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一力擔了
韶州糧倉
糧倉外頭圍著水泄不通的災民。
秦翊站在糧倉門前的高處,大聲喊著:「大家都不要擠,一個個排隊,本府在這裡,絕對會叫你們領到糧食。」
一隊隊的災民上前來領糧食。
領到糧食的災民痛哭流涕。
好些人都上前給秦翊嗑頭:「謝大老爺活命之恩。」
秦翊對他們點頭:「快些回家吧,早一些吃點東西,早一些活了這條命吧。」
那些人哭著離開。
更有一些災民擠擠挨挨的,想早一點領到糧食。
便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人群中的一個災民喊叫一聲:「只有這麼點糧食怎麼夠,吃了今天,明天還有沒有?」
好些人都充滿渴盼的望向秦翊。
秦翊還沒有說話,就又有人插嘴了:「分明有這麼些糧食,為什麼不早點分給大家,為什麼死了那麼多人之後才開倉放糧?」
「對啊,為什麼不早點開倉?」
「大家千萬不要讓他給騙了。」
「糧倉里肯定有吃不盡的糧食,大家跟我來,咱們先搶了去。」
又有災民道:「那是犯法的,知府大人既然已經分糧了……」
可是,那災民的話沒說完就叫人踩在腳底了:「命都快沒了,還怕什麼犯法,大家隨我來,先搶了糧食先活命,想想自家快死的爹娘,快餓死的孩子。」
他這一句話,就哄的那些災民意動了。
秦翊站在高處一臉的汗水。
他又累又急,不住的安撫災民:「大家都別急,本府在這裡保證,絕對會叫你們活命的,現在是危難之時,需要大家同舟共濟,等挨過了這一段時間,本府會想辦法叫大家都能吃飽穿暖的。」
「胡說什麼,別聽他的,他在哄咱們玩呢,糧食要緊……」
人群中不時的有人喊叫著,鼓動災民去搶糧食。
秦翊帶的人雖多,可災民卻更多,那如潮水一般的人便都向糧倉處擠過來:「搶糧食,搶糧食……」
眼看著秦翊就要被人擠下來了,鐵柱持刀站在糧倉門口,也急的一頭一腦的汗:「俺看誰敢,俺看誰敢……」
宋啟也著急的不行。
他不住的大聲勸人,又安排人堵在糧倉門口。
可是面對這些被挑動的紅了眼的災民,不管做什麼,都是無用的。
眼看著糧倉的大門就要被擠開了。
眼瞧著人群中有人嘴角露出冷笑來,更有人在得逞後繼續鼓動災民。
眼瞧著秦翊都要被災民擠下來踏倒。
突然間,一陣破空聲傳來。
一個人影從天而降,便如同飛鳥一般在人群中點了一點,隨後整個人躍起,穩穩噹噹的落在秦翊身旁。
她拉起秦翊跳到高台上,高高舉起手中的人頭:「若再有挑動災民鬧事者,便同此人。」
來的人自然是成煙羅了。
她過來的時候,正是最危急的時刻。
成煙羅想都沒想,便直接落入人群中有最快的速度斬了那鼓動鬧事的人的人頭,再將秦翊救下,拿人頭震懾住那些災民。
誰也沒想到這麼點的時間就出了人命事。
眼瞧著成煙羅長的嬌滴滴美艷艷,但卻半身染血,一臉的肅殺之色,形同九幽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魔一般,都給嚇壞了。
更何況她手中舉著的人頭鮮血還在不住往下滴落。
那血,可還是熱的呢。
成煙羅冷笑一聲,將人頭狠狠的摔下去,再度舉起自己的寶劍來:「本官乃是御封的粵府將軍,雖才剛上任,也無幾個兵丁,然本官自來眼中容不得沙子,更容不下有人在本官治下鬧事,若再有人不服秦知府的政令,本官的劍可是會喝血的。」
她一劍揮出,旁邊合抱粗的柳樹便攔腰截斷,就這麼直直的倒下。
嚇的那些百姓趕緊去躲。
成煙羅眼中冷意盡露,掃視著那些災民:「剛才那人卻是那些豪強家的座上客,怕知府開倉放糧之後,他們家中屯積的糧食會賣不上好價錢,特地來挑唆你們鬧事,哼,你們當你們真能搶到糧食,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呢,若真將秦知府給害了,你們怕是丁點糧食都拿不到,這一倉的糧食,怕也還是叫那些豪門世家搶了去。」
人群徹底的安靜下來。
災民剛才也是叫糧食給惹的眼紅了,現在冷靜下來稍微一想,也覺得成煙羅的話有道理。
「秦知府昨天才剛剛上任,因一心牽挂百姓,昨天一夜未睡帶人盤查糧倉,今天一早就開倉放糧,又哪裡有錯?他心繫你們,你們一個個卻不知感恩,還想害他性命,你們可還有良心?今日秦知府若是真叫你們給坑害了,你們的日子便會好過了嗎?怕以後會更加難過。」
成煙羅一字一句叫災民抬不起頭來。
「秦知府開倉放糧,我原是不同意的,只秦知府一心只有災民,與我說能救一人便是一人,他但求無愧於心,我對他言,若真開倉放糧,上有天子怪責,中有豪強記恨,下有百姓不知感恩,他會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他卻言,雖九死猶不悔。」
說這些話的時候,成煙羅用了內力,叫那些災民全聽到耳中,甚至於震耳發奎:「這世道,能遇上一個一心想為民做主的父母官著實不易,遇上了便是天大的運道,你們……可莫要把這運道給作沒了。」
她這一番話說完,便有人當場忍不住哭了。
想到剛才的兇險,人群中有老者跪下嗑頭:「大老爺,大老爺莫怪,我們錯了,我們錯了,大老爺開恩啊。」
「求大老爺開恩,我們錯了。」
成煙羅利目掃去,便見人群中有幾個人形色可疑。
她整個如飛鳥一般衝出去,幾個起落間,手中就提了好幾個人過來。
她走到秦翊身旁,將這些人扔到地上:「說,誰派你們來的?」
那幾個人形如篩糠,抖的不行,一個個軟倒在地嗑頭:「大老爺,俺們就是災民啊,可憐見的,命都活不了了,就想著糧食,剛才是真的不知事,做錯了事,還請大老爺責罰。」
成煙羅想要說話,秦翊卻抬手制止了她。
秦翊從高台上下來,站到那幾個人身旁,對身後柳飛毛幾個道:「綁了。」
那幾個人更是梆梆的使勁嗑頭:「大老爺,俺家中有老母幼兒,大老爺可憐可憐俺們吧。」
秦翊神色絲毫未動,等將人綁了,秦翊又對成煙羅道:「卸下他們的下巴。」
成煙羅過去幾下子就把人的下巴給卸了。
秦翊這才指著其中一人道:「這人雖穿的破破爛爛,臉上也弄的臟污不堪,但卻絕非災民。」
他把那人拽起來,扯下他脖頸處的衣領:「他臉上塗的黑,可脖子下邊卻是白的,身形雖瘦可卻有肉,並非受過災苦之人。」
說話間,秦翊又將那人的手舉了起來:「他手形修長有力,虎口處有老繭,可見是握慣了刀槍之人,應該是哪戶世家的家丁護院吧。」
嗡……
人群中傳來一陣哄鬧聲。
秦翊勾唇一笑:「什麼老母幼兒,當本府是傻子任你哄嗎?你形容乖戾,談老母幼兒之時,眼中只是冷意,無一絲溫情,眼神雖害怕,可眼中卻帶著嘲諷,可見家中並無老母幼兒,或者,連親人都沒有一個,不過是個孤勇愚蠢之徒,還敢欺瞞本府。」
說到這裡,秦翊一伸手拽過成煙羅手中的劍來,手起劍落之間,已經將那人捅了個對穿:「如此膽大妄為,想陷本府於不仁不義,想致百姓於水火之人,根本不配活於世間,本府便親手解決了你,便是有人怪罪,本府也一力擔了。」
原成煙羅殺了人,這些人是害怕,可害怕的是成煙羅,對於秦翊,倒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他們只當秦翊是那仁弱之輩,可卻沒想到這位年紀小小,看起來芝蘭玉樹一般的知府大人也是個狠人,竟敢直接拎劍殺人。
不只那些災民,便是成煙羅都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