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種西洋的醫學術語眾人聽得不是很明白,隻要確定人沒事大家夥就放心了。
傷筋動骨,畢竟不是小傷,女兒臉色蒼白的躺在那,看得沈氏心疼不已。
鳳九檀不是多話的人,雖然心中有疑問卻也知道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和齊小姐見人沒事就雙雙告辭了。
那種境況,沈家人當然是有話要說的。
外人離開了,沈玉臣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重新跟父母講了一遍。
沈知初是個讀書人,一輩子除了養了兩個出席的兒子以外沒做過什麽大事,不過卻不妨礙他在這個家裏的話語權。
徐文軒提出離婚,這對這位迂腐的老書生不啻於一個霹靂。
他震驚的看著兒子,再看看兒媳婦,求證這事情的真實答案。
“玉嫿哪裏做的不好,他要休棄她?”
他是老觀念,不能理解什麽是離婚,隻知道那是休妻,自古以來,女子但凡被休,在哪裏都是抬不起頭來的。
玉嫿還這麽年輕,今年剛滿十七歲,在家熬了三年,終於等到丈夫歸來,卻要麵臨這種局麵。
侮辱,難堪,她要怎麽麵對外麵的風言風語。
“玉嫿沒有做的不好,玉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不是林小姐,出過國,留過洋,學過西方的文化。能做徐文軒的紅顏知己。”
沈玉臣如是答。
玉嫿沒有不對的地方,唯一的不對就是她嫁給了那個男人。
已經說了,索性全說出來,沒什麽可瞞著的,一五一十,將徐文軒的事情全部講清楚。
老書生已經壓抑不住怒氣,要去找那個男人算賬。
那是他的女兒,縱有千般不是,也是在家裏被寵著長大的,沈氏攔著他。“事情已經這樣,總要等玉嫿醒來,一切再做定奪。”
其實還想看看徐家會怎麽做,徐文軒做的一切隻是他一個人的決定,還要看他父母是何說法。
隻是沈家人失望了,一直等到夜裏玉嫿醒來,徐家人都沒出現。
玉嫿醒了,麻藥的勁頭還沒過去,感覺不到那隻腳摔成什麽樣,家人已經圍上來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擔心和焦急,還有心疼。
玉嫿心裏有些不好受。
她是在利用他們。
這樣的認知不是現在才知道的,可是卻沒辦法。
她和徐文軒的日子過不下去。想要分開,阻力太多,隻能走極端。
玉嫿麵上一點不顯,隻是咬咬嘴唇,問一句。“他呢?”
不用具體去說是誰,病房裏的人已經明白了。
沈氏欲言又止,想說,還害怕傷害玉嫿,正在努力編織語言。
林淨蔚心思轉得快。“他剛剛還守在這,被人叫走了,想必家裏是有了急事,否則不會到現在還未回來。”
玉嫿艱難的眨了眨眼睛。“大嫂,隻怕他白費了你的一片苦心。”
這個謊撒的不高明,就算是不撒謊,她也知道大概是怎麽回事了。眼淚打濕~了睫毛。“你們何必瞞我。”
慢慢的轉過頭去,不願意再看家人複雜的臉色。
燈光的照耀下,蒼白的皮膚幾近透明。
羸弱,看到玉嫿,沈玉臣隻想到了這個詞。
他還記得,上一回帶著玉嫿去碼頭接人的時候,她還沒有這麽瘦,這才多長時間,臉蛋上原本就不多的肉已經不見了,手腕也更加纖~細。
自從徐文軒回來嗎,玉嫿到底有沒有過過一天的省心日子。
他在猶豫,究竟該怎麽辦,畢竟是妹妹一輩子的大事,已經錯了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
留下沈氏與林淨蔚照顧玉嫿,他和父親,來到了走廊裏。
兩父子對立良久,卻沒個最終結果,想的,念的,顧忌的都是一樣的。
沈玉嫿死死地咬著嘴唇,唇~瓣已經被咬出~血了,林淨蔚剛剛勸了她一句,她就已經忍不住失聲痛哭。
“你們何必這樣勸我,他是嫌棄我的,我又怎麽會不知道。成親三年,成親三年,我至今還是女兒之身,若不是嫌棄我,怎麽會如此待我。”
玉嫿語不成句,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聽在沈氏與林淨蔚的耳朵裏。不啻於晴天霹靂。
一個女人,成親三年,丈夫卻不肯碰她,這樣如何在婆家立足,她的顏麵,又放在哪裏。
這是對女子最大的侮辱。
比娶小妾養外宅還要重的侮辱。
沈氏怒不可揭,直接開門出去,看到丈夫和兒子站在門外。“咱們回家去說。”
沈知初和沈玉臣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看沈氏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當下,沈玉臣囑咐林淨蔚照看沈玉嫿,他開車帶著 父母會去了。
高鼻子洋大夫為沈玉嫿再一次做了檢查,囑咐麻藥過後,可能傷處會痛,讓林淨蔚注意一些。
又派了一名護士與林淨蔚一起守在這裏。
良久,沈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也來了,帶著食盒,裏麵是給兩位主子準備的食物。
沈玉嫿這個時候已經平靜了一些。
隻是林淨蔚勸她吃飯,還是搖搖頭拒絕了。
沒有眼淚,神色平靜,可是,卻更讓人心疼。
林淨蔚吃了兩口,也就放下了,她同樣吃不下。
握住沈玉嫿冰涼的手,想要竭力給她溫暖。這個小姑,一直和她很親近。
“別擔心,你哥哥自會給你做主。咱沈家的人,斷不能就這樣被白白欺負了去。”
沈玉嫿心裏越發的不好受,大嫂是真心實意的,可是,她呢,卻在利用家人的情感達到自己的目的。
除此之外,什麽都做不了,終究是卑鄙的,甚至於無恥。
和玉嫿的自責相比,沈家書房的氣氛卻是嚴肅的。
倒茶的小丫鬟,放下茶杯就趕緊出去了。
屋子裏隻剩下三為主子。
沈氏先開了口,“玉端說了什麽?”
沈玉端白天就已經打了電話過來,得知家裏人都不在,告訴接電話的丫鬟,等大少爺回來之後,給他回個電話。
三人一進門,丫鬟就稟告了沈玉臣。
沈玉臣怕二弟有什麽急事,連忙打了回去。
此時,才放下電話。
“玉端說。徐家容不下玉嫿,我們沈家能,沈家自己養大的女兒,萬不能在別家受了委屈。”
沈玉臣據實以告。玉嫿的事情雖然有些難以啟齒,母親還是說了。
妻子如花似玉,放在身邊,男人能一直不碰,這其中意味著什麽,同樣身為男人的他,自是再明白不過。
沈氏一皺眉,“玉端這是什麽意思?”
沈玉臣看她一眼,再看看默不作聲的父親。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來。緩緩開口。
“離婚!”
徐涇川夫婦得知玉嫿出了事,已經是晚上了,徐文軒醉得一塌糊塗被人送回來的,是酒館的老板。
眼見著早上兩人出的門,現在,卻隻有兒子一人回來,而且還是喝醉了,心中自是大驚。
問兒子,卻什麽話也問不出來,徐文軒隻說了一句,“有她哥嫂看著呢,你們擔的什麽心。”
喝的醉醺醺,這句話倒是說得清清楚楚,兩老再細看。兒子臉上全是傷。心知這是生了事了,再問,卻是真的問不出來了。
心中猜測大概是兩夫妻吵了架,沈玉嫿直接回了娘家,心中雖然憤懣,這麽晚了,卻也隻能作罷。
吩咐家丁照顧好少爺,隻等明天再說。
卻不想天亮了,一家人還沒吃完飯,沈家的人就上了門。
沈家有自己的汽車,早上沒有吃飯,幾位主子就過來了。
沈知初,沈氏,沈玉臣。
來者不善,三個人的臉上沒有一點笑意。
看到這一家三口正準備用早膳,沈家的人心裏更是憤懣。
隻是畢竟是讀書人,已經過了最憤怒的時候。現在這樣,也隻不過增加了他們對這家人更深一步的認知。
沈家人這樣來勢洶洶,徐涇川夫婦有怎麽會看不出來,心中直覺這件事情和小兩口有關,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徐文軒,果然,兒子不經意間的一個縮頭動作,已經說明了問題。
沈家人被讓到了正廳,分賓主坐下,徐文軒立在父母旁邊,一抬頭就接觸到沈玉臣冰冷的目光,渾身打了個寒戰,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臉。
傷還在,已經青紫了,今天更不好看。早上對著鏡子的時候輕輕一碰,就忍不住呲牙咧嘴,再看鏡子裏的人,狼狽不堪的一張臉,勉強能認出來那是自己。心中自然對沈玉臣好頓腹誹。
沈家人來是來了,卻不開口,高高的端著架勢,板著臉,麵無表情。
徐涇川夫妻對視一眼,都覺得這一次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可是,還是硬著頭皮先開了口。
“不知親家親家母這麽早上門來所為何事?”
徐涇川做生意的,必要的時候自然能拉下臉麵來,既然事情不能善了,索性就把態度放低點。
誠意到了,事情自然好辦。
沒想到沈家卻並不給他這個麵子。
沈知初讀了一輩子書,沒讀出太大的名堂,書生意氣倒是不少。
眼見著徐家和他們裝傻,對女兒的事情不聞不問,心裏的怒火自然不會在壓抑。
“所為何事,還能為了什麽事,不過是為了我沈家沒教好的女兒,玉嫿,來向你們徐家道歉的。”
人辦事水平不說,沈知初說話卻是夾槍帶棒的絕對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