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重賞
當釋永立敗下陣來，少林寺便已經麵臨無人可派的尷尬境地。事實上釋永立這麽多年來很少親自披掛上陣的，他隻是心甘情願的做一個園丁，辛勤的將一個個練武的好苗子培養成為武學的高手。國際間的武術交流都由他的一眾弟子出麵，應付起來遊刃有餘。因為國際間的武術交流，切磋隻是點到為止，並沒有要分出個勝負。大家互相展示一下技擊之術，交流一下身手心得，在這方麵，再沒有比少林寺的資源更加得天獨厚的了。天下武功出少林嘛，理論和武學書籍，咱多的是，和你交流三年，話都可以不帶重樣的。
??可今天的形勢絕對不同往日，對方是真打！而且不將你打到認輸絕不罷手，一個人和整個少林寺玩車輪戰，這可不是交流，這是真真的踢館！而且還有濃重的羞辱味道。
??柳生麻也等了很久，也不見少林寺再派人上台來，笑著對陸正則身旁坐著的少林寺方丈大師道：
??“大師，少林寺還有高手嗎？有的話就請上台指教一下犬子。也好讓他知道天下第一的少林功夫的厲害，哈哈哈哈！”
??翻譯將譯文說完後，方丈大師是什麽人？那是國際上著名的得道高僧！一張又胖又圓的臉上，此時寶相莊嚴，看不出分毫的喜怒哀樂，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小施主的武功果然厲害，老衲佩服。不過少林寺是個潛心修佛之地，少林功夫更是讓寺中僧眾修身健體所用，不以打鬥為能。天下第一這個稱號，我們少林寺從來沒有自居過。這是天下人對少林寺的抬愛，大概意思也是說我少林功夫十分博大精深，能夠包容天下。所以施主您會錯意了。善哉善哉！”
??柳生真衛的後人都是中國通，漢話自然不在話下，方丈大師的話他聽的分明。聽得懂中國話，也聽出了話裏的機鋒，但是組織出華麗的詞匯來反駁對方卻是另外一回事了，柳生麻也一時間竟有些不知如何回話。
??和一個得道高僧，尤其是擁有詞匯華麗豐富到無以複加的中國的得道高僧玩辯論、話機鋒，的確是需要有相當的智慧和勇氣。
??不過柳生俊卻是一個地地道道、土生土長的中國通，甚至比絕大多數中國人還要中國通。看到父親吃癟，他向方丈大師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字正腔圓的普通話說道：
??“多謝大師指點！其實我父親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夠和貴寺的一流高手都切磋一遍，增進我們對雙方武學的了解。但是我們日本信奉的是，強就是強，弱就是弱，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所以後麵的比武切磋，在下還是會認真對待、全力以赴，直到分出勝負為止。所以還請貴國的高手多多指教才是！”
??“阿彌陀佛，武學交流本就不該比武鬥狠，佛門之地更遑論什麽強弱輸贏，我們出家人是不會與人全力拚鬥的，善哉善哉！”
??柳生俊聞言，輕輕的笑了。能讓煌煌天下的少林寺為了擺脫比武而說出這番佛語，本身就無需再分出什麽勝負了。難道非要把人揍得低著腦袋跪地認輸？
??但他的父親就是這麽打算的。隻有如此，他柳生真衛的後人才能大聲地昭告天下，柳生氣宗流完敗天下第一的少林武功！那麽他的父親和他的爺爺，便可以淚流滿麵的將那祖傳的“不服”二字，燒給自己的先祖柳生真衛，也了卻了柳生真衛這一支族人數百年來的心結。
??中日武術交流團，這本是民間的文化交流，並非官方的正式往來。可是會說漢語的柳生麻也始終都用自己的母語和中方人員對話，這是一種愛國的表現。但是想讓對方低頭認輸，這個結果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一時情急之下，柳生麻也半生不熟的漢話也脫口而出：
??“大師，我滴，就想知道，你們滴，究竟還有沒有能打得過犬子的人。有就請出來滴幹活，沒有就是輸給我們了。這樣可好？”
??陸正則此時立即出來圓場了。
??作為一名合格的政客，喜怒是不行於色的。陸正則一邊和藹可親的將日本武術交流團的一眾人等讓到貴賓休息室，一邊不厭其煩的解釋道：
??“天氣炎熱，且先在休息室吃些瓜果，小憩片刻，也好讓貴方選手緩解一下疲勞。我們這邊的少林高手隨處都是，但總要通知他們一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這邊安撫好中日武術交流團，領著中方的一眾人等來到小型會議室，陸正則便拍桌子大罵起來：
??“這幫小日本有完沒完？啊，有完沒完？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嘛！想出名想瘋了吧，拿著咱們少林寺來墊腳，我日……方丈大師！”
??陸正則忽然話鋒一轉，又換了一副笑臉，對方丈大師說道：
??“咱少林寺真的沒人了嗎？那麽多少林武校還培養不出幾個絕頂的武功高手？你再想想有沒有，找出來，隻要打敗了這夥小日本，我縣委縣政府出一萬，不，出兩萬元獎勵他為國爭光。”
??方丈大師雖是空門中人，卻也有一腔的愛國情懷。但是他年輕時學過的幾手功夫，與武僧總教頭釋永立比起來，那不提也罷。這件事情想來想去，最終還是隻能著落在釋永立身上。方丈大師聞言也不回答陸書記的話，望著釋永立幽幽的說道：
??“師弟，師兄現在也很想知道，咱們有沒有這樣的人才。隻要能打敗日本人，貧僧願意個人獎勵他十萬。”
??豁，比起陸正則這個隻值兩萬的摳癟書記，方丈大師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陸正則聽了為之一振，也看向釋永立道：
??“永立大師，方丈大師都這麽仗義了，你可有什麽好的辦法？”
??輸就是輸，釋永立倒是十分磊落和豁達，當然，縣委書記和方丈師兄聯手向他問計，怎麽都是要說上兩句的：
??“阿彌陀佛，方丈師兄，你剛才也說了，佛門之地不論強弱輸贏、不好勇鬥狠，怎麽現在反而著相了呢？這個日本國的年輕人是個武學奇才，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高深的修為，大善！技不如人，敗得心服口服，師弟倒是叫方丈師兄失望了。”
??方丈大師立刻合十念道：
??“阿彌陀佛，師弟一席話，勝念十年經！失望乎，無望也！無望則無念，無念則無求，無求則無欲，無欲方可成佛，阿彌陀佛……”
??釋永立也急忙合十還禮道：
??“阿彌陀佛，方丈師兄的佛法又精進了，真是可喜可賀、善哉善哉！”
??陸正則一聽好吧，感情就我這一個俗人！
??可是即便咬牙咽下日本人這口氣，少林寺這個金字招牌卻絕不能在自己的手裏、自己的任上砸了！
??釋永立方才隻說自己技不如人，可並沒說他找不到可以技勝一籌的武林高手。拉下一張老臉，陸正則哀怨的望向釋永立：
??“永立大師……您能否再想想看，勝負雖於佛門高僧的修行無礙，可是少林寺的聲望關係著全縣多少百姓的生計呢，功德無量之事啊！”
??釋永立被打動了，他可以不在乎聲名，也從不摻和少林寺的產業，可如今少林寺在登封縣老百姓生活中的地位是什麽樣子，他還是非常清楚的。
??“額……其實咱登封縣怎會沒有高人呢！隻是……”
??陸正則一聽大喜：
??“隻是什麽？隻要他肯來，便是叫我親自為他抬轎都沒問題！”
??“隻是他並非我少林武僧。”
??“那他是什麽身份？”
??“他是貧僧的俗家弟子。”
??方丈大師立即高誦佛號道：
??“阿彌陀佛，師弟執念了！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也是少林弟子。既然傳承了少林武學，便也能代表少林寺交流武功。人家日本友人口中一直說的便是少林功夫，可沒說是少林武僧的功夫。”
??陸正則一拍大腿道：
??“就是嘛，這根本不是問題！即便日本人糾纏這個問題，交給我來搞定他們。趕緊的，他在哪兒？”
??釋永立卻不慌不忙的說道：
??“方丈師兄與陸書記說的是，貧僧倒是執念了。隻是……”
??“哎呦喂，我的永立大師，火燒眉毛了，人家日本人那邊著急著踢館子呢，有什麽難處就趕緊說啊！”
??“隻是呢，貧僧這個俗家弟子，家境太過貧寒，不說是衣不蔽體，至少這些年來這孩子就沒吃過幾頓飽飯，即便如此，上個月他還救助一名得了重症的女娃，但是救活那女娃，他又必是欠了一大堆的債務，阿彌陀佛！”
??“嗨，就這事兒，剛才不是說獎勵了嗎？縣裏和方丈大師一共出十二萬作為獎勵，不夠嗎？”
??陸正則說完看著釋永立，釋永立卻雙手合十，眼觀鼻、鼻觀心。
??“啊，明白了！”
??陸正則用手指敲了敲會議桌，接著說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咱們的獎勵太少。這樣，縣裏出五萬，行不？”
??方丈大師實在聽不下去了，一縣父母官，你一萬兩萬的加，臉不紅嗎？當即念道：
??“阿彌陀佛，貧僧個人獎勵二十萬。”
??二人一看，釋永立依舊不為所動。
??方丈大師一咬牙道：
??“阿彌陀佛，貧僧個人獎勵五十萬。”
??說罷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陸正則，陸正則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罷了，縣裏拿十萬做獎勵，大不了這個月縣委機關的獎金不發了！”
??釋永立不知道中州二院免了嶽孝娥的所有治療費用，嶽孝娥所換肝髒也沒花一分錢，而張石頭所得擂台賽的三十萬獎金還是美元！所以多給弟子要來一些錢，便會讓他少一些借貸，便是多了，幫襯一下他貧窮的家庭，豈不是更好？六十萬，應該是可以了。釋永立這才開口道：
??“阿彌陀佛，貧僧的俗家弟子叫張石頭。”
??陸正則一聽想起來了：
??“哦，就是那個在省城剛結束的什麽世界高手邀請賽得了冠軍的那個小子？”
??“正是。”
??“嗨，我怎麽現在才想起他，那小子被報紙和許多媒體吹得神乎其神，給咱們登封縣賺了好大的榮耀！這回一定能贏日本人，人呢，這小子現在在哪兒？”
??釋永立剛想說徒弟家就在張家溝，陪同縣委書記來少林寺應付外事活動的縣公安局副局長安國平在陸正則身後咳湊了一聲道：
??“咳、咳，陸書記，這個張石頭，我知道在哪兒。”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