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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別難過,你還有黎叔

  在她的眼睛裏,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好像……好像她本就沒有靈魂。


  ……


  徐書赫開車走了,江邊徒留蕭瀟一人。


  蒼白瘦削的年輕女子,周身寒氣逼人,她麻木的從胸衣裏取出一物來,緊緊的攥在手中,迎著風,視野裏朦朧一片,隻有彌天火光密密匝匝的迎麵襲來。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蕭瀟負手而立,眼望暗黑江河,背對那人,隻無喜無怒的道出了一句話:“你知道什麽叫血債血償嗎?”


  在黎世榮驚駭的眼神中,隻見蕭瀟麵無表情的抬手,輕飄飄的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方之涵是3月7日黃昏回C市的,沒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一趟融信在C市設立的分公司,因為博達低調解約,伴隨著合作終止,所有的運行項目隻能無奈擱置,不到一下午時間,但損失統計已經出來了,資金流失龐大。


  融信高層不知內幕恩怨,待方之涵回來,一個個可謂是義憤填膺,直言要發律師函,訴訟博達單方麵毀約,理應賠償融信麵臨和即將麵臨的一切經濟損失。


  方之涵沉默,這份沉默來源於她的心緒不寧。午後南京見到蕭瀟,一番談話已讓她的心隱隱顫動,緊接著又迎來了傅寒聲……


  蕭瀟是傅寒聲的妻子,設計蕭瀟之前,方之涵知道會惹怒傅寒聲,夫妻顏麵本是一體,一恥俱恥。傅寒聲會報複融信,這在方之涵的意料之內,融信不懼博達報複,而她即便是忌憚傅寒聲,依然會選擇報仇。


  誰都不能阻止她報仇。


  那仇壓在她心裏25年,折磨得她寢食難安,怎能不報?即便是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唯一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傅寒聲竟在很早之前就挖到了融信經營運作內幕,這樣的內幕對於整個融信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真的要出麵澄清嗎?她可以不顧及自身,但融信呢?舍她保融信,傅寒聲會信守承諾,不動融信嗎?

  入了夜,方之涵開車從公司開車回去,別墅附近,有人踉踉蹌蹌的走著路,方之涵本已開過,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那人,後又把車退了回去。


  是邢濤。


  邢濤這一夜喝了大半斤五糧液,從學校一直走到這裏,用時一個多小時。他喝得醉醺醺,跟著方之涵走進別墅,卻是酒醒了一半。他之所以酒醒一半,是因為滿眼的室內奢華和燈光璀璨,他就像是一個走錯時空的流浪漢,站在高級地毯上,竟是格格不入。


  羞慚,尷尬,強撐著尊嚴坐在了沙發上,見方之涵端了杯熱水給他,連忙站起,腦子像是塗滿了漿糊,隻會說:“謝謝。”


  那是一種難言的靜寂。


  昔日四年大學同學,無話不說,時常開玩笑,無所顧忌的大學同學,卻在25年後走向了陌生,其實這樣的處境比陌生人還不如。


  方之涵獨身25年,是為了一份心魔;邢濤獨身25年,是為了一份堅守;方之涵的愛情早在25年前就被掏空了,而邢濤的愛情正在被時光和現實掏空;因為這份空,所以他們相對無言,隻能任由一室寂寞蔓延。


  方之涵沒有問邢濤為什麽會喝醉,又為什麽會過來找她,隻因邢濤的心思,她都知道,之前她和羅立軍見麵,羅立軍有跟她提過。當時聽了之後,心裏湧起的,是排山倒海的酸和鋪天蓋地的苦。在校期間,邢濤很護她,為了她甚至不惜和蕭靖軒決裂。其實,她一直都知道邢濤的心思,她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她被蕭靖軒迷了心竅,又怎會在意一個事事不出彩的邢濤?

  那是25年前的想法,25年後,麵對邢濤的深情和執拗,方之涵不是沒有觸動和感動,若是沒有蕭靖軒,若是她不曾發生那件事,或許邢濤會是一個很不錯的丈夫。


  現如今,她不能讓他繼續等她了,這樣的等待很茫然,也很無望,所以她要快刀斬亂麻的拒絕,但話語又不能說得太直白,否則太傷人。


  “邢濤,年輕時一個人過沒什麽,可一旦上了歲數,終日一個人,身邊空落落的,到頭來還是應該找個女人搭夥過日子,你說呢?”


  邢濤不說。


  他勉強笑了笑,抿唇坐了幾秒,然後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酒氣上湧,嗓子幹澀泛疼,他看著方之涵,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別總說我,你也一樣。”


  他這麽說著,眼眶卻是忍不住紅了。


  方之涵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心裏也是莫名的難過,這份難過可能是因為蕭瀟和傅寒聲之前的話,可能是因為自身遭遇,可能是因為融信現況,也許隻是因為邢濤,他的話讓她想起了25年孤苦一人,所以她鼻子一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合適。


  她就那麽坐著不動,耳邊傳來了邢濤的幹澀聲:“我走了,之涵。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事業重要,自己的身體同樣很重要。”


  邢濤離開後,方之涵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客廳裏,直到深夜時分,手機響了,似是在江邊,短暫沉默之後,類似錄音器裏傳來了一男一女的聲音。


  像是一場看不到底的風暴,它伴隨著雷霆之勢席卷而來,掃蕩過後隻剩下一片狼藉淩亂。


  這天深夜,流光溢彩的金融大城,帶著紙醉金迷的欲~望氣息,縈繞在千家萬戶的煙火人生裏。


  邢濤離開方之涵別墅後,他大步流星的走路,像是回到了年輕少年時,走起路來有恃無恐,青春張揚。他走得那麽快,他把手插進風衣口袋裏,迎著風卻是哭得淚流滿麵。


  唐瑛獨身一人,秘密約見紀薇薇,重新簽訂了遺囑內容,落筆簽名時,手指發顫,竟是一滴淚狠狠的砸落在了紙頁上。


  徐書赫開車時速驚人,車內音樂震耳欲聾,晚風吹打在他的臉上,他本笑意深濃,但笑著笑著,卻是張著嘴,無聲的哭了起來。


  徐譽開車守在錦繡園外麵,隔窗望著門口打算長期蹲守的記者,低頭點燃了一支煙,給蕭瀟打電話,正在通話中。


  唐婉流連夜店,舉著酒杯和陌生人碰杯飲盡,放下杯子,加入了舞池之中,五彩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眸子裏似是隱有水光劃過。


  唐伊諾深夜肚子餓,沒有驚動傭人,下廚做了一碗素麵,吃飯的時候打開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南京飛往C市航班,傅寒聲和蕭瀟的乘機畫麵。唐伊諾呼嚕嚕的吃著麵,對於電視聲音充耳不聞,但吃了幾口,她咀嚼動作慢了,恍恍抬頭看了一眼電視畫麵,眼眸暗斂,繼續低頭吃起麵來。


  溫月華夜半因為家事睡不著,沒有驚動窩在沙發上睡著的傅安笛,悄悄披了一件衣服出門了。走廊盡頭,她站在窗前看著暗黑的夜色,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殊不知距離她五十米的房間裏,她的兒子傅寒聲猶在病中昏睡著。


  寧波去醫院看望蘇越,病房無人,蘇越父母全都守在了洗手間門口,寧波探頭望去,就見蘇越正蹲在馬桶邊狂吐,似是要把胃裏的東西全都吐出來一般。蘇母擦著眼淚,寧波嘴唇微微顫動,似是也要哭了。


  C市的夜,越來越深了,方之涵的身體痛了,心痛了,靈魂也開始痛了,她的血液在她的身體裏沸騰了,咕嘟嘟的冒著泡,她渾身顫抖,她哆哆嗦嗦站起身,用盡了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吼叫——


  “啊——”


  是“啊”,還是“嗚”,也許隻有她自己才清楚。這道聲音在午夜時分尤為響亮,有鄰居在睡夢中聽到被驚醒,嘟囔一聲“神經病”,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3月8日,這一天是中國婦女節。


  淩晨時分,有女子之前接到方之涵的電話,匆匆趕來時,就見方之涵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裏,她嘴唇顫抖著,女子以為她是在說話,走近了,才知道她是在哭泣,她的臉上都是淚。


  女子握著她的肩膀,低低的叫著她的名字,但看到的隻是方之涵失去焦距的血紅眼眸,她盯著女子,哭得泣不成聲,聲音模糊不清道:“是徐書赫,是徐書赫,我錯了,錯了25年——”


  ……


  清晨,傅寒聲還沒完全睡醒,就有細微的議論聲傳進耳畔,其中有一道聲音很熟悉,雖刻意壓低音量,但還是被傅寒聲聽出來了,是周毅。


  某人:“周特助,菜館老板和值班服務生已經找到了,接下來該怎麽做?”


  周毅:“切記不能出人命。”


  某人:“那兩人經不起打,兄弟們出手不過十分鍾,就鬆口吐了話,說那天和太太一起吃飯的人是唐氏總經理徐書赫。”


  周毅:“是他——”


  傅寒聲緩緩睜開眼睛,他嗓子出了問題,短時間內不宜說話,抬手敲了敲床頭櫃桌麵,周毅心一咯噔,暗叫一聲糟糕,還來不及阻止,已有人影從眼前走過,站在床前跟傅寒聲匯報起了追查結果。


  那是一陣駭人的沉默。


  周毅不敢看傅寒聲的表情,任由心思歸於慌亂,這是要出大事了。


  小區,曾經記錄蕭靖軒、唐瑛和蕭瀟一家三口的小區。


  昨夜黎世榮把蕭瀟送回這裏,蕭瀟讓黎世榮回去,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清晨六點,黎世榮把車開到了門口,他先是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嘴角掛起一抹微笑之後,方才按響門鈴。


  門鈴響了一遍,沒有回應。


  就在黎世榮抬手準備再按門鈴時,房門開了,門口露出一張蒼白的麵孔,黎世榮眼眸泛酸,但笑意卻而越發溫暖:“今天是3月8日,去我那裏,我給您做一頓早餐吧!”


  蕭瀟接連三日都沒好好吃過飯,黎世榮看在眼底,急在心裏。蕭瀟和黎世榮認識十幾年,每年暑假和寒假,和蕭瀟相處最多的那個人除了唐奎仁,就隻剩下黎世榮了。她上課的時候,他就在外麵守著;上完課,他就拿著她的書包開車送她回唐家;她在前麵走路,後麵一定會跟著一位寡言的男人,他叫她:“大小姐。”


  那是蕭瀟第一次去黎世榮的家,很簡單的三室兩廳,家具有些年代了,但室內幹淨整潔,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電梯,需要爬樓梯。蕭瀟身體原本還不錯,但多餐未食,所以爬樓梯的時候,可謂是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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