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連射
麵對令自己怦然心動的美女，金啟玉說不出嘲諷的話來。不過要是換個人的話，金啟玉反而沒有興趣嘲諷。拿眼望向吳西山，老先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笑道：
??“嶽姑娘，是不是老漢聽錯了，一石，你確定是要一石弓？你知道一石弓多少磅嗎？”
??嶽孝娥搖搖頭，她對於現代的計量不太懂，也許她心中的一石，在現代是200斤呢？
??吳西山解釋道：
??“一石弓就是老輩兒人說的狀元弓，130磅呢！”
??嶽孝娥說道：
??“小女子不太懂什麽磅，也沒用過狀元弓，掌櫃的且先給我拿一張一石弓來試試便知。”
??吳西山轉念一想，人家身旁這位猛人，連百磅弓都能一口氣拉斷，130磅的弓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於是轉頭對身後的小兒子說道：
??“你去將前天我剛做好的那張金鱗弓取來。”
??老奸一聽趕緊勸道：
??“爸，您糊塗了？那張狀元弓是人家定製的，光定金就交了三萬。”
??吳西山皺眉道：
??“叫你拿你就拿！大不了我再趕工做一張出來。”
??老奸想想也無所謂，一來是這文文弱弱的女孩兒根本就沒有一絲能拉開狀元弓的可能，二來這張弓，她們也買不起。於是跑回後院，取來了一張做工十分精美的反曲弓。這張弓，弓臂上彩繪金鱗龍紋，整張弓看起來的確小巧精致。較之傳統的直臂弓，反曲弓就有這樣的優點：弓臂末端向外彎曲，可儲存更多能量，使得射出的箭有更高的動能。因此，反曲弓可以比普通的弓造得更短小。
??嶽孝娥一看之下便喜歡上了這把弓，戴上自己用小刀篆刻出來的木扳指，嶽孝娥十分認真地拉了幾下。
??看到這個女孩兒毫不費力的將自己親手做出的狀元弓拉了幾個滿弦，吳西山心中驚詫不已。金啟玉在一旁說什麽都不信嶽孝娥手中拿的是一石弓，很紳士的走到她麵前說道：
??“這位嶽姑娘，能否讓在下試試這把弓？”
??金啟玉一直都在為張石頭三人說話，所以嶽孝娥對他的觀感還不錯，聞言便很大方地將弓遞給了他。
??金啟玉的右手上，戴的是玉扳指。這枚玉扳指通體碧綠，上麵雕了一隻騰龍。可別小看這枚玉扳指，據說是康熙朝傳下來的，且不說是不是康熙本人的禦用之物，僅這玉質、這雕工、這年份，就不是凡品。
??不過很顯然，即便戴著價值不菲的扳指，也對拉弓沒有絲毫的助力。金啟玉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了出來，小臉憋得通紅，也才堪堪拉了一個滿弦。這種狀態，絕對駕馭不了狀元弓。
??金啟玉滿懷屈辱的將弓遞還給嶽孝娥，嶽孝娥接過來又把玩了幾下，眼中露出喜愛的神色。
??張石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掌櫃的，您這張弓賣多少錢？”
??吳西山身後的老奸直接回答道：
??“六萬，而且是人家已經預定的。”
??嶽孝娥想想自己包裏的四萬多元，不無遺憾的說道：
??“既如此，那就算了，我們還是去看看別家的弓吧。”
??張石頭看出嶽孝娥很喜歡這張弓，又對吳西山說道：
??“掌櫃的，您看能不能便宜點兒賣給俺們？”
??嶽孝娥向他擺手說道：
??“算了石頭哥哥，其實要是找到好木料，我自己就能做的。家裏那張弓就是用我和小花上山砍的木材做的。”
??張石頭點頭道：
??“可咱們不是急著用嘛！你莫要怕花錢，隻要你喜歡，咱就買。前麵施全拉斷了人家一張弓，咱們花錢買一張，也算補了人家的損失。”
??吳西山笑道：
??“既然說了拉斷不賠，就是不賠，小夥子不必如此在意。而且……”
??吳西山頓了頓說道：
??“本店還有一個贈弓的規矩。”
??張石頭頓時眼前一亮道：
??“哦？掌櫃的請說來聽聽。”
??“本店是老字號，數百年前就一直是大清朝皇家兵部指定的弓箭工場。德元，便是這家店鋪的創始人、先祖吳德元的名諱。先祖本人就是一名神箭手，他有一個拿手絕活，可謂是獨步天下，叫做‘二星連珠’。所謂‘二星連珠’，就是第一支箭無論射到哪裏，第二支箭都能準確的射入第一支箭的尾端。”
??店裏頓時炸開了鍋，一群男男女女對吳西山說的“二星連珠”嗤之以鼻，不是看不起他先祖的這手絕活，而是根本不相信世上有如此神射。
??“老山叔，您這牛皮，吹得有點過了啊！”
??“您那先祖射的不是箭，是跟蹤導彈吧？”
??“老山叔，你確定你先祖是神箭手，不是神？”
??吳西山倒是顯得十分從容，手撚白胡子笑道：
??“我先祖曾定下規矩，若是誰能夠表演一手‘二星連珠’的絕活，店裏的弓箭，任其挑選，不收分文。”
??然而嶽孝娥一句自言自語的話卻把眾人又震住了：
??“箭尾，差不多有小拇指的指甲蓋大小吧？要做到‘二星連珠’倒也不難。隻是不知射距幾何，百步嗎？”
??吳西山答道：
??“哪裏用這麽遠！看到後院立著的那個箭靶沒？從這裏射箭靶便可。”
??嶽孝娥打量了一番道：
??“不過才三十步左右的距離，老先生確定不是在說笑麽？”
??吳西山正色道：
??“祖上定下的規矩，童叟無欺、絕無戲言。”
??嶽孝娥笑道：
??“既如此，小女子來試試這個‘二星連珠’。”
??“嶽姑娘用木箭還是竹箭？”
??“隨意。”
??“箭重幾何？”
??“也隨意，不飄就行。”
??吳西山到櫃台裏麵親自挑選了兩支木箭，遞到嶽孝娥的手中道：
??“嶽姑娘要不要先試幾箭？”
??“不必，第一箭就可以試出偏差。”
??店中眾人紛紛為嶽孝娥讓出道路。到了此時，除了張石頭和施全，雖然仍無人相信有人可以做到“二星連珠”，但眼前這位姑娘臉上掛著的淡定和從容，卻令所有人心中充滿了期待。
??嶽孝娥彎弓搭箭，並未過多的瞄準，而且也並未滿弦，隻是拉了一個半弦，便將第一箭射了出去。三十步的距離，一石弓的確無需滿弦，木箭穩穩的釘在了後院箭靶的黃心上。
??店中立刻響起了滿堂喝彩。
??這份鎮定、這份從容、這種射速、這種準度，將金啟玉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別小看這三十步的速射，僅憑這一手，國家射箭隊，便無一人敢說自己能行。
??然而這“二星連珠”最關鍵的不在第一箭，而是第二箭。第二箭也不是嶽孝娥口中說的“小拇指的指甲蓋大小”那麽簡單。
??一支箭的箭尾的橫截麵積，不但比小拇指的指甲蓋還要小，而且第二箭的箭頭如不準確的射在第一支箭箭尾的正中心，則很容易掛尾擦出，達不到釘入箭尾，將第一支箭劈開的效果，那麽“二星連珠”的表演效果就蕩然無存了。所以不但要射中第一支箭箭尾的正中心，還要保持與第一支箭完全相同的飛行軌跡直入靶心，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難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滿屋子人屏住呼吸，眼看著嶽孝娥再一次彎弓搭箭，同樣半弦，同樣未作過多的瞄準，便射了出去。
??第一箭射入箭靶，是“噗”的一聲，而第二支，同樣穩穩地射中靶心，伴隨著一聲極為輕微的撕裂聲，第一支箭被第二支箭頭劈開，一分為二。
??“二星連珠”，這個不可思議的姑娘，她做到了！
??店中的男男女女，嗡的一下擁到後院，將箭靶圍了個水泄不通。金啟玉的腳卻如定在了地板上，依舊靠在櫃台旁一動不動。他再也顧不得溫文爾雅的禮儀，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嶽孝娥。就這一手箭術，別說是他這個從小便自詡為天才射手的人拍馬都趕不上，就算是國家男女射箭隊的所有人，再苦練三十年，也一樣望塵莫及。這已經不是通過後天勤奮練習能夠達到的高度，金啟玉很清楚，這便是天才，而且是天才中的天才，天才中幾百年難得一見的佼佼者。
??金啟玉突然間很受傷。
??他是一個很孤傲、自我感覺極好的人，他也是天才。而且他在箭術上始終勤練不綴，去年進了國家隊後，他又加大了練習量。因為他知道，要想在2016年的巴西奧運會上取得優異的成績，僅憑他的天賦是不夠的，還需要加上後天的勤奮苦練。
??可是從三個月前，他便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射術停滯不前。每個人到了一定的階段，都會遇到突破自我的瓶頸，而他這些日子以來，就是在苦苦思索和尋找著突破瓶頸的方法。
??很可惜的是，至今他一籌莫展。
??吳西山哈哈大笑道：
??“今日一見嶽姑娘，左眼皮子不停的跳，就知道是讓我遇到高人了！嶽姑娘，這張弓隻要你喜歡，老漢就送給你了。”
??嶽孝娥非常喜歡這張弓，聞言高興的向吳西山連連道謝。吳西山卻擺手說道：
??“嶽姑娘不必客氣，其實是該老漢向你致謝的。你知道嗎？這‘二星連珠’的傳說，自我先祖口中傳下來，幾乎沒有人相信。都道是我吳家為了給自己的祖先臉上貼金，毫無廉恥的吹牛呢！今日嶽姑娘這兩箭，總算是為我家先祖洗清冤屈。這世上，‘二星連珠’的絕技，是真實存在的。”
??金啟玉忍不住出聲問道：
??“嶽姑娘，我見你拉弦後直接便射，你難道就不瞄嗎？”
??嶽孝娥莞爾一笑道：
??“誰說我不瞄的？拉弦後那個短暫的停頓，便是在穩住弓身，同時進行瞄準。”
??“不可思議！你怎麽能夠瞄的那麽快而準？”
??“因為我不是用眼去瞄。”
??“那你是用什麽？”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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