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求生
「爹，可是如果報太少的話，公社那邊可能會擼了我隊長的位置！」
王紅軍為難的辯解著。
「你放什麼狗屁！
一個隊長的位置難道比村民的性命還重要嗎？
咱們可都是一個宗族的。
隨便提起哪家不是咱們家外八路的親戚？
你要是照實了報，就算隊長位置被擼了又怎麼樣？村裡村民哪個不要感激你！
哪至於像現在這樣，人人都恨你呀！
你看看，已經多長日子沒下雨了，田裡又是個什麼樣子。
要是照這情況看，下半年得絕收，你就一點不著急嗎？
你以為山裡面那些東西能支撐咱們村吃多久，不到百米的山頭能有多少東西，裡面連大點的野獸都沒有。
到了冬天，是喝西北風還是吃雪花？咱們這地界，想吃雪花都沒得吃，你知道嗎！」
老村長王海華激動憤怒的那是面紅耳赤，就差沒捂著心臟躺下來了。
他是過苦日子的，也經歷過旱災之類的災難，所以深知人一旦餓起來，會瘋狂到什麼程度？
千萬不要妄圖用飢餓去考驗人性。
王紅軍也不幹了，隨意往地上一坐：「那我又能怎麼辦？
天不下雨，我又不是龍王，能讓它下雨。
他們都不幹活，我一個人還能把活都幹了嗎？」
「我跟你說，現在趕緊讓人種一批紅薯土豆，不然要是再繼續這樣下去，咱們村遲早都得餓死。
還有，偷偷找些靠譜的，讓他們想辦法去山裡也種點。
對了，下一季你要是再敢把產量往高了報，不用村裡人動手，我就先把你打死了再說。」
老村長說著，又氣憤的舉起木拐杖，狠狠的敲了幾下王紅軍的肩膀。
力道著實不小，雖然不至於直接把他肩膀打骨折，但怎麼著也得腫上幾天的。
「爹，你不要命了。
往山裡種紅薯，土豆啥的，要是被人發現那可是大罪呀，那叫什麼，叫，挖社會主義牆角呀！」
王紅軍根本就不在意他爹打在他身上的那幾棍子，反正他皮糙肉厚的，疼幾天也就好了。
他害怕的是往山上種紅薯。
「你怕個屁，要是出了事，大不了我給你擔著，反正我也沒幾年好活了，就當是為族捐軀了。
更何況，你不也說其他村報的畝產比你還高嗎？他們村又能比我們好到哪裡去。
再看這天氣，到了下半年能有什麼好日子過，指不定得亂成什麼樣子，誰在意那點。
我們家做族長一脈的，從來都是要盡量讓族人活下去，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能一直做這王家的族長。
四二年的時候我們村都沒有餓死幾個人！
現在就更不允許餓死人，不然我有什麼臉面下去見我爹！」
王海華說的那是氣宇軒昂，語氣十分的堅定。
他可不管什麼國家政策，他只要做一天這個王家族長，那他就不能讓自家宗族的人餓死？
宗族的存在，不就是為了在艱難時候團結一心嗎？
對於他爹的話，王紅軍還真不敢一點都不聽，雖然還有些擔憂並提心弔膽，但還是在王海華的壓迫之下，找了點口緊的人，去山上的一個隱秘峽谷當中種紅薯去了。
當然了，村子里其他空地也都開始種起紅薯土豆。
不管怎麼說，紅薯土豆好歹能抵飽不是嗎？
至於水稻田，河水都已經快乾涸了，想救也沒法救，平白耗費精力。
……
王鑫正與他哥王鐵柱，並著其他一眾村民，在那幾座不過百餘米高的小山上四處找著能吃的東西。
他們這邊本來就是南方，偏平原的地區，能有幾座小山峰已經是不錯的了。
自然不能苛求太多。
再加上此時已經是夏末，山上雖然不能算青黃不接，但的確也沒到秋收的時候，而且野菜也是最難吃的時候。
所以，這時候能吃的東西實在是不怎麼多。
王鑫跟王鐵柱兩人在山上找了好一會兒，也就挖了點野菜並采了點野果。
野果名字王鑫也叫不出來，但反正聽他哥說是能吃的，所以就幫著采了。
「啊，好酸啊！」
王鑫摘野果的時候，想到自己來這邊之後都沒吃過水果，所以邊采邊捏了一顆往自己嘴裡放。
看著淺紅色的龍眼大小果子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甜，反倒帶著一股很濃重的酸澀味，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水分的確還蠻足的。
一口咬下去，王鑫覺得自己牙都快被酸倒了，嘴裡面更是口水四溢。
「哈哈哈，酸吧！
你怎麼一點記性都沒有，去年你不是剛被酸哭過嗎？」
王鐵柱有些好笑的說著，然後從自己挎著的竹籃里抓了一小把黃豆粒大小的小漿果，塞到王鑫的嘴裡給他灌灌嘴。
漿果味道雖然也不是特別甜，但比起剛剛那個酸倒牙的果子已經算是甜的了。
這麼一番對比，倒覺得甘甜無比。
「哥，這是什麼呀？怎麼這麼酸啊！」
王鑫現在的樣子跟兩個月前相比已經好很多了，至少不是皮包骨的樣子，這還是他盡量剋制，不敢多吃的結果。
一群瘦子當中有一個胖子，還不是這浮腫的那種胖，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所以他得盡量剋制自己少吃點。
但就算如此樣子，看著也比兩個月前好多了，整個村子里就沒幾個看著比他健康的。
周圍甚至已經有人嘀咕，嘀咕他們家是不是偷偷弄到了什麼米面來源。
所以王鑫現在緊皺眉頭捂牙的樣子，倒也不算難看。
「這就叫酸果兒，可酸著呢！
這是準備採回去榨些汁水做酸醋用的。」
王鐵柱一邊解釋著，一邊繼續跟周圍人爭搶著采邊上的漿果。
這果子可是這周邊幾座山上唯一一種還算甜的果子，所以搶的人可多了。
王鑫聽了就知道可能是用來釀果醋的，所以也就沒繼續追問，而是在邊上幫忙打打下手。
腦子裡則在想著到底，該怎麼樣幫家裡弄點吃的，或者說，怎麼樣讓家裡接受自己能弄到吃的？
因為他很清楚，他們家是的確沒什麼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