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知音難求
成煙羅坐在車廂里,身上披了一件厚實的衣服。
她自己不覺得冷,只是秦翊生怕凍壞了她,不住的想給她添衣服。
成煙羅笑著擺手:「我身強體壯,素來不懼冷熱,你真不用管我了。」
她又有些擔心的望向秦翊:「我剛才自作主張替你飲了酒,又,又那樣警告了你的朋友一番,你可生氣了?」
秦翊笑了:「不氣。」
呃?
成煙羅有些不明白:「你們男人不都是要面子的嗎?而且,我這樣出頭露面的,你不覺得很難堪?」
「並不。」秦翊說的斬釘截鐵:「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又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如何會生你的氣?我平素本就不善飲酒,一喝就醉,你能替我喝,我很高興,再者,我也不愛去花柳地,平常有友人相邀過去,我都要費好大的心神推脫,如今你替我推了,我很高興。」
「那我……」
成煙羅想問她拋頭露面的事。
秦翊不等她問出便大聲道:「你是一個人,不是我的一個物件,我如何要拘著你不讓你出門,不讓你說話?我成什麼了?你是成七娘,我是秦翊,我們兩個都是獨立的個體,並不因為成了親,你就變成了我的附屬物,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如果有事情,我們可以商量,但是,並不應該把一個人的意願強加與另一個人頭上,這與男女無關,是人,都該如此。」
成煙羅愣住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會對她說出如此一番話。
面前的這個人,這位她的新婚丈夫與她說,她是成煙羅,是獨立的個體,是一個人,並不是他的附屬物,她該活的自由自在,不應該屈服於另一個人的意志之下。
她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酸酸楚楚的,但卻從未有過的開懷。
她真的很高興,很高興,想要大喊一聲,又怕把眼前的人嚇壞了。
從來,不管是誰都會跟她說女人就該屈服於男人,就該尊從與男人的意志,便是男人的附屬物,是玩物,是不該有自己的思想意志的。
前一世,她便屈服了,沒有將自己當一個人,一直努力的活在別人的想法里,活在別人的意志之下。
可是,她卻落得那樣一個悲慘的下場。
這一世,她想要反抗,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反抗,反抗的又是什麼,只是憑著自己的本性去反抗,去爭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是懵懂的,一切只是憑著本心去做,她原以為她是胡鬧,別人也都說她胡鬧,她不該如此。
她毀了名聲,坐了三年多的牢,落得一個人厭鬼憎的下場。
她有時候也在想,難道說,她做錯了嗎?
可是,有時候成煙羅又想著,就算是錯了,那就一錯到底吧,這一世的命是撿來的,她不要再那麼憋出的活著,便是死,也要死的痛快。
可今天,面前這個人,這個長相還略顯稚嫩,這樣溫文儒雅的男人竟然對她說,她是對的,她是她,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件。
成煙羅垂頭,掩住眼中的淚意,硬是把淚水狠命的逼了回去。
她,被人承認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了,一個應該有自己的思想,應該有自己的意志的人,不是誰的玩物。
「七娘?」
秦翊感覺到了成煙羅的異常,他有些費解,不明白成煙羅為什麼突然之間就難過了。
「我說錯什麼了嗎?」
他有些手忙腳亂的想要安慰成煙羅:「你別難過,我,如果我說錯了什麼我跟你道歉,我以後會,會改過來的,我也會對你很好的,雖然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夫妻,只是契約的關係,可……只要名義上,你是我一天的妻,我便護著你一天,別人欺你辱你,便是欺我辱我,別人打你罵你,也便如打我罵我一般,我會,我會想辦法還回去,你,你別難過了好嗎?」
成煙羅將淚水逼回,抬頭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誰說我難過了?」
呃?
秦翊歪頭觀察成煙羅:「你剛才?」
成煙羅笑的很開懷,從來沒有過的高興模樣:「我只是太高興了。」
她看著秦翊,很認真的說道:「就憑你剛才那番話,我一定會護著你的,只要我們一日未曾和離,我都不會讓別人傷你分毫,不管那個人是誰……」
她抬頭看著馬車的車頂,心說難得遇到一個這樣合她心意的人,這個人,她護定了。
反正她這一世的命是撿來的,她也不知道這一世活著有什麼意義,不如,便用命護著這個人吧,不管是誰想傷他,她成七娘都是不許的。
天敢欺他,她便劈了這天,地敢欺他,她便陷了這地。
這一刻,成煙羅信念無比堅定。
太平村秦家
秦二妞也笑著勸秦柱媳婦:「娘,大姐說的是,這成七娘以後就是我們秦家的媳婦了,她進了門,就得按照秦家的規矩活著,她再厲害又能怎樣,她當閨女的時候娘家人寵著她由著她,可當了媳婦,就和閨女不一樣的,她就得以夫為天,以夫家的人為天。」
秦三妞不住點頭:「嗯,二姐說的是。」
她對秦柱媳婦一笑:「娘,我也會幫著你的,咱們就來會一會這成七娘到底有多厲害。」
秦二妞在秦柱媳婦耳邊道:「娘,一會兒四牛他們回來,您絕對不能心軟,一定要給成七娘一個下馬威,不然,往後只怕您壓服不了她的。」
「是極,是極。」秦三妞道:「我聽說這成七娘坐了三年牢,娘想想,她只怕……那牢里什麼樣的人沒有,她不說名聲污了,只怕也不是什麼清白的人了,這樣的人進門,簡直就是有辱咱們家的門楣啊。」
秦柱媳婦咬牙切齒道:「你們當我想不到嗎,我只要一想四牛娶一個那樣不清不白,那樣名聲盡失的女人回來,我這心裡啊,就疼壞了,可憐我兒那樣好的一個人,就要毀在那樣一個女人手裡,我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