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節 痛苦的產婦
何雲回到家，找出以前洗幹淨的破舊床單，放進洗衣機裏，倒進些肥皂粉，重洗一遍。曬幹後，又撕成一塊一塊的長方塊。
吃過晚飯，她細心地慢慢的用電熨鬥，一塊一塊地燙熨平整。今天看見江弱水準備的尿片，心裏也認為還是傳統的尿片好，好換尿片，也不浪費。江弱水真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
孫子要出世了，時間真快，也許幾天後，就可以真真實實地抱抱可愛的小家夥了。
全部燙熨完尿片，點點有86塊。夠用了，江弱水準備的也不少。在她家用她的，來這兒用我的。嘴角不覺溢出笑容，把尿片放進放寶寶衣物的箱子裏，倒杯水，想著明天再要買點什麽東西，還缺什麽？
座機響了，她放下水杯，起身接電話。
“喂？誰呀？”
“媽。我，我是羅城。您現在，在做什麽？身體好嗎？”
“我很好。剛燙好尿片。”
“您做尿片？我們有能力給寶寶用紙尿片。用布尿片麻煩，還要洗。”
“弱水喜歡用布尿片，我看還不錯。給孩子洗洗尿片，才有做奶奶的味道。告訴你，我今天看見寶寶的模樣了，真是個漂亮的小男孩。”
“您看見寶寶？已經生了？什麽時候生的？”
“沒生，還有3天就是預產期。劉大夫為了安全起見，讓弱水做B超。小家夥的個子不小，將來會是個大個子，就像你小時候一樣。看見他，就想起你小時候的樣子。你爸爸要是活著，看到寶寶，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麽樣。”
“要生了？3天，3天。”
手機響了，快零點了，誰會打來電話？何雲對話筒說：“別掛電話，我還想和你說說話。”
“好。媽。您接電話，我等著您。”
何雲放下話筒，拿起手機，是江弱水的號碼。忙打開手機。
“弱水。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媽。我要馬上送小麻雀去醫院，要生了，已經見紅，她開始肚疼。”傳來蔡靖揚興奮又害怕的聲音。
“要生了？告訴劉大夫沒有？”
“給她打過電話，她在醫院門口等我們。”
“好好！我這就過去，你要照顧好弱水。”
何雲合上電話，就向廚房跑。跑幾步又折回來，拿起話筒。激動地對羅城說：“要生了。我要去醫院，不和你說了。”
“媽。媽。你不要關手機，求您別關手機，生了告訴我。”
“好好好。你擔心就回來，打電話沒用。”掛上電話。就跑去廚房，打開電冰箱，把所有的雞蛋放進籃子裏，又拿一包紅糖一包葡萄糖，一個早就消毒好的奶瓶。回書房拿早準備好的一萬元現金，走到院子裏，又轉回來，拿一個煮牛奶的小鍋，慌慌張張開開心心地出門，去迎接她的大孫子。
來到待產科，找到江弱水在的待產室，老大夫和蔡靖揚全在，劉欣沒在。
江弱水一臉的汗水，蔡靖揚正在給她擦汗。老大夫坐在一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怎麽提前了？我回去時還好好的。”何雲放下籃子，擔心地問。
“提前10天退後10天都是正常，沒關係，已經進入產程，很順利。”老大夫翻翻眼皮，解釋給親家母聽。
蔡靖揚回過身，對何雲笑笑。“媽。您來了。”
“我來擦。你歇歇。”何雲接過蔡靖揚的毛巾，給江弱水擦臉。蔡靖揚退到一邊，讓開位子。
江弱水睜開眼睛，虛弱地笑笑。“我以為，來到就生了，沒想到這麽慢。媽。對不起，大半夜還把您叫來。”
“傻孩子。別說傻話，我們是一家人。怪我粗心了，中午，就該察覺，你是要生的前兆。”
這時劉欣走進來。何雲微笑起身問她：“劉大夫。弱水可以順產嗎？”
“可以。宮頸已經開了一寸半，胎兒的頭已入盆骨，產程非常順利。”劉欣信心十足。
何雲鬆口氣。“謝謝劉大夫！”
江弱水雙手忽然緊緊地抓住床幫，緊緊地咬住嘴唇，臉嚴重地扭曲，整個身子在床上痛苦地掙紮，被子被她踢到床下。血從嘴邊流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但她卻沒有喊叫一聲。
何雲心疼地擦拭她臉上的汗。“喊出來，沒什麽難為情的。喊出來疼痛就會減輕點。”
江弱水閉著眼睛，沒有開口，在掙紮了近10分鍾，安靜下來。無力地喘氣，身上的衣服就像經過長跑後，全被汗水濕透。
蔡靖揚從地板上，慢慢地撿起被子，輕輕地給江弱水蓋上。
江弱水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一臉憂慮的何雲，勉強地扯出一抹笑。
“媽。您生撒旦，也是這樣痛苦？”
“兒投生，娘投死，閻王門前隔層紙。我疼了24個小時，一天沒吃飯。孩子別壓抑，疼了就喊出來，我當時喊了一夜，整個醫院都聽到我的叫聲。叫出來，注意力分散就會不那麽疼了，不丟人的孩子，這是很正常的事。”
江弱水笑笑，何雲擦去她嘴角的血。
她抬起頭，慢慢地找到劉欣。宮縮一次比一次相隔的時間短，宮縮的疼痛遠遠地大於江弱水的想象，她後悔了，不想生了，想要開刀，做剖腹產手術，取出孩子。
“劉姨。”
劉欣走到她麵前。“小水滴。快了，咬咬牙，就挺過去了。”
“劉姨。我想做剖腹產。我要求做剖腹產手術，我不生了。”
“還是自然分娩好，對你以後的身材恢複，對孩子的健康都好。不到萬不得已，還是盡量不要做手術。”
“太疼了。我……我……又來了。啊——”江弱水這一次她喊了出來。
她雙手抓住兩邊的床幫，一腳把被子踢下床，身子也幾乎翻到床下，牙齒深深地咬進肉裏，血又流下來。
蔡靖揚臉色蒼白，深感無力地看著掙紮在生死邊緣的江弱水，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幹。迎接新生兒的喜悅早就消失殆盡，被痛苦和擔憂絕望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