈宗德自然能看出她神色中的不滿與悲憤，輕輕搖了搖頭，他道：“媛媛，哲南如果不願意，沒有誰能逼他。”
沈媛握拳的手猛地就失去了力量，一股濃重的酸澀用上心頭，揪得她心疼，兩百一十三人，整整五年時間，十歲的小孩子，他是怎麽走過來的……
“哲南比我有能力，也比我有魄力。”沈宗德意味不明道：“我當初很想殺了那五個人，但是因為上頭要細查，所以隻好上押，但是哲南不同，悄無聲息的在一夜之間處理幹淨了這些人，等特種部隊趕到的時候，隻有收屍的份兒，所以高層才不敢對哲南置之不理，不敢得罪也不敢放手，所以在支持沈家壯大的同時也在培育牽製力量。”
“真是可笑，哲南處決的全是罪大惡極的凶犯，但卻被定義為凶殘，他就像是一頭猛獸，而且還是頭腦超群的猛獸……”沈宗德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目光中的譏誚也不知道是對誰……
“別再說了！”沈媛猛地站起來打斷他的話大聲喊道，低垂的頭顱抬起，她看著沈宗德，抑製不住心中的情緒，大吼道：“他不想那麽做！他也不想那麽做！為什麽你們要這麽說他？！什麽猛獸？！哲南是人！不是工具不是動物不是你們可憐的對象！”
沈宗德頓了頓，繼而笑出聲來，輕蔑道：“你懂什麽？卓越的人被世界孤立是不可更改的定律，同時這也是成就其成功的一個條件，哲南身邊本來就不該出現一個你，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沒有朋友，他本來就不應該擁有感情……”
沒有父母……他為什麽要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就沒有把哲南當成過他的兒子？！
“可是他已經有了我！”沈媛失控道：“我不會讓他孤單，他是南媛的父親，是小寒的爸爸，是爺爺的孫子，是我的丈夫！宋恒平是他的兄弟，尹弘是他的兄弟，姚詠燁是他的朋友，甄日月是他的朋友，他們就像親人一樣陪在他身邊，你憑什麽說他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