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父親
這邊,鄭以沫一夜未眠,一直等到早上也沒有看到陸江北的身影。
連續半個月,他都沒有出現在醫院。
所以雖說不怎麼安心,但鄭以沫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在醫院住了下去。
經過半個月的休養,身體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就是心情日復一日的低落,她不想受陸江北的恩惠,但又無能為力。
「篤篤篤」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鄭以沫以為是醫生,便應了聲,「請進。」
病房門一打開,卻是沈京然。
「你……」
「噓——」
鄭以沫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話未出口,沈京然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動作飛快的把門反鎖了起來。
「沫沫,身體怎麼樣?」他一鎖好門,便大步向前,扶住鄭以沫的雙肩,從頭到腳仔細地端詳了一邊。
繼而那雙向來迷離的桃花眼中升起一抹憤恨,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陸江北真以為他攔得住我?簡直是在做夢!」
「……」
對於沈京然突然間的出現和過於親密的舉動,鄭以沫又是驚訝又是尷尬,她有些不自在,便微微晃了晃肩膀,「沈京然,你來這裡幹什麼?」
「看你啊!」沈京然回答得很自然,「還有,給你這個。」
他放開鄭以沫,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卡來,「我打聽了,陸江北那個混蛋用伯父的醫藥費威脅你。這是一百萬,要是不夠,我再回去想辦法找我大哥……」
「不……」
「沫沫。這一百萬你必須留下!我好不容易想辦法混進這家醫院,就是為了給你送錢來的!」
鄭以沫愣了愣,看著沈京然固執的表情,她倒是為難起來。
她和沈京然機緣巧合的認識也一段時間了,知道這種富二代任性起來是很難回頭的。
而且……
她認真想了想,她現在也真的需要錢!
比起答應陸江北的條件,讓他們兩本來就縹緲難斷的感情更加糾結骯髒,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向沈京然借了這一百萬,將來還他。
「沈京然,謝謝你,我現在是很缺錢。」
她抿了抿唇,抬頭迎上沈京然的眼眸。
「謝謝你總是關心我。但是,上次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不能接受你。」
「所以,我也不能要你的錢。」
「沫沫!我……」
鄭以沫抿了抿唇,抬手阻止了沈京然的拒絕,她轉身撕了一頁床頭上的病曆本,低頭飛快的寫了一張欠條,「如果你非要給我,那麼這個錢……算我借的。以後,我會還你。否則,我一分錢,也不能要。」
借也可以。
反正借的是自己的,不是陸江北的,以後她還的時候,自己不接受就行!
沈京然想了想,便痛快的答應了,將欠條收了起來。
送走沈京然之後,鄭以沫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她縮在被子里滿眼都是愛而不得的陸江北和註定要辜負沈京然,兩人像是走馬燈一樣出現在她的夢裡,讓她一直都睡得不安穩。
醒來之後,過來檢查的醫生告訴她,陸江北來了。
鄭以沫頓時從午睡后的迷濛中清醒了過來。
她立刻穿好鞋,向外走去。
剛一出門,便看見陸江北迎面而來,「去哪?」男人清冷的聲線,混著走廊中嗖嗖的穿堂風,徑直鑽進了她的耳朵。
鄭以沫停住腳,垂在大腿兩側的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好一會。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響了起來,「陸江北,我要出院!」
「好!」陸江北向來惜字如金,他點點頭,接著卻揚起了眉毛,「不過,你最好先去看看你父親,醫院剛才通知我,他拒絕治療,自己去辦理了出院手續。」
「什麼?」鄭以沫一愣,轉身便向父親的病房跑去。
陸江北勾了勾唇,慢悠悠的跟在她的身後。
「爸,您幹什麼?」鄭以沫一進屋便看見父親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的衣物,正在打包行李,「治療還沒結束,您這是要去哪裡?」
「你怎麼來了?」鄭父並不知道鄭以沫最近的事情,見到她也有些驚訝。
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鄭父重重的嘆了口氣,在床上坐了下來。
「閨女,爸的身體,自己心裡有數。再治下去也沒什麼用了。」
「爸,你別胡說……」
「乖,這人的壽數都是天定的,只是我一直還有兩個願望沒有達成。」
「爸,你別胡說!」
「一個呢,是想回到老家去,落葉歸根。還有一個,就是看到你成家。至少有那麼一個人能陪在你身邊,爸也放心了。」
鄭父說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看到父親瘦弱得像骨頭架子一樣的身體,鄭以沫眼眶一熱,她疾步上前,一邊替父親撫著背,一邊在心中暗自琢磨,如果這是父親的願望,那麼自己一定要滿足他,就算是先找個男人來假裝也是可以的。
第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是陸江北。
她心裡一驚,還沒來得及自我否決,便聽見門外響起了醫生和陸江北對話的聲音。下一秒,他便推開房門,走到了兩人面前。
在鄭以沫驚愕無比的目光中,陸江北輕輕低頭,滿臉溫柔,「以沫,出院手續已經辦好了。我剛剛聽到爸說想回老家是嗎?我們現在就可以啟程了。」
騙人的吧!
直到下了飛機,鄭以沫還恍恍惚惚像在做夢一樣,她的腦子還沒有適應陸江北那忠犬男友的人物設定,他一路的溫柔體貼只讓她覺得又恐怖又不真實。
陸江北把兩人帶到貴賓休息室,手裡的保溫杯擰開,遞給發愣的鄭以沫,「以沫,爸有點暈機,你給他喝點熱水。」
「我去租車,你們稍微坐在這裡等一下,很快就回來。」
「呃,嗯!」鄭以沫只能機械的點頭,她很難把眼前這個體貼溫柔的陸江北和平日那個高高在上的鐵面律師畫上等號。
如果不是自己在做夢,那就是陸江北中邪了!
一路上鄭以沫無數次按捺不住想問問陸江北在搞什麼鬼,但看著父親期待而滿足的神情,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們安靜的坐在休息室等陸江北回來。
天空很快變得陰沉起來,越野車剛開上通往鄭家的村道,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索性陸江北車技高超,一路泥濘顛簸,終於是在天完全黑透之前到了鄭家的祖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