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因言罪人
消息傳得很快。
在得到陳達梁暗中通報的短短片刻后，便有人將更為詳盡的消息，送到了嚴合山手上。
金塔門外的紛爭，本就是各家時刻關注的，而金塔武者動手也沒有瞞著誰的意思，自然是消息一下子傳播開來。
嚴合山看著眼前的照片、視頻，聽著男男女女的哭喊聲，眼中有著些訝然，甚至還有些驚嘆。
「不愧是許先生……」
嚴合山伸出略顯乾枯的右手，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閉目沉思起來。
然而還沒等他多思索片刻，就見一名青年快步走進來，口中嚷嚷著道：「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爸，金塔怎麼能對普通人出手？」
嚴合山無奈睜眼，看著眼前的青年，這是他的小兒子嚴郁。
嚴合山有一子二女。大女兒天賦出眾，一直跟在他身邊習武，二女兒嫁入豪門，夫妻生活也算美滿，只有這個小兒子最不讓他省心。
嚴郁是老來得子的產物，今年連三十歲都不到，天賦比不上自家大姐，但也還過得去，便一直留在武館當中。
比起他的大姐嚴小棠，嚴郁算是很正統的武者，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武者應當為民發聲，應該成為人民的守護者。
嚴合山也希望小兒子不要涉足太多利益紛爭，成為一個純粹的人，但此時又忍不住會為此頭疼。
「金塔也不是鐵板一塊，你怎麼知道不是有人蓄意而為？」嚴合山拍了拍椅子，示意他來坐下，「凡事不要想得太簡單了。」
嚴郁對老父還是很信服的，當即明悟道：「爸，你是說金塔內部出了叛徒？有道理，我這就去向安迪大人舉報！」
安迪是金塔的大管家，內務一直是他在負責，也是他與各方勢力接觸。
嚴合山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惱火。
他一方面希望小兒子能正直為人，不用像自己一樣活得這麼累，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百年之後，嚴郁死在他的正直上。
「蔣家……金塔……首都的天變得太快，或許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嚴合山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說得對，一定要向安迪大人彙報，這件事你親自去。」
嚴郁聞言大喜，老父很少無條件支持他的意見，而且還是這種正經事。
「對了。」嚴合山又道，「去武館里吩咐一聲，馬上購置十台定力儀，放在武館里免費供學員使用。」
「是！」
……
不說合山武館里發生的一幕，當金塔外發生的事被宣揚開來，首都終於掀起了軒然大波。
話說當初金塔剿滅落雁塘，甚至承擔起首府之責時，也引發過很大的異動，但當時的情況不太一樣。
涉及到最高層的變動，無論發生什麼事，似乎都是可以接受的，畢竟是大人物們的較量，是政治層面的交鋒。
可是眼下這一幕則不同，這分明只是一件小事……
沒錯，定力儀之事確實只是小事，無論是產品本身遭遇抵制，還是謠言四起的情況，歸根結底不會影響到大局。
糾纏到最後，無非是產商頂住壓力繼續推廣定力儀，或者頂不住壓力改換其他產品，這樣兩者結局而已。
這是很正常的市場行為，成與不成，對金塔的實際影響都不大。
反正沒有定力儀，幾萬年來武者也過得好好的，不是嗎？
所以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為了區區一個定力儀，金塔會悍然派出武者，直接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下手，而且造成的結果十分驚人。
當場死亡四十二人，拘捕三十五人，受傷人數是……零。
沒有人受傷，被拘捕的都是舉手投降的，但凡敢於反抗之人，哪怕是賣菜大媽拿起一個臭雞蛋要砸，也是就地格殺的下場。
「太狠了，怎麼能這樣？」
「都只是一些普通人而已，金塔出手也未免過於酷烈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而已，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確實過頭了……」
隨著事件餘波的發散，種種言論開始自社會各界興起，網路尤其如此，無數網民開始在網上諷刺、謾罵，包括一些知名人士。
受到各方勢力控制的專家學者們，這回不需要上頭再給什麼指示，也知道這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
膽子小的就間接暗示，膽子大的便直接對金塔開炮——準確地說，是金塔內部的部分人員，敢於送塔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而金塔似乎也明白「眾怒難犯」這四個字，在殺戮平民事件后，一連沉默了三天，都沒有再有任何錶示。
可是正當所有人以為金塔會就此沉默，將這件事冷處理時，金塔方面卻悍然公布了更加酷烈的手段。
金塔公布了一份極為詳實的名單，其中包括這三天以來，在網路、紙媒、電視媒體等各大公開渠道，對本次事件發表過議論的人員名單。
這份名單詳實到什麼地步？相關人員的姓名、住址、聯繫方式包括家庭背景，都被事無巨細地公布出來。
隱私權在金塔眼中彷彿就是個笑話，他們就是要生生把人扒光了，丟到冰天雪地裡面供人觀賞。
這還遠遠不算完，按照名單上人員的涉案級別，分別予以處置。
首等案犯被直接抓進金塔當中，由金塔人員上門抓人，有的人甚至大半夜躺在被窩裡，直接被拽了出來。
次等案犯由警方上門進行批評教育，並給予嚴厲的警告。
最末等的也收到了一封警告信，措詞嚴厲非常，落款赫然正是金塔。
於是只等金塔一出手，喧囂了三天的首都瞬間為之一靜，所有謠言和謾罵統統消失無蹤，所有媒體轉頭開始大唱讚歌……
……
金塔。
看著網路上瞬間一邊倒的評論，阿月不由抓了抓腦袋，看了半天才道：「老師，這裡有個人說我們這是文字獄，是因言罪人。」
「說得好，讓安迪查他的地址，抓起來砍了。」許嘉一拍手道，「我們不但因言罪人，還要因言殺人。」
說完這句話，許嘉才道：「定力儀的推廣重新開啟，這件事從你這裡斷掉，就由你重新接手。」
阿月點了點頭，露出笑容，網路角落裡的哀嚎已經被她完全無視。
「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