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餘生
就好像，從一開始，緣分便注定了，怎樣……也改不了……
小羽四世羈絆，也終究……將一切，都拉回了正軌。
回顧小羽的一生.……四世……又有過幾個好結局？
她總是在追逐著……追逐著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得到的事物，她追啊.……追啊，竟看不到盡頭，隨之即來的，隻有那樣多的荊棘，那麽多的利刺。
那些利刺無時無刻不在刺痛小羽的身體，總讓她鮮血淋漓，狼狽不堪的苟延殘喘著，也沒人知道，她怎麽就真的撐到了現在，找到了自己真正愛的人，真正想要的歸宿。
為了愛旌塵，將自己折磨成那副樣子也好，為了一個情愛，將自己從原本應該高高在上的天神，變成了人人可以踩在腳下，任其擺弄，最好弄得好似一灘爛泥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為了仁義，不顧天罰，同摯愛分離，隻求無愧於心。
她總是看起來柔情似水，回眸一笑，天下男人皆會拜倒在她的裙下，隻要她一句話，無數男子可為她上刀山，下火海，那樣多的人可以為了小羽丟棄性命，可是可惜啊……小羽就是不願回頭看看，不願看看那些，願意為自己魂飛魄散的人們.……認定了一個人，她便變成了那樣刀槍不入，忘了疼痛，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姑娘.……
小羽一生遇到了多少人，形形色色，都有著自己的思想和軀殼，她愛著旌塵的時候，沒有一刻為旁人流連，她仗義，萍水相逢，凡夫俗子便可讓她違背原則，奮不顧身，到頭來，幫人家將情愫寄放在真正正確的地方，一再違背自己的信念，最後受傷的，卻隻有自己罷了……
這塵世，違背綱理倫常的有很多，或許，凡間的人從來都沒有想過日日被自己供奉在祠堂之中的神像，有一日竟會親臨自己的麵前，他們倒願意將其奉為神仙顯靈，亦或是放幾盞孔明燈，蓮花燈，虔誠的雙手合十，訴說自己的心願。
這世間，有那麽多的的生靈，他們的存在，都有著自己出現的意義。
小羽這一生，從出世，便嚐到了世間帶來的疼痛，別離苦，相思疾，那時的她，甚至還不懂什麽叫做愛，卻無奈之下陪著這世間萬物輾轉一生。
她有著繼神資質，她是天神，她是天地共主，可是……明明是聽著如此宏大的身份，到頭來卻因為從前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往事，便被人踩在腳下，肆意玩弄，她原本應該淩駕於眾人之上，但卻隻為了心中所願，跌入穀底。
沒有人告訴她，她究竟應該是怎樣的人，應該是怎樣高高在上的地位。
她有愛，她的心，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柔和，哪怕所有人將她推入深淵，她還會滿身傷痕的爬上來告訴所有人不要向前走.……
這就是風白羽。
她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適合做天神，她一次次被自己至親至愛之人推入深淵，卻毫不抱怨的爬上來。
她知道自己痛苦，可她卻從未恨過任何一個人。
她理解任何一個想要傷害她的人，她想幫助任何一個幫過她的人。
她從小生活在旌塵身邊，旌塵教了她為人的道理，處事的方式。
教了她該如何停留在仙界，融入這世間。
她都學會了，可正因為她有心，所以很多都做不到。
仙界，人間，再回仙界，再去妖界，見了鬼族，又回到仙界，再回到人間。
她幾乎將這整個世間都遊了個遍……可又有哪一個角落給過她真正的快樂。
她總是無緣快樂，總是因為自己的選擇與快樂擦肩而過，最可笑的是，她卻從未後悔過。
愛慕她的人那麽多，她嫁了三次，次次都被自己曾經最愛的人打斷，可到頭來，她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她一次次被人踩在腳下，她明明有力量反抗可一次次妥協，無奈.……絕望……一次次充斥她的身體。
可她從未想過要去報複，她可以恨，但她的恨，卻不足以傷害任何人。
她明明都已經有那麽一刻擁有了天神的全部力量，她明明可以借助著自己的絕望和仇恨去主宰整個世間，但她終究還是敗給了愛……
她不舍得，不忍心對自己的摯愛下手，這就是風白羽，無論再過百年.……千年……萬年……哪怕她的壽命永遠不會結束，她還是那個風白羽，就算重來千萬次，她還是她.……她下不了手，她做不到像那些人傷害她一樣傷害別人。
或許是那時旌塵的教導深入她心，亦或是她風白羽自從出現在這個世間，又或者是第一次以洛冥蝶的身份出現在這個世間，就已經決定了她的結局。
或許……善良的人終究得不到什麽，這麽多年，她應該也清楚了吧.……
這是最後一世，這一世，有著那個最愛自己的人相伴，是否會好過一些？
他可以為了自己舍棄一切，權勢，富貴，聲望，性命……隻要小羽好好的，硯寒什麽都可以不要。
他可以失去一切，隻求小羽不傷分毫。
他可以為了小羽將其親手從自己身旁推開。
他可以因為不想要小羽傷心而將她心中的自己弄得粉碎。
他可以.……為了小羽，他什麽都可以……什麽都可以……
小羽本有九世，但卻被人硬生生打斷了.……
這一世的孟意歡，是小羽的最後一世。
孟意歡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人間，出現在人間最為偏僻，無人察覺的地方，悄悄長大。
硯寒陪著她，想要陪她度過最後的一世。
無論如何，無論如何重新投胎，再次重新來過，小羽畢竟是仙軀，不可能變成凡人。
她的命軌就是仙，無論重來幾次，都是仙……
這一次，小羽的壽命依舊是無窮無盡的。
硯寒可以給她快樂，因為隻要硯寒在她身邊，她就不會哭.……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小羽才會隱隱約約想起從前的一切，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真正擁有一個真正的快樂的人生。
硯寒願意永遠陪著她，無論是他最初愛上的白夕月，還是而後有著夕月的麵容，卻再次讓硯寒動心的風白羽，又或者，是如今小羽的最後一世，孟意歡.……
硯寒都願意陪著她，因為.……他不似別人，愛上的是小羽九世之中的任何一世，他還得，就是這隻有著九世的小狐狸，就算她有百世的壽命，她要忘記自己一百次，隻要硯寒還活著，他就願意，再和小羽重新認識一次.……
這就是硯寒的執念，比小羽，還要深的執念.……
所以，他才能成為那個最後陪在小羽身邊的人，這是小羽的命軌，同樣也是他的命軌，一切，終究是有了個了結.……
“小蛇。”這已經不知是小羽同硯寒一齊度過的第幾個春秋。
小羽早已習慣了硯寒的存在。
“來啦！”硯寒，似乎也習慣了小羽如此叫自己，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從前，或許，這是唯一能讓硯寒覺得有幾分熟悉的事情了吧……
硯寒第一步踏出竹屋的門，小羽手中的碗碎了“你……”
小羽將那項鏈和麵具視作珍寶，項鏈時刻掛在脖子上，麵具則一直放在床頭，不許硯寒觸碰。
但硯寒如今竟帶上了那個麵具。
小羽的頭突然開始劇烈的疼痛，硯寒似乎早已料到，一個箭步將小羽抱在懷中，輕聲說著“嫁給我吧.……”
小羽並未恢複記憶，但從前，上一世的情愫，卻回來了.……
硯寒並沒有施術讓小羽恢複記憶，而是在賭，賭小羽上一世真的愛上了自己，到了如今，硯寒終於有勇氣相信當年小羽真的愛上自己了，而不是愧疚所致。
這一次，硯寒依舊選擇了成全，他施術將小羽心底上一世的情愫恢複，雖然什麽都不記得，但情愫是掩蓋不掉的，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旌塵，若是旌塵，硯寒便會將小羽送回旌塵身邊，這是硯寒最自私的一次，他沒有過問小羽究竟願不願意回到旌塵身邊就施了術。
更是因為這一世太想要小羽早些決定留在自己的身邊，他做不到無私了.……他永遠都做不到了，若是小羽並非愛自己，他寧願不讓小羽從前受過的苦白費，親手將她送回她最心愛的人身邊。
硯寒紅了眼眶，他不知道自己此舉，是否會徹底推開小羽，可他必須這麽做，要麽自私至極，將小羽永遠的留在自己的身邊，要麽像從前一樣成全她，將她送回到那個傷害了她無數次最後幡然悔悟的人身邊。
硯寒的淚水落在了小羽的肩頭，“好。”
硯寒一怔，笑了起來，原來，小羽沒有騙自己，上一世，最後一刻，她所愛的，竟真的是自己。
後來，他們在那個小竹屋成親了，在成親的前一刻，硯寒將小羽法術的封印解開了，將記憶也還給了她，這是他最後一次給小羽後悔的機會，就好似當年在妖界一樣。
可小羽緊緊的抱住了他，他笑著，看著小羽堅定的模樣，拉起了小羽的手，想著從前的無數過往，親吻了小羽。
他們成親了，多年之後，還有了孩子，那孩子天賦異稟，一出生，伴隨著那第一聲啼哭，整座車山的蛇都將那竹屋圍了起來，後來他長大些，硯寒便帶著小羽離開了車山，從此過著他們最初想要得到卻不敢奢求的日子。
他們離開的那一日，旌塵站在不遠處看著，看著他們的孩子圍在他們身邊歡呼著終於可以離開這裏。
小羽停下了，轉過身來，和旌塵四目相對。
旌塵的手顫抖著背在身後，硯寒也轉了過來，卻隻是笑笑。
小羽向旌塵行了個禮，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從前，但旌塵知道，這次……便是徹底結束了.……
後來，旌塵走到了那竹屋之中，隻剩下一支玉笛被孤零零的放在那桌上，他拿起來，別在了腰間，透過窗欞看著小羽硯寒離去的方向，雖笑著，眼淚卻落了下來，也向那個方向行了個禮，“珍重.……”
之後便慢慢消失在了那個竹屋之中。
或許……隻有硯寒留在小羽身邊，小羽的一生，才不算是一個悲劇.……
這一切，終究是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