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暖羊羊
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群體當中，都會有一小部分人洞悉先機，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首先需要他們有超越常人的眼界，可以接觸到主流群體尚未觸及的知識，其次則要求他們自身，有著透過現象看本質的能力。
具體到遊戲當中，就是一小部分精英玩家，已經逐漸意識到《天青》遊戲的特殊，這個遊戲真實到了有些過分的地步。
這裡似乎每一個NPC都有自己的背景，自己的行事原則，自己的價值觀。
最重要的是，他們好像真的將自己當成人，而不是一個NPC。
這一點如果放進遊戲宣傳片里，聽起來會非常酷炫，但實際體驗起來就完全不是這樣了。
有這種感受的人不在少數，暖羊羊就是其中一個，但眼前這個叫做「方文宇」的NPC，給她觀感尤為特別。
「方先生，你好像對我們神民很了解？」暖羊羊手中持著一隻高腳杯，裡面盛放著淡紅色的液體。
許嘉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現實中的某種高檔紅酒，是玩家們在天青界自行釀造出來的。
天青界原本並不流行葡萄酒這種飲料，後來倒是慢慢有人飲用，就是神民們帶起的風氣。
不過以目前玩家在遊戲中的勢力，這種飲料的數量絕對不多，換句話說，那就是價值不菲。
這個女人很有錢，無論是在遊戲里，還是現實當中。
因為沒有人會在NPC面前，用屬於玩家的方式顯示自己有品味，這多半是暖羊羊現實里的習慣。
「你是說哪方面的了解？」許嘉雙手搭在扶欄上，目光沒有去看暖羊羊，反而望著前方的海面。
他們此時正在前往小盤島的游輪上，預計兩天後就能抵達目的地。
「我們的存在性。」暖羊羊思索了片刻，用了一個有些繞口的詞。
許嘉饒有興緻地轉過頭，目光落在暖羊羊的臉上：「這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而不是你們。」
說到這裡，許嘉又抬手指了指後面，不少玩家正在圍觀著這邊。
「看見了嗎？他們從來不會思索自己從何而來，來到這裡要做些什麼，這就是神的子民？我不信。」
許嘉的話讓暖羊羊一時間有些沉默。
暖羊羊不是第一個來找許嘉閑聊的玩家，實際上連同「地主幫」的其他玩家在內，每天在許嘉面前晃蕩的人至少幾十個。
只是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被許嘉直接無視，然後帶著「這個NPC真難觸發任務」的感慨離開。
只有極少部分，能夠跟許嘉多說上幾句話——如果許嘉對他們的名字有一定印象，這意味著他們在後世或許會有一些成就。
許嘉的記性一向不錯，那些小有名氣的高手玩家，他再次看到名字，基本都能回憶起來。
「咦，暖姐跟那個姓方的NPC聊上了，還往我們這邊看！」
「不愧是暖姐，又接到新的任務了嗎？我看很可能是跟我們有關的任務！」
「真有任務啊？這什麼NPC，剛才我問了他老半天，一句話也不回我！」
「NPC也是要看臉的好吧，摳腳大漢一邊玩去。」
「靠，我要投訴這破遊戲性別歧視！」
玩家中傳來陣陣義憤填膺的叫罵聲，但他們並未影響到許嘉和暖羊羊的對話，而要是讓他們聽見兩人說話的內容，只怕又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因為這兩人在討論的，正是神民「從何而來」、「要往哪兒去」的終極哲學命題。
神經病吧？我玩個遊戲難道還有思考人生的意義嗎？這跟拍個小黃片還要拍出藝術性有什麼區別。
可就是這樣在所有玩家眼中，都屬於腦袋秀逗了的問題，暖羊羊卻在很認真地問著。
「我想知道，你們是如何看待我們的存在性……不，準確地說是你。」暖羊羊斟酌著用詞問道。
她確信自己正處於類似「探聽」的狀態之下，這種時候的NPC不會拒絕自己的詢問，而且往往會透露出一些特殊的情報。
暖羊羊就會這種特別的技巧，並且藉此完成過很多近乎不可能的任務。
觸發「探聽」狀態是很難的，需要玩家對NPC有足夠的了解，找准NPC最感興趣的話題，還要注意詢問時的話術，不能有更多無關的內容。
暖羊羊只覺得為了引出話頭，自己的白頭髮都要多幾根了，現實里聽老爸訓話都沒這麼認真過。
幸好這個NPC沒有讓她失望，很快便回答道：「我說了，大部分人將你們視為神的子民，認為你們的奇異能力，都是來自於神的賜予。」
這個說法在蒼龍星域尤其傳播廣泛，因為蒼龍星域的魔法傳承已經完全斷絕，沒有了關於遠古神明的詳實記載。
反而後世宗教學說盛行，把這些神明牽強附會成無所不能的真神，才有了神民之說。
「世界上真的有神嗎？」暖羊羊連忙順著許嘉的話頭問道。
「沒有。」許嘉搖了搖頭，「古代的神只是比較強大的魔法師而已，按照現代演算法，大概是十三到十五階。」
「但是以那些神的戰鬥力，加起來也不夠一個撼星段武者打的。」
暖羊羊默然無語，她沒想到自己嘗試性地進行探聽，竟然會聽到如此驚人的內幕。
古代神靈是魔法文明中的強大魔法師，而他們的戰鬥力遠遠不如撼星段的武者……
十三階，那等於是130級以上，至少好幾個資料片以後的事了吧？
作為一名任務黨玩家，還有什麼比提前了解遊戲背景，更令人興奮的事情嗎？
哪怕後續什麼都問不出來，這一趟也值回票價了！
暖羊羊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強壓著心中的興奮，用盡量平靜的聲音問道：「那你覺得呢？神民究竟是什麼？」
問這話時，她的目光死死盯著許嘉的面容，她知道有時候NPC未必會直接回答，甚至可能會說謊。
只是許嘉接下來的回答，卻完成超出了她的預計。
許嘉完全避開了她的問題，反而饒有興緻地望著暖羊羊本人：「你說你叫暖羊羊？如果讓你改一個名字，你會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