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再劫
嶽中麟如願以償，跟著張石頭穿越到了南宋紹興十二年的登封。
??第一件事，嶽中麟便是在登封城中尋了一個假發鋪子，給自己買了一頭假發帶上。中國人很早就有了佩帶假發的習慣，起初為上層社會女性的飾物，加於原有的頭發上，令其更濃密，並能做出較為複雜的發髻。而對於男女禿發者，假發更是必備之物。因為古人沒有頭發者，隻能是和尚或尼姑。坐在潘安的馬背上、張石頭的身後，嶽中麟一邊貪婪地觀賞著登封縣內沿街景象，一邊對前麵的張石頭說道：
??“慢點兒、慢點兒，讓老師多看看、多瞅瞅，這可都是原汁原味的古文化啊！”
??張石頭嘟噥道：
??“您老當然不急了，衣裳都給您穿了，俺可隻裹了個兜襠布啊！”
??嶽中麟笑道：
??“這還不是怨你？連下山去找身兒衣裳你都嫌浪費時間，非得一身衣裳倆人穿。這回可好，你看滿大街的人都在瞅咱倆呢！”
??張石頭臉上羞得通紅，一催馬道：
??“那咱倆趕緊走，出了城，俺想辦法弄身衣裳。”
??“飯還沒吃呢，出了城，去哪裏吃飯呢？再說了，城裏你都搞不來衣裳，城外哪裏有衣裳鋪子？”
??“放心吧老師，跟著俺，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你可要給我也弄個兜襠布！這沒有兜襠布，就等於是沒穿內褲，好別扭的感覺啊！迎風吹來，襠下感覺一片清涼……”
??就這樣，一老一少、一騎兩人、一個光著身子，一個沒穿兜襠布，打馬出了登封縣城。
??嶽中麟舉目四望歎道：
??“如今兵荒馬亂，出了縣城，哪裏還有人煙？衣裳和飯食在哪裏？”
??話說完沒一會，便看到遠處馳來十幾匹人馬。張石頭樂極，催著馬大呼小叫道：
??“打劫啦！訛詐啦！坑人錢財啦！臭不要臉啦！卑鄙無恥下流啦！”
??又扭頭衝著老師扮了個鬼臉道：
??“嘿嘿，這些活俺最喜歡！”
??嶽中麟嚇得身子一晃，心道：
??“這是我的好學生嗎？活脫脫一個土匪啊！”
??眾人正縱馬跑得歡，眼看漸漸的離來人近了許多，一向眼力極好的一線天忽然大叫：
??“頭兒，快別去啦，那是張石頭！”
??眾人一聽，慌得急忙勒馬停住。
??“你可看清了？這麽遠，五官麵貌看得見？”
??“看清了，我從小便有個外號：千裏眼。”
??“我怎麽瞅著來人沒穿衣服？後麵貌似還坐著一個人。”
??“沒錯，的確沒穿衣服！”
??眾人七嘴八舌的時候，張石頭縱馬來到他們麵前。
??“嗨，各位，又見麵了！”
??齊慶生擠出一副哭喪臉般的笑容，馬上施禮道：
??“哎呦這位爺，您又回來了，這麽快就辦完事兒啦？呦，後麵還多了位爺。”
??嶽中麟感慨地說道：
??“瞧瞧、瞧瞧，古時候的中原百姓，民風真是淳樸善良、恭謙有禮啊！”
??張石頭卻從鼻子裏發出一聲重哼：
??“哼，打劫啦！都給俺聽好了，身上能吃的、能花的、能玩兒的、能用的，值錢的、不值錢的，統統給俺交出來，否則的話，嘿嘿……”
??眾人一聽大驚失色，齊慶生分明的從張石頭的目光中，看到了他自己，那種一見到過往商隊或者是可宰之人時，流露出的貪婪……
??嶽中麟不滿道：
??“你想幹嘛？兔子還不吃窩邊兒草呢，你怎麽打劫起家鄉的父老鄉親呢？”
??“老師啊，風一吹，您屁屁涼不涼？”
??“涼！”
??“跑到現在，您肚子餓不餓？”
??“餓！”
??“您的兜襠布、俺的衣裳，還有咱們這一路的花銷吃食，可全著落在他們身上了。這幫人可不是良善之輩，每日在這一片兒，奉旨打劫。”
??嶽中麟搖頭歎道：
??“打劫居然還能合法！金國統治者，真是不懂得如何治國，中原及北方的大好江山，都被他們給糟蹋了。那你就趕緊的吧，為師可是等著兜襠布呢！”
??張石頭樂啦：
??“好嘞，您就瞧好吧，都聽見沒？不想被俺的拳頭打得稀巴爛，就趕緊的。”
??齊慶生下意識地捂住了剛剛打劫到的一袋銀子，哀求道：
??“這位爺，您看咱們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晌午那會兒您忘了，我們還給您洗了馬、喂了豆、孝敬您五隻大燒雞外加五個大餅呢！”
??“對啊，正因為你們做得很好，所以俺又來打劫你們了！”
??齊慶生連連作揖道：
??“爺，您高抬貴手吧，我們也都是窮苦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停停停，別唬俺，江湖上的好漢俺可認識不少，這種江湖切口就別在俺麵前白唬，你的手啊，就別捂了，腰上那個大錢袋子俺早看見了，拿過來俺瞅瞅，要是分量足，夠俺和老師一路的花銷，就放過你們。”
??齊慶生心疼的一張圓臉都變了色，絡腮胡子掩映下的嘴唇，也不知是在低聲祈禱還是低聲咒罵，總之是將錢袋子老老實實遞給了張石頭。張石頭接過來一看，好家夥挺沉的，成色也不錯，山吃海喝也夠花到臨安。
??“嗯，不錯，這一袋銀子夠用，就不再劫財了。現在俺要劫色！”
??眾人一聽嚇得麵無人色。
??一指憨牛，張石頭喝道：
??“你的身材和俺的比較相稱，脫，全脫光，兜襠布都不能留。”
??其他人一聽，鬆了口氣，憨牛卻立刻嚎啕大哭：
??“爺啊，您放過我吧，我還是個雛兒！長這麽大，沒和一個姐們兒上過床呢！”
??張石頭一聽頓生同病相憐之感，陪著他垂淚道：
??“俺也是啊！”
??嶽中麟看不下去了，對憨牛說道：
??“你別聽他瞎嚷嚷，他不劫色，他是要你身上的衣裳，你乖乖的脫給他就完事兒啦！”
??憨牛喜出望外道：
??“當真？”
??張石頭一瞪眼，凶巴巴的吼道：
??“你脫不脫？再不脫，就把你真的賣到蜂窠裏去作像姑！”
??“我脫、我脫！”
??憨牛哆哆嗦嗦的脫去衣裳，嶽中麟搖頭歎息道：
??“以前多好的一個學生，瞧你現在變成啥樣了？流氓加土匪！”
??張石頭嘿嘿笑道：
??“老師，俺這都是去年在中原搞事兒的時候，跟江湖上的朋友們學的。要不俺也教您兩句江湖黑話？吼起來可帶勁了！”
??“得得得，一邊兒玩去！以後再這樣，別說是我的學生。”
??張石頭向老師扮了個鬼臉，接著又吼道：
??“趁俺換衣服的檔口，趕緊派個人，去城裏再買十隻燒雞來。”
??嶽中麟勸道：
??“十隻燒雞，你是想開燒雞鋪子？咱倆吃的完嗎？”
??“吃不完兜著走！”
??竄天猴呐呐的問道：
??“爺，這回還要大餅不？”
??“大餅吃起來太幹，噎得慌，給俺帶幾籠肉包子回來。”
??齊慶生心裏怒罵道：
??“這個白癡，一句話又搭進去幾籠肉包子。”
??竄天猴在齊慶生憤怒的目光中趕緊逃去買吃的了，嶽中麟擔心地問道：
??“石頭啊，你就不怕他們耍什麽心眼，在吃食裏下毒什麽的？”
??張石頭笑道：
??“老師您就放心吧，給他們一百個膽兒，他們也不敢。俺這兩年行走江湖，眼力界可不是白練的，動沒動手腳，能逃得過俺的眼？”
??齊慶生一聽，心中鬆了口氣，竄天猴最是膽小，絕不敢下毒的。
??憨牛全身赤裸，可憐巴巴的在風中倦縮著，總算是等到竄天猴把燒雞肉包子都買了回來。張石頭突然問道：
??“老師，您會騎馬麽？”
??嶽中麟笑道：
??“別以為你老師是個弱不禁風的文人，騎馬打槍、掄拳頭，我都練過的。”
??張石頭大喜：
??“那個誰誰誰，你叫什麽？”
??齊慶生趕緊走上前施禮道：
??“爺，小的叫齊慶生。”
??“那個老齊啊，俺看你的馬不錯。”
??“額……爺的意思……是和我換馬？”
??張石頭大眼一瞪：
??“想多了吧你！把你的馬給俺老師騎。”
??齊慶生哭喪著臉道：
??“爺，求您了爺，我的馬是軍馬，都是登記在冊的，不容有失啊，否則軍法從事！”
??“俺是來打劫的，不是和你商量的，金國的軍馬，俺更要打劫！你沒聽俺老師說俺像個流氓嗎？你見沒見過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流氓呢？”
??齊慶生聽完，立刻將自己的馬乖乖牽給了嶽中麟。二人各自翻身上馬，帶著搶劫而來的一堆燒雞、包子，還有一袋銀子，揚長而去。遠遠地還傳來張石頭的一句喊聲：
??“老齊，人不錯，後會有期啦！哈哈哈……”
??憨牛捂著下體，淚流滿麵道：
??“囂張，太他娘的囂張了，他張石頭不厚道……”
??話沒說完，齊慶生便打斷道：
??“什麽張石頭？誰是張石頭？誰看見張石頭啦？剛才明明是一夥山匪！”
??憨牛的鼻涕上冒著泡，眼巴巴的瞅著自己的頭兒，不知所然。
??倒是竄天猴先反應過來：
??“對啊頭兒，剛才從嵩山上下來一群土匪，把咱們包圍了。”
??憨牛插嘴道：
??“不能吧，這樣編誰信？咱們在登封城南，嵩山下來的山匪也和咱們隔著個縣城呢！”
??竄天猴一拍憨牛的腦袋：
??“你他娘的豬腦袋啊？山匪不會繞過來嗎？”
??一線天立即補充道：
??“對對對，山匪人多勢眾，足有……足有……五十人之多。”
??齊慶生劈頭給了一線天一巴掌道：
??“五十人？你眼瞎了嗎？五十人會是咱們的對手？他娘的五十人我一個人就全撩趴下了，還用得著你們？”
??竄天猴道：
??“是是是，一線天你那狗眼，分明是五百人！”
??一線天趕緊附和：
??“沒錯沒錯，就是五百人的山匪。頭兒率領咱們十二騎，與五百山匪大戰了一天……”
??齊慶生氣得腦門兒冒汗，這都什麽豬腦袋啊！
??“你丫閉嘴！大戰一天？那咱們砍死多少山匪？山匪又殺了咱們多少人？”
??“額……這……”
??“都聽我說，按我說的上報。五百山匪從城西殺過來，我為了拖住山匪，和憨牛一起留下來抵擋山匪，讓其餘人回城裏報信。”
??聽到這裏，憨牛立刻昂起了大腦袋，神情相當傲氣！其餘眾人臉色一暗，心道頭兒是不準備給我們分潤功勞了！
??可齊慶生接著道：
??“但是大家呢，都不願回城裏報信，都要與我同生共死！”
??眾人一聽，胸脯挺得老高。
??“山匪敬佩我們的忠義，於是放了我和憨牛。但是賊不走空，臨上山之前，牽走了我的馬、扒走了憨牛的衣裳。”
??“山上的山匪十幾股，咱們說哪一股呢？”
??“就說是劉家溝的劉黑子。”
??“可是頭兒，劉黑子聽說隻有二百來人啊？”
??“是豬腦袋嗎？人家就不能擴編？就不能發展壯大？”
??齊慶生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手下道：
??“你們以為人人都和我一樣，不發展隊伍，就為了能讓你們這些飯桶每人能多分點兒？”
??“高，實在是高啊！”
??竄天猴的馬屁立刻就來了：
??“頭兒，您這故事編的高明啊！大家不但全都無過，而且有功！守土有功、退敵有功。忠信節義、舉世無雙啊！”
??眾人臉上都樂開了花，此時再也不為被劫走的那袋銀子而揪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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