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們2

  方之涵嘴角帶著淺淺的笑,站著不動,她跟邢濤打招呼:“好久不見。”那聲招呼不熱絡,但也不陌生,介於客套之間,卻一下子澆滅了邢濤內心的火焰。


  方之涵跟邢濤握手,邢濤嘴角扯出一抹笑,生硬回握。多年故友不見,不是該擁抱問好嗎?這樣的握手動作……


  他控製自己發抖的手指,握著她的手,快25年了,終於還是見到她了。


  25年,不管是漫長的時光,還是數不清的日常瑣事,常常能夠淹沒很多記憶中的人和事,若不時常回憶,早晚有一天會變得模糊不清。


  邢濤一直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方之涵的麵容,這一路上,他奔跑著,激動著,天馬行空的想象著,她是否還是記憶中的那個她,是否變了模樣?他期許她不要變,他就這麽念念叨叨了一路,直到咫尺再見,他方才覺得時間早已將他們變得麵目全非,心一下子沉入深海。


  怎麽可能不變?


  多年前,邢濤、蕭靖軒和方之涵,他們是莫逆之交,被C大金融係學生戲稱是“三劍客”。


  2007年的今天,蕭靖軒化成了一把灰,邢濤變成了一個糟老頭,隻有方之涵,她仍然保留著之前姣好的貌,多年過去一點也不顯蒼老,如今的她有著成熟的風情,再也不是記憶裏那個留有明媚笑容的女生了,她貴氣的令人不敢直視。


  重逢,雖說沒有喜極而泣,但日常寒暄是避之不掉的。


  邢濤:“2007年馬上就要過去了,細算下來,我們快有25年沒有見過麵了吧?”


  方之涵:“是這樣的。”


  邢濤:“聽羅老說,你剛回國不久。這些年,你一直在國外生活嗎?”


  方之涵:“大多時間是在國外,偶爾會往返台灣處理一些事情。”


  方之涵跟邢濤對談始終都是淡淡的,跟陌生人相比的話,無非是添了幾分熟悉罷了,這讓邢濤異常難堪。


  邢濤想問一問,她現在的生活是否幸福?可有兒女?丈夫待她怎樣?隨便說點什麽都行,但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陌生了,是真的陌生了。


  方之涵在跟羅立軍說話,邢濤看著羅立軍,老院長雖說應著方之涵的話,但抽著旱煙袋子,卻是心事重重。


  邢濤如坐針氈,聽他們說了一會兒話,找借口去廚房幫師母做飯。


  師母已是65歲高齡,站在廚房裏正在切洋蔥,切得頻頻擦拭濕潤的眼角,邢濤洗了手,走近說:“我來吧!”


  邢濤拿著菜刀,他把洋蔥切成絲,興是洋蔥刺激了淚腺,眼睛裏忽然間湧出了一股濕意,他先仰臉望著油煙機發了一會兒呆,方才繼續低頭切菜,切著切著,竟是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師母在一旁看到了,一邊遞紙巾給他,一邊笑:“辣哭了吧!趕緊擦擦,我剛才也跟你一樣,眼睛辣的不行……”


  接過紙巾擦淚,邢濤笑著說:“太辣了。”


  這一日,羅家有客造訪,山水居同樣有客親臨,來人是唐瑛。唐瑛昨夜給傅寒聲通過電話,她希望能來山水居見一見蕭瀟。


  當時,傅寒聲略作沉吟,然後唐瑛似是聽他喚了一聲“瀟瀟”,再後電話被蕭瀟接起,她雖不吭聲,但唐瑛知道,接電話的人變了。


  唐瑛說:“我明天去山水居看你?”


  “……”蕭瀟不作聲。


  “我明天過去。”唐瑛又重複了一遍,不過這次迎來的卻是掛機。


  蕭瀟不說話,唐瑛隻當她是在默認,隔日一大早,也就是12月23日這天,她一個人開車來到了山水居,此行沒讓黎世榮隨行,隻她一人過去。


  抵達山水居有些晚,源於她跑了一上午商場,手裏提滿了營養品,種類很雜,但凡是對養傷有用的補品,她都買了過來。


  車停山水居草坪旁,不見蕭瀟,倒是傅寒聲背手站在了門廳廊簷下,不遠處站著曾瑜,還有幾位家傭,應是出來專門為了迎她。


  東西太多,這個女強人今日有些狼狽了,把車裏的大小禮盒全都拿在手裏,但實在是太多了,剛走了兩步,就有袋子掉在了地上,於是連忙回身去撿。


  那天風有些大,風吹亂了唐瑛的頭發,彎腰撿袋子的時候,袋子裏的東西又開始不聽話的往外落,她有些手忙腳亂了。


  蕭瀟站在主臥室窗前,她看著唐瑛,看著漫天樹葉跌落枝頭,被風席卷在陰濕的天空裏,那些落葉在蕭瀟的眼裏似是變成了一場飛揚大雪。


  後來,她看到了傅寒聲……


  傅寒聲上前幫唐瑛撿起袋子,交給曾瑜等人時,他抬眸望了一眼主臥室,那裏窗簾微微浮動,卻無人。示意唐瑛入內,省了一係列客套話,比如說——


  傅寒聲:“人來就好,這些東西,山水居並不缺,何必麻煩?”


  唐瑛:“總歸是我的一片心意。”


  這樣的一問一答,略顯客套和虛假,所以傅寒聲不問。


  入廳前,唐瑛開口問傅寒聲:“蕭瀟還不能走路嗎?”


  “繃帶還未拆除,這事急不得。”清冷的人,但這日嘴角隱隱含著笑,身旁這位女士,怎麽說也是他妻子的母親,家常一些也是應該的。


  來山水居真是有些晚了,正趕上吃飯時間,傅寒聲在客廳裏陪唐瑛說了一會兒話。兩杯清茶,傅寒聲笑意不減,話很少,不熱情,但也不疏離。


  在唐瑛看來,傅寒聲的城府,實在是太深太深了,他絕口不提蕭瀟,險些逼唐瑛失態。


  他不提,無奈之下,唐瑛也不問。


  正值中午12點,曾瑜走了過來:“傅先生,午餐已經上桌了,需要把太太的午餐端到樓上去嗎?”


  這幾日,蕭瀟一直都是在主臥室用的餐,也難怪曾瑜會這麽問了。眼前這位女士,曾瑜自然知道是誰,C市有名的女強人唐瑛,算起來這還是山水居第一次迎接外客。


  曾瑜有些奇怪,家傭也有些奇怪,但在山水居做事,有很多道理他們還是懂的,比如說:不管是否知其密,首先要學會的就是緘默。


  唐瑛專程來山水居看女兒,這頓午餐,蕭瀟勢必要下樓,傅寒聲道了聲:“不用。”起身時,吩咐曾瑜:“帶唐董去盥洗室洗手。”


  “阿媯——”唐瑛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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