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警察
中年女人確認二人昏迷後，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三輪車隨後一轉向，七拐八拐的，來到了省城東郊李家莊的一處民租房前。
??這是一個獨門獨院，兩層樓，中年女人麻利的上前用門環有節奏的拍打了幾下，兩扇紅色的鐵門隨後打開，中年女人便將三輪車開了進去。
??大門緊閉之後，中年女人招呼道：
??“趕緊的，都來搭把手，兩個人呢！”
??“哎呦，王姐今兒個一網撈倆魚，成績不俗啊！”
??“嘿嘿，也是湊巧，這倆人男孩兒求肝，女孩兒賣腎，電話前後腳打給我，於是就一車燴了。”
??堂屋裏走出來幾個男人，最後一個穿著白大褂，聞言皺了皺眉頭道：
??“前後腳打的，不會這麽巧吧，會不會有詐？”
??“不會的，我讓他們倆在一附院門口立交橋下等了我快兩個鍾頭，仔細觀察了，沒毛病。”
??白大褂看著其他幾個男人將張石頭二人抬到堂屋中，搖頭道：
??“你說男孩兒求肝，女孩兒賣腎？”
??“對啊。”
??“這男孩兒一身破破爛爛，腳上的球鞋都快磨破底兒了，他有錢買肝？”
??“人不可貌相的！這男孩兒在涼皮兒攤，一口氣吃了十來碗涼皮兒，我在遠處可是親眼所見。一般人誰舍得花三四十塊錢吃那涼皮兒？”
??“可這女孩兒你沒發現嗎？她腳上穿的運動鞋那是國際名牌，少說也要一兩千塊的，衣服也都價格不菲，她會為了幾千塊錢賣腎？”
??旁邊一個精瘦的男子笑道：
??“成哥是不是太小心了？越是這種一身名牌的女孩兒，越是虛榮，錢不夠了咋辦？不去賣身，不就得賣腎麽？”
??其他兩個男子也都笑了，但是白大褂依然警惕地說道：
??“你們啊，須知小心駛得萬年船。咱們幹的這一行，可不僅僅是器官交易，被公安逮著了，不是三兩年的刑，詐騙和故意傷害，能判你坐一輩子牢。”
??矮胖的中年女人，在張石頭麵前如沐春風的笑臉不見了，氣呼呼的瞪著小眼說道：
??“咋整？照你的意思，咱們現在把魚放了？”
??此時，張石頭和那名女孩兒已經被抬放到堂屋中的兩張擔架床上，白大褂踱著步子將二人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當看到女孩兒麵容時，白大褂咽了口唾沫道：
??“王姐，我也是為咱們的安全著想，想的多些您可別在意。魚都擱案板上了，現在放走豈不可惜？”
??精瘦男子笑了：
??“那是，兩個供貨，就是兩個腎，好幾十萬呢！”
??被叫“王姐”的中年女人撇撇嘴道：
??“你們成哥不僅是舍不得錢，更是舍不得色呢！”
??白大褂的成哥嘿嘿一笑道：
??“這妞可是少見的絕色！動刀子之前要是不把玩一番，豈不是暴殄天物？”
??張石頭安靜的被抬到擔架床上，也一直安靜的聽著眾人的對話。可是，他越聽越不是味兒。大宋也有一些特殊的黑市買賣，但凡是黑市買賣，都是官方明麵上禁止交易的商品，但黑市買賣也是買賣，一樣是遵循買賣公平、你情我願的原則。可這聽起來不像是來做交易的，倒像是羊入虎口了。
??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幾個人的確與人體器官的黑市買賣有關聯。要說起來，也算找對地方了，張石頭琢磨了一下，倒是心下稍安，至少眼前應該著急的不是他，聽這白大褂的意思，似乎要對女孩兒圖謀不軌了。那一樣躺在擔架床上的女孩兒，該不會再假意昏迷，任人蹂躪吧？
??張石頭覺得自己可以繼續安靜地昏迷著，可以好整以暇的觀一場戲，看看這女孩兒是如何收拾膽敢對她非禮的人。可是，擔架床上的女孩兒依然紋絲不動。
??張石頭心裏笑道，馬上就要被泰山壓頂，卻依然紋絲不動，果然是實力派的演員！
??這時精瘦男子笑道：
??“王姐，你手上的活可不太利索，技術有些退步啊！”
??“怎麽啦？”
??“剛才我和強哥搬這妞的時候，發覺她還有些意識，於是我隨手用迷布又捂了她一下，這回是真老實了。”
??王姐有些不相信道：
??“不會吧，飲料她都喝了半瓶……”
??“不信你問強哥。”
??強哥笑道：
??“瓜蛋兒這家夥手不老實，搬這妞的時候往人家奶子上抓了一把，結果這妞在昏迷中皺了皺眉頭。”
??白大褂說道：
??“飲料裏藥量少了，會這樣的，而且每個人對迷藥的抗力也有不同。那這男孩兒呢？”
??瓜蛋兒走到張石頭身邊，伸手使勁捏了捏張石頭的臉，又拍了幾下笑道：
??“這小子倒是老實得很。”
??張石頭心中咬牙切齒：
??“你奶奶的，瓜蛋兒是吧，一會叫你好看！”
??白大褂放下心來，向強哥淫邪的一笑道：
??“怎麽樣，你先來？”
??強哥搖頭道：
??“我不幹，像個死人一樣，沒意思。”
??白大褂道：
??“這樣才聽話，怎麽擺布她都行。”
??強哥心裏話，這也能叫聽話？這根本就是喪失了主觀意識，和奸屍有什麽區別？嘴裏道：
??“你和瓜蛋兒還有東子樂嗬樂嗬吧，我和王姐去樓上看電視。不過這票幹完，咱們得挪挪窩了。”
??白大褂點頭道：
??“嗯，河南來的時間也不短了，等東子把這批貨送完回來，咱們去湖北。”
??王姐扭動腰肢，隨著強哥上樓前，白了一眼剩下的男人，心裏恨恨的罵道：
??男人就是賤！一個鮮活豐滿的女人放在眼前，卻要去搞一個死人一般的女人，我呸！
??白大褂人到中年，其他兩個還是小夥，他自然當仁不讓，笑著說道：
??“那麽我先上？”
??其他倆小夥齊聲道：
??“成哥先請！”
??眼瞅著白大褂的手就要去剝女孩兒的衣衫，張石頭裝不下去了。
??一咕嚕從擔架床上爬起來道：
??“放開那女孩兒，衝俺來！”
??幾個人大吃一驚，瓜蛋兒脫口道：
??“你沒有被迷倒？”
??“哼，這點兒小伎倆，豈能迷倒俺？俺可是當過奉旨巡遊的八府巡按。江湖上的魑魅魍魎，什麽沒見過？”
??說著，張石頭下了擔架床，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指著屋中的幾個人道：
??“你說你們這個黑市，那得多黑啊！俺剛才都聽見了，來來來，俺給你們掰扯掰扯。”
??張石頭開始掰著指頭和幾個人算起賬來：
??“這第一黑，你們買賣人體器官，觸犯國家法律。但是像俺這樣急需器官救命的人，還真需要你們這樣的黑市交易。但是黑市也是市場，總要買賣公平吧？
??所以這第二黑，便是迷倒他人，趁機摘走器官，怕是一分錢也不給人家的。你們這是故意傷害知道嗎？當然你們肯定知道，可見是為了錢，手夠狠、心夠黑的。
??而這第三黑，你們居然還迷奸女人，這哪裏是黑市，根本就是黑社會！”
??樓上的強哥和王姐，聽到動靜也下樓來了，張石頭看見後向他們一招手道：
??“來來來，都過來說說，這筆賬咱們怎麽算！”
??白大褂是這群人當中的頭目，也是主刀者，但是遇到這種危機事件，出手的是強哥。其他人一臉驚慌錯愕，強哥卻冷冷的問道：
??“兄弟，你是哪條道上的？”
??張石頭笑道：
??“哪條道上的都不是，俺就是來買肝的。對了，還有心髒，都要A型血的。”
??到了這個時候，誰還會信他的鬼話，他剛才還說自己是八府巡按呢！強哥又問道：
??“你不是警察？”
??“警察？你看俺像嗎？俺真是誠心來買肝的！”
??強哥一招手道：
??“上！”
??三個漢子便欺身向張石頭圍來。
??“哎呀，這是要打架呀？”
??張石頭樂啦：
??“知道俺是誰不？”
??白大褂趕緊問道：
??“你到底是誰？”
??張石頭仔細一想，不禁莞爾：
??“俺……南宋那邊的事說了你們也不知道，可在這邊，俺真的就是一個買肝的！”
??話音剛落，強哥三人便揮舞著拳頭到了麵前，張石頭看也不看，巴掌劈頭蓋臉的掄起來，“啪、啪、啪”三聲響，三個人便被括翻在地，昏迷不醒。
??“媽呀！”
??王姐嚇得一哆嗦，直接癱在地上。白大褂臉色蒼白，偷瞄了一眼房門，張石頭哼道：
??“俺要是你，絕不會打主意逃跑，免得受苦。”
??白大褂顫聲問道：
??“兄弟……你……你想怎樣？”
??“俺想怎樣？這個……俺說了俺是來買肝的，不過現在你先把這姑娘弄醒了。”
??白大褂聞言咬牙不動。張石頭很不高興，一拳上去就把剛才自己躺著的擔架床床沿，比大拇指還要粗許多的鋼管打彎，然後晃著砂鍋大的拳頭走到白大褂的麵前道：
??“成哥是吧？俺這一拳照著你的腦袋砸下去，就問你怕不怕？”
??白大褂的成哥，抖得像個篩糠，王姐在地上哭嚎道：
??“大兄弟，這姑娘沒事的，隻是被迷暈了，拿點涼水往臉上一潑就能醒。我們也是有家有口的可憐人，大兄弟你高抬貴手，就放過我們吧！”
??張石頭從牆角的臉盆架上，端起臉盆，將盆中的水灑在女孩兒的臉上。女孩兒被這麽一潑，蘇醒過來，將臉上的水漬擦去，神誌漸漸清醒了。
??張石頭總算放下心來，這才對王姐說道：
??“放過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俺本來就是來買肝的，對了，還有心髒。現在這姑娘也沒事了，你們隻要能賣給俺A型血的肝和心，俺便放你們一馬，隻是今後絕不許再為非作歹。”
??白大褂一聽這口氣有搞頭，立刻接話道：
??“A型血的肝髒和心髒是吧？沒問題，我可以立刻幫你打電話調貨。”
??王姐也在一旁幫腔道：
??“是啊大兄弟，這都不算事兒，包在我們身上！”
??張石頭聞言十分高興，可一想，臉上又浮現出尷尬的神情：
??“心髒俺是幫別人打聽的，肝髒是給俺妹子的。隻是不知道你們的肝髒要多少錢，能優惠不？能賒賬不？”
??白大褂滿口應承：
??“不打不成交，你這朋友我是交定了，就算送給你一個肝又何妨？”
??王姐也媚笑道：
??“是啊是啊！”
??說著便努力讓自己從地上站起來，誰知此時在擔架床上坐起來的女孩兒一聲怒喝，又把她嚇癱在地上。
??“誰敢？”
??女孩兒的狀態終於恢複過來，敏捷地從擔架床上跳下，伸手從牛仔褲的兜裏拿出幾個塑料紮帶，威風凜凜的說道：
??“警察！都不許動。”
??說著便用塑料紮帶將地上被打昏的三人反剪雙手捆紮起來。
??“你是警察？”
??張石頭還正在錯愕間，白大褂突然撲向房門，想要奪門而逃。張石頭還沒動作，女孩兒卻飛身追上去，一把扣住白大褂的左手，用力一擰一壓，白大褂慘叫著倒地，再也動彈不得。
??“嗬嗬，好一個擒拿手！用的雖然有些生澀，但也算招招到位，相當不錯了。”
??女孩兒不理會張石頭的誇獎，一邊將白大褂雙手反捆，一邊說道：
??“這群人體器官的販子，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她們害人無數、喪盡天良，趁人不備將人迷倒，然後割取被害人的各種器官，再高價賣給收購者。被害人雖然沒有喪命，但也生不如死了。你居然還和他們談條件，要放了他們幫你弄器官，簡直是助紂為虐！”
??張石頭一聽急了：
??“哎姑娘，你這就不厚道了！你被他們迷暈，若不是俺救了你，他們不但要趁機迷奸你，還想在你身上割器官呢！”
??女孩兒接著道：
??“對啊，若不是你沒有被迷暈，咱們倆現在怕是五髒六腑要被割去不少吧？僥幸沒有成為受害者，難道你就希望別人成為他們的受害者？”
??“俺可沒那麽黑心，俺隻是想買肝救人用！”
??“你以為他們給你的肝是從他們自己身上割下來送給你的？還不是對人下黑手，割掉別人的器官再賣給你？”
??張石頭聞言，沮喪到想哭：
??“那俺妹子咋辦？現在還躺在中州二院的ICU，馬上就沒命了啊……”
??“向紅十字會提交申請了嗎？”
??“提交了也沒用，前麵一群排隊的，哪兒能輪到俺妹子啊！”
??女孩兒無奈的搖搖頭道：
??“那也不能用害人的手段去救人吧！”
??理兒是這個理兒，可讓張石頭眼睜睜的看著嶽孝娥死去，是難以承受的。然而如今這位美女警察已經端了這個窩點，自己還能如何？
??說話間，女孩兒已經把王姐也綁好了。恨恨的問道：
??“剛才是誰抬本姑娘的時候，摸了本姑娘一把，還迷翻本姑娘的？”
??王姐顫抖著向還昏倒在地的瓜蛋兒努了努嘴道：
??“是他。”
??走到瓜蛋兒身前，女孩兒踢了他一腳：
??“敢占本姑娘的便宜，到所裏再收拾你！對了，他們三個怎麽也昏迷了？”
??王姐又朝張石頭努努嘴道：
??“是他，三巴掌就放翻三個人！”
??女孩兒向張石頭甜甜的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呦，想不到你不但能吃，還挺能打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今天的事，我要感謝你的，不然真是要在這條陰溝裏翻船了，想想都後怕。一會和我一起去所裏錄口供，錄完了我請你吃飯，保證管你吃飽。”
??張石頭哪裏還有心情吃飯，無力地搖搖頭道：
??“俺可沒有那閑工夫，俺要回醫院看俺妹子呢。”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開了屋門，快步離去。
??“哎，你這人，身為公民你有作證的義務，不錄口供怎麽行？”
??張石頭才不管呢，依然走了，走出老遠，還能聽到女孩兒打電話報警的聲音：
??“喂，東城區派出所嗎？我是省城公安大學13級偵查學專業的學生，我叫嶽盼盼。我在李家莊端了一個參與買賣和割取人體器官的窩點，你們趕緊過來。多長時間能到？什麽，需要二十分鍾左右？你們幹什麽吃的？這樣的出警速度讓我爸爸知道，非收拾你們不可。我爸爸是誰，我爸爸是省政法委副書記嶽有德。哦，五分鍾就到了，這還差不多……”
??張石頭不由得歎息，分明隻是個公安大學的學生，愣是冒充警察，能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嗎？這個世界啊，到處都是謊言！辛苦跑了一天，還不是被騙子忽悠的兩手空空而歸，連個肝毛都沒見到……
??可是，孝娥妹妹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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