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眼淚掉在地板上,瞬間砸出聲響,沈夫人心疼無比,想要說點什麽,可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沈玉端瞪著眼睛看著妹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沈玉嫿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接一顆的掉下來:“下堂婦是我們的錯嗎?我們有什麽錯,隻不過是沒做出他們想要的樣子,不是他們心目中的女孩兒,趕上了這個時代,說不要就不要我們了,我們那裏有選擇的餘地,重來沒人會去想我們是否優秀,我們是不是在努力的活著,他們想的,隻是我們被休棄了,身為女子,被夫家休棄。就是我們的錯,和那些男人沒有一點關係,娘,您是不是也和他們想的一樣?”
“沒有,我沒有。玉嫿,娘真的沒有瞧不起你們的意思!”沈夫人說著話,去扶女兒,女兒是她的心頭肉,這麽一哭,哭的她肝腸寸斷,想想女兒遭的罪,心中再一次將徐家人罵了一遍。
沈玉嫿卻被觸動了內心最深的傷痛:“娘您嘴上說著這種話,可是,還是瞧不起女兒的,不然的話,您也不會那麽說書婉姐姐,您知道書婉姐姐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嗎,她嫻靜文雅,滿腹才學,大方端莊,可就是因為離過婚,娘您就對她有看法,您可知道您這麽看她的時候,也有人再這樣看您的女兒。”
沈玉嫿從來沒說過這些話,自從離婚之後,在家人麵前,她最常說的就是“我沒事,你們不用往心裏去”
可是,怎麽會沒事,拋開對那個男子的感情先不說,單說遭遇這麽大的一個變故,任誰也不能平靜的。
這是她第一次在家人麵前說及自己的心裏話,沈夫人頓時哽咽起來,將人攬在懷裏:“乖啊,玉嫿,乖啊,沒事,娘沒有瞧不起你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是那些人不長眼,怨不得你們,我的女兒是好的,是好的。”
沈玉嫿伏在母親懷裏,不由得失聲痛哭。
女兒還從來沒有這麽哭過,這還是第一次,當初知道自己離婚了,也不過是眨眨眼睛,微微一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最在乎的其實是家人的看法。
沈玉端跪在一邊,看著抱成一團哭的撕心裂肺的母女倆,真的是手足無措,明明雞毛撣子還在那放著,可是,現在氣氛完全變了,沈玉端站起來想要將母親和妹妹扶起來,無奈兩人就那麽抱著哭,誰也不肯起來,任他怎麽勸也不好。
沈二爺後悔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直接挨打了呢。
沈二爺正手足無措見,房門被打開了,沈玉臣宛若神祗一般,站在門口,門外的陽光透了進來,在那人身上暈染上了淡淡的光芒,沈玉端當時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原來大哥和他長得一樣好看。
沈家大~爺,天生就有一種能力,能解決任何沈二爺解決不了的事情。
所以,十分鍾過後,母親已經坐在床~上,妹妹則枕著母親的腿睡著了。
沈家大~爺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燙,讓她們去熬點薑湯吧?”
沈夫人點點頭,隨即找來丫鬟,直接吩咐了下去。
沈玉臣注意到妹妹的膝蓋上有灰塵,歲隨手彈了彈,卻不想剛剛碰到那裏,沈玉嫿的腿就不自覺的往後縮了一下。
沈玉臣和母親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即轉過身去,連帶著身後的沈玉端,也被他帶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母女倆,沈夫人才小心翼翼的撩~開女兒的褲腿,這才發現,兩隻膝蓋上都腫了,怎麽會這樣呢?
沈夫人想起來了,當時她的怒氣是突如其來的,直接發作了,沈玉嫿之前毫不知情。所以,當時嚇著了,跪在地上的時候。她都聽得了“枯嗵”一聲,隻是當時太生氣,所以沒注意到這一節,現在想來,那個時候女兒就是直接跪在地上,所以,才撞到了膝蓋,沈夫人頓時更加心疼。
伸手摸了摸女兒的臉,睡夢中的沈玉嫿感覺到那份溫暖,臉蛋還在沈夫人的手掌心裏蹭了蹭,倒像是一隻乖巧的小貓。
這樣的女兒,讓沈夫人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就這麽一個女兒,生來就是用來疼的,錯也是別人的錯,徐文軒不要她的女兒,是他眼瞎,看不到玉嫿的好,至於鳳九檀,則是人太壞了,居然誘拐她的女兒。
隻是徐文軒已經遭到報應了,鳳九檀上門是客,今天不能修理他,但是,可以修理別人。
沈夫人將玉嫿身上的被子從新蓋好,叫了兩個兒子進來。
沈玉臣直接問起妹妹的傷勢,知道膝蓋腫了,神色間已經多了一抹心疼,不過很快就斂了下去,而是看向母親:“娘,我那裏有藥膏我去取來。”
沈夫人一擺手:“她睡著了,先不急。”目光轉向二兒子:“玉端,你去將父親請來,咱們現在談談你的事情!”
去請父親啊,沈玉端心存疑慮,卻是不敢違抗,連忙出去了。
沈玉臣看看妹妹,再看看母親,想要捕捉到一點有用的信息,隻可惜沈夫人一直麵無表情,什麽都看不出來。
沈玉臣明白了,看樣子母親是想來個三堂會審。
果然,沈玉端將沈知初請回來了。沈夫人拿出枕頭墊在玉嫿的頭下。沈知初見女兒一張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當即關心的詢問怎麽了,沈夫人擺擺手,輕聲說道:“出去說。”
幾個人直接走到外居室,卻是開門笨著書房去了,進了書房兩夫婦一落座,沈夫人目光淩厲的看向二兒子:“你也不用瞞著,將所有的事情都講給你父親聽。”
沈玉端聞言。心中倒是一鬆,和他想的一樣,反正也是要說的,不管今天討論出一個什麽結果來,他都要為自己爭取。
當下將沈玉嫿和鳳九檀的事情,自己和任書婉的事情,隱去了其中的細節,全部講給了父母聽。
沈知初真當那個鳳九檀是來這裏有其他事要辦的,哪裏知道,自己的女兒就是人家要辦的大事,兒子居然要娶一個離過婚的女子為妻。這又是他不能接受的,當下就要發火。卻被沈夫人摁住了:“你不要發火,家裏還有客人在,這事情已經出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想一個解決的辦法。”
沈知初的火氣被摁了下去,卻沒有立即熄滅,當即對著二兒子重重的哼了一聲。
沈夫人斂著神情看著兒子:“說實話,你們到了什麽程度?”
大兒子是省心的,當初和林淨蔚的婚事也是門當戶對水到渠成的,沒用他們老人操什麽心,隻是二兒子,沈夫人目光一沉,看向自己的兒子,這個從小就不讓人省心的,真是前世帶來的冤孽。
“任老師和書婉都知道我是回來和你們說成親的事情的。”
沈玉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一會,又覺得這個樣子實在太矯情,隨即抬起頭來,看向父親母親,卻發現二人臉色實在陰沉,當下又臊眉耷~拉眼的低下了頭去。
沈夫人輕輕地歎了口氣,看向大兒子:“玉臣,這件事你怎麽看?”
沈玉臣看看弟弟,再看看父母:“母親,實不相瞞,這件事,兒子是知道的!”眼見父母都在瞪著他,沈玉臣不慌不忙的解釋道:“兒子也是前兩天才知道,同樣的,已經晚了,他已經招惹了人家姑娘,若隻是他一廂情願,倒也罷了,咱們拘他回來,給他另說一門親事也就是了,可是,母親,人家姑娘也動心了,對他許了芳心,咱們這個時候若是再給他另訂親事,那就是負了人家姑娘。”
“那也不能就娶了她為妻啊,畢竟是……畢竟是……”是什麽,沈知初卻是未說出來,他是一介文人,人家又是個女孩子,他說不出來心裏的那句話。
沈玉臣的態度嚴肅恭敬,這是他一貫對父母的態度,卻也表示,他已經有了決定:“父親,母親,說實話,任先生和咱們家是舊識,他的人品我不了解,父親卻是了解的。”
沈知初當然了解,任先生是 他父親的學生,也就是他的師弟,少年同窗,情誼自是非凡,隻是想到任家的女兒,心中不免介懷。
任是誰家,也不會願意娶一個離過婚的女子為妻的。
情誼不能改變思想。
“娶妻娶賢,任家小姐兒子倒是見過的,著實是個不錯的人。”就是相貌普通了一些,沈玉臣心中腹誹著弟弟的眼光,但是,卻還是覺得任家小姐不錯的,“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已經給人家做出了承諾,爹,娘,咱們若是不答應這麽親事,就是背信棄義。別說走出去被人說,就算是自己內心也會覺得不安。任家小姐有過過去是不假,但是若是她真的和玉端情投意合,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玉端今年也不小了,這麽些年,從未見他對那家的女孩動過心思,就單看這一點,成全他們也未必是壞事。”
沈家大~爺的目光在沈玉端的身上掃了一眼,沈二爺很快領悟了過來,當即跪在地上。很誠懇地說道:“求爹娘成全,兒子萬萬不能辜負了書婉。”
沈知初重重的歎口氣,卻是為難,沈夫人緩緩開口:“這門親事,不能說多好,但是,就像你大哥說的那樣,你已經對人家的姑娘做出了承諾,就要去履行,但有一樣,你既然做了這個選擇,就要知道自己日後要飽受多少非議,你確定你能承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