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片刀
“出這麽大的事兒，常運這個當書記的是怎麽個說法？”
??“嗨，別提了，俺們去他家找他了，他說這肯定是台商雇人幹的。”
??“台商幹嘛要打咱們？”
??“常運書記說咱們村賴著不搬遷，惹惱了台商。”
??“俺呸！商量不通就找人打咱們，這個龜孫兒！”
??“你們別聽常運瞎掰，那些人裏麵有好多都穿著他們張家五常開辦的中原武校的校服呢！那些人根本就是常生手底下的馬仔。”
??“那可咋辦呀？常運這是要收拾咱們呐！”
??“常生的黑社會一來，常海手下的公安，肯定都端著槍在後頭貓著呢，誰敢反抗不被揍死，也被槍打死。”
??“張家五常咱們是得罪不起的！”
??“哎，幸虧俺隻是破了皮，要是骨折，這醫藥費還得自己出。”
??“福栓，你是個有見識的人，你就說這事兒咋辦吧!”
??聽著鄉親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福栓在院子中來回踱了幾步，定下來說道：
??“咋辦？鄉裏派出所與張家五常穿一條褲子，報警是沒用的。如今咱們隻能組織起來，一起出去趕跑他們。”
??這話一說出來，院中的鄉親們立刻都麵露難色。
??“福栓叔，那些可都是黑社會啊！”
??“福栓，咱們這些莊稼漢，咋能打得過那些專靠打架為生的流氓呢？”
??“福栓啊，石頭這娃子不是很厲害麽，讓他出去把那些惡狗趕跑不就行了？”
??福栓聞言臉拉了下來，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這時候福旺從院外走了進來說道：
??“鄉親們，咱們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在指望別人出頭，自己躲在後麵看，你們這話也能說得出口？”
??場麵頓時冷了下來，眾人低著頭，雖然都感覺有些臊得慌，可是一想起對頭是有著潑天勢力的張家五常，也隻好蔫兒了下來。
??停了一會，福栓終於開口說話了：
??“城裏人給咱們農村人起了個外號，你們知道是叫啥麽？”
??“啥？”
??“管咱們農村人叫‘三裏猴’！為啥叫‘三裏猴’？說咱農村人就會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耍橫，隻要不出自己的村子地頭三裏，腰杆兒就挺得很直，一旦離開自己的地頭，老實得跟孫子似的。這話其實就是瞧不起咱們，嫌咱們膽小怕事。咱們且先不說這‘三裏猴’的外號是對還是錯，十八裏河橋就在咱們村口，別說是三裏，就連三百米都不到。咱們全村一千多口人，除去老少婦孺，還有外出打工的，青壯爺們兒怎麽也能湊個幾十吧，打不打得過還在其次，問題是敢不敢打！事到如今了，被人家堵在家門口欺負，居然還想著躲在人後，指望別人來出頭，難道咱們都是一輩子讓人欺負的孬種？”
??二蛋首先跳了出來吼道：
??“栓爺說得對！反正俺不怕，出去和他們拚，算上俺一個！”
??張石頭笑嗬嗬的上前錘了二蛋一拳道：
??“好小子！一會兒跟在俺身後，俺撂倒一個，你就上去拿棍子趕。”
??立刻又有幾個年輕後生站了出來，福海一咬牙吼道：
??“他娘的欺人太甚！拚著這條腿不要了，俺也要去收拾那群王八羔子。”
??這一下使得群情激昂了起來，在場眾人紛紛摩拳擦掌，無一不表示要奮勇爭先，與挑事者一決雌雄。不管是真的充滿了勇氣，還是從眾心理在作用，至少，這些剛才還畏畏縮縮、膽小怕事的老百姓，這一刻至少團結在了一起，要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衛家園。
??說幹就幹！眾人紛紛回家抄家夥，順便挨家挨戶串聯人手。沒多久，在張石頭的帶領下，七十多個村民手持扁擔、鋤頭、木棒，甚至還有拿掃把頭的，聚在一起來到了村子外的十八裏河橋。
??流經張家溝村頭的十八裏河不是一條大河，所以十八裏河橋並不大，並排勉強能過兩輛小汽車，長約十幾米，是出入張家溝的必經之路。可今日十八裏河橋的兩頭坡地上，坐滿了人，橋上也有好幾個。看到一大幫村民手持家夥走來，橋兩側的人都擁在了一起，將村子這頭的橋頭堵的死死的，算將起來竟也有七八十人之多。
??嶽孝娥跟在張石頭的身旁，張石頭對她說：
??“孝娥妹妹，一會兒打起來你就別上了，這是爺們兒的事。”
??嶽孝娥一撇嘴道：
??“瞧不起我們女子？就這些村民，能濟得什麽事？還需我來幫你打發了那些潑皮！”
??張石頭搖搖頭道：
??“潑皮不可怕，不需你幫忙，俺便能料理了他們，俺是擔心有其他的危險。”
??“其他還有什麽危險？”
??“你不懂的，如今的世界，不是個人的勇武能夠逞強的。”
??“哦，我明白了，你是怕那個姓何的來？”
??“嗨！核彈不姓何，它是一種武器。而且這種場合，還輪不到核彈出場。”
??“那還有何可懼？”
??“武功再高，也怕槍炮！一把手槍，巴掌那麽大，能夠射出一種鐵粒子，速度之快，無人能避；力量之強，無人能擋。擊中人體，則直入骨肉，甚至穿體而出，頃刻之間取人性命。”
??“你不是可以徒手接箭嗎？”
??“哎呀俺的傻妹妹，這槍打出來的鐵粒子，遠比弓箭的威力要大得多，兩者沒有可比性。”
??“那豈不是去送死？”
??“也不能這麽說。手槍這種高級貨，對方應該沒有。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若上前，俺跟本就無法集中精力對付他們。孝娥妹妹，你就權當是幫俺個忙，在後麵觀敵掠陣即可。”
??張石頭如此擔心自己的安危，嶽孝娥心中甜甜的，嘴上笑道：
??“好好好，小女子謹遵張將軍的號令，在一旁觀敵掠陣。預祝張將軍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張石頭一聽也樂啦：
??“征北破虜小將軍，您就瞧好吧！管教敵人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說著走到了橋頭，卻是張石頭他爹一手攔住了躍躍向前的兒子，福旺站了出來向對麵的人道：
??“你們是奉了誰的命令，來俺張家溝撒野？”
??為首的一個中年漢子，中等身材，一身肌肉，手裏拎著一個短木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們這些鄉下人，就是欠揍！我們台灣方老板出了一大筆的搬家費，你們還賴著不搬家，給臉不要臉，能不教訓你們一番嗎？”
??鄉下人也不是傻子，也不都是人雲亦雲！福旺聽到這人開口便將禍水引到台商的身上，便說道：
??“俺不管你是姓方還是姓張，你們無端打傷俺們村的人，今日必須給個說法。”
??為首的漢子笑道：
??“你想要什麽說法？”
??“要麽隨俺們去縣公安局自首，要麽隨俺們去縣醫院，給受傷的村民看傷，並且賠償醫藥費。”
??“不然呢？”
??“不然就揍你們。”
??對麵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放肆的哄笑，為首的漢子笑罷道：
??“癩蛤蟆打嗬欠——好大的口氣！這個自信是誰給你的，你身後這些泥腿子？”
??張石頭向前一步道：
??“揍你們不是吹牛，舉手之勞而已。”
??為首的漢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張石頭，眯著眼睛道：
??“你就是那個在省城打擂贏了冠軍的張石頭？”
??“就是俺！”
??“那又怎樣？兄弟們，抄家夥！”
??為首的漢子話音一落，對麵的人個個從身後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這些刀在張石頭的眼裏，寬不過一個大拇指的長度，長也不過半米，不過是能用來切切西瓜而已，與在兩軍陣前一刀便能把馬頭剁下來的鬼頭大刀相比，簡直就是個玩具。
??這種片刀，卻是黑社會的利器。搞事前，人人一把，可以貼身藏起，不招搖，拿出來明晃晃的，一般人看一眼就嚇得屁滾尿流了。真到了火拚的時候，這種刀砍到肉上，也隻是一個不深的口子，放血的效果不錯，隻要不是狠狠地砍在致命處，一般倒是出不了人命。因為一旦出了人命，就成了大案，黑社會也不傻，要是三天兩頭砍死一條人命，像張家五常這樣的，就算是有遮天的本領，也早被拉出去槍斃了。所以我們有時候有幸看到街麵上黑社會砍人，滿街喊打喊殺的呼喝聲，滿眼都是刀光血影，劈哩哢嚓的砍來砍去，最後也不一定能死個把人，便是這個道理。
??片刀就是為了對付張石頭的，上頭有交代，今日隻要張石頭露麵，定將他廢了，至少把他手筋腳筋砍斷。張石頭擔心對方帶槍來，其實這個擔心是多餘的。政府對槍支彈藥的管理，極其嚴格。但凡案件中觸及到槍支，那都是上下各級列為頭等大案要案來破的，所以對付一個張石頭，還不必如此行險，隻需幾十把砍刀圍上，他便是三頭六臂，也斷無幸免。你別看張常生腰裏總別著一把手槍，其實他那把槍從來沒殺過人，兔子倒是死在他槍口下好幾隻。
??明晃晃的砍刀一亮出來，張石頭不怕，可是卻嚇壞了身後的村民。
??好家夥這不是玩兒命嘛！
??嘴上一直嚷嚷著要與這幫潑皮無賴拚命，可真到了拚命的時候，有幾個能有這樣的膽氣？看著對麵殺氣騰騰的幾十把刀，和凶神惡煞一般的嘴臉，好幾個村民手中的棍棒掉在地上了尚不自知，就連福旺也嚇得滿頭冒汗，張石頭的老爹福栓心中亦犯起了嘀咕，不是害怕，而是擔心真的打起來，村民要吃大虧，畢竟手中的家夥沒人家凶惡！
??耍狠、逞凶、威逼、恫嚇，誰又能比得過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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