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厚臉皮,隻待時間可消融(1)
早晨的門鈴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那時蕭瀟正站在鏡子前失神發呆。
在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蕭瀟打開門,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帶著淡淡地笑意,帶著徹夜未眠的疲倦,就那麽佇立門口,宛如天外之客。
是的,她把他當成了客人,她在狀態極其糟糕的情況下,無法對他回以笑臉,就連語言也開始變得淺薄無比。
蕭瀟眼睛裏的冷漠,傅寒聲看到了,但他並不失落。事情發生需要時間,情緒消化更是需要時間等待,他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也做好了被蕭瀟無視或是冷漠對待的際遇。他昨晚一直守在西苑,他在樓下徘徊,仰臉朝樓上望,蕭瀟睡了嗎?餓了嗎?有沒有在哭?
他這麽一想,心緒開始不穩了,他恨不得直接破門而入,但他按捺住了那股子衝動,同時也想起西苑空空如也的冰箱。
萬一蕭瀟醒來,餓了呢?
傅寒聲知道西苑沒有食材,親自開車去超市,但凡是有關於孕婦的營養品,或是蕭瀟平時慣吃的食材,他全都買了回來,好幾大袋子,收銀員和周遭市民看到他的時候都驚呆了,可他沒察覺,他心裏想著,他在超市裏耗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也不知道蕭瀟起床了沒有。
傅寒聲有西苑鑰匙,這要功歸於3月末蕭瀟曾帶他來過這裏,配一把鑰匙本不算什麽,所以當他提著大包小包塞滿冰箱時,倒也稱不上是破門而入,或是私闖民宅。
食材擺滿了,傅寒聲滿意了,他合上了冰箱門,略加遲疑,開始往樓上走。
到了二樓,也到了蕭瀟的臥室房門外,隻有一門之隔,他太太此刻就躺在那張單人床上,這麽想著,他開始怪自己為什麽不早一點把那張單人床給換了。單人床款式老舊,睡起來可是一點也不舒服,失策,真是失策。
任傅寒聲再如何心潮起伏,再如何渴望見到蕭瀟,卻也隻能止步在房門之外,他不能驚動熟睡中的蕭瀟,更不能讓她受到驚嚇。
淩晨,廚房燈亮了,他知道蕭瀟是餓了,還好,還好冰箱裏有食材,不至於讓她餓上後半夜。
這天早晨西苑,一夜未眠的傅寒聲,甚至沒有來得及回山水居重新換身衣服,天剛擦邊亮就給曾瑜打了一通電話回去,讓曾瑜準備好早餐帶過來。
門口,蕭瀟和傅寒聲麵對麵而立,傅寒聲一見蕭瀟麵,率先打量的就是她的臉色,那臉色有些白,也有些差,他一時忘了山水居發生的不快事,“沒睡好嗎?”伸手就要朝蕭瀟臉頰摸去,但蕭瀟避開了他的觸摸。
傅寒聲倒也沒說些什麽,嘴角一直都帶著笑,他眼神深深地看著蕭瀟:“餓了吧?我讓曾瑜做了早餐。”說著,回頭朝身後大聲喊:“曾瑜,曾瑜——”
“太太。”曾瑜提著食盒走過來,立身在傅寒聲的身後,看著蕭瀟微笑時,目光是複雜的,略帶愧疚。她是山水居女管家,但女主人“出事”時,她卻沒有及時報給傅寒聲,無論如何都是她失職了。
那聲“太太”傳進門口女子的耳裏,隻見晨曦陽光下女子麵容姣好,但眼神卻很冷漠,她無視傅寒聲,也無視曾瑜,當著主仆兩人的麵“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關門聲響起時,曾瑜愣了,傅寒聲也抿了唇。
這還是他第一次吃閉門羹。還好,還好,他自我勸慰,暗暗舒了一口氣,看到蕭瀟能發火,畢竟是好事,總比她無動於衷,對他漠視不理要好的多。
“先生,早餐該怎麽處理?”曾瑜回過神,眼見女主人這麽不給麵子,亦是一臉糾結。
傅寒聲雙手插腰,慢慢的轉過身,又掃了一眼曾瑜手裏的食盒,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還能怎麽處理?如果放在門口,難保蕭瀟不會直接把食盒給踢了,所以這食盒不能放在——
就在這時,門忽然間開了,是再次被蕭瀟打開了。
傅寒聲本是背對著房門,可當房門聲響起的刹那,傅寒聲的變臉速度可真是快極了,笑容掛上嘴角的同時,已快速轉身,一聲“瀟瀟”還未說出口,就聽他妻子語氣不善道:“不許你留西苑鑰匙,也不許你再進這屋。”
傅寒聲回到山水居是周一上午,數小時前,蕭瀟視他如陌路,當著他的麵乘車離開西苑,而他隻能無可奈何的看著。
伴隨著徹夜未眠,傅寒聲回山水居換身衣服就又要去公司一趟,忙完工作,最好能夠趕在中午之前試著約蕭瀟一起外出吃飯,當然如果她肯賞臉的話。
時間比較趕,傅寒聲進了山水居的客廳門,就徑直朝樓上大步走去。
“履善——”
一道聲音叫住了他的步伐,溫月華從客廳一角走了過來,昨夜整晚失眠的那個人除了傅寒聲,還有一個她。一大早起床,履善打電話讓曾瑜準備好早餐去西苑,她這才知曉蕭瀟的落腳地,心裏滋味可謂是百感交集。
如今,溫月華叫住兒子,是因有話要問他,但話到嘴邊卻盡數化為蒼白,“蕭瀟”這個名字足以讓她喪失所有的語言。
溫月華的沉默,無疑傅寒聲通透明了,“媽,瀟瀟昨晚回到了西苑,我回來換身衣服也要抓緊時間去一趟公司。”傅寒聲這麽說著,又問溫月華:“早餐吃了嗎?”
溫月華點頭,其實她哪有心思吃早餐?昨天事情發生後,她和兒子還不曾坐下來好好談談,蕭瀟前腳離開,兒子就緊隨其後離開了山水居,所以有些話她隻能暫時收著,放著,眼下終於等到兒子回來,卻也讓她看到了兒子滿臉疲憊,連帶一顆心也是沉甸甸的。
溫月華輕聲歎道:“我知道瀟瀟心裏恨我,那麽你呢?你嘴上不說,但心裏是不是也在怪我傷害了瀟瀟?”
“媽,沒有的事。”傅寒聲抬手揉了揉發疼的額際,抬起腕表看了一眼,對母親無奈道:“我先上樓換衣服。”
“履善——”溫月華再一次喚停了傅寒聲,她朝客廳沙發走去:“去公司不急,你坐下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傅寒聲吐了一口氣,改變方向朝客廳走:“好,你說。”
母子坐在沙發上,傅寒聲也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但溫月華卻開始了長久的沉默,傅寒聲看了一眼溫月華,見她滿臉淒楚,眼中竟是浮上了一層水霧,忍不住心裏一驚。
“媽,過去的事情我們都不要再想,再提了。我和瀟瀟之間的事,我會想辦法解決,所以沒事,沒事啊!”最後一句話,傅寒聲尾音拉長,除了帶著安撫之外,他還抬手拍了拍溫月華的肩。
溫月華眼角濕了,低頭抽了一張麵紙拭淚:“事情是我做的,你又何必惹瀟瀟不快,替我擔了這份責?”
傅寒聲無奈的笑:“妻子問丈夫:“如果我和你母親全都不通水性,一起掉進水裏,這時候你會先救誰?”
溫月華轉眸看著兒子。
傅寒聲的聲音低沉而又平淡:“我始終覺得問這話的女人很愚蠢,母親和妻子對於我來說,全都是我靈魂裏最重要的人。瀟瀟聰慧,她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又何嚐不知道那個人是你?但我不能讓你當著我的麵,當著瀟瀟的麵,當著山水居傭人的麵承認那個人是你。你是長輩,是我母親,客廳傭人都在,你就那麽坦誠事實,以後還怎麽在傭人麵前立足?瀟瀟向來尊敬你,所以有些話別人可以說,可以做,但你說不得,也做不得。一旦說了做了,瀟瀟內心湧起的絕不僅僅是憤怨,而是被親情傷害後的無望。我不能讓我母親在傭人麵前顏麵無存,一如我無法讓我妻子對親情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