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鎏金鳳令
蘇州衙門水牢中的劉奇,被牢頭和刑吏折磨的幾乎不成人形。
劉奇本不是嘴硬的人,況且他自覺的他的記憶中也沒有什麽隱瞞的事情,需要做個英雄好漢,所以不等旁人審問,他就把自己一生的履曆,竹筒倒豆子倒了個幹淨,哪怕是如何得到他的癱子媳婦也說了出來,不過,唯一撒謊說是因為自己相救,才抱得美人歸的。
隻可惜,牢頭和刑吏不這麽認為,他們覺得沒有皮鞭和板子幫助,犯人的嘴總是有所保留的。
劉奇被折磨的體無完膚,終是順著刑吏的話鋒暗示,編出了一套他都不相信的供詞。
大致內容如下:三月初十傍晚,有人收買劉奇暗中監視桑閣老府,初十夜,幕後人物,闖進閣老府,作案後逃之夭夭。鑒於劉奇為外圍成員,隻知悉作案人員皆為夜行衣,那帶頭人身形高大,左臂似有殘疾,其他無。
不過,這份畫押了的供詞讓刑吏和牢頭很是滿意。而劉奇卻是目瞪口呆,拜托,那領頭人的模樣自己可沒有這樣說過啊。
那刑吏可不管劉奇作何想,或許也不屑去想,他藐視的掃了眼倒在地上的劉奇。
“像你這種刁民,我見得多了,有時候還是得用重刑才肯說實話。”
劉奇挨了打,身上的傷痛雖痛徹心扉,但是他隱隱覺得這份供詞對自己來說,似乎有很大的問題。
他大著膽子,詢問道。
“青天大老爺啊,按這份供詞,我該判什麽罪?”
完美的處理完了公務,牢頭很是暢快,看著劉奇的那副可憐樣子,忍不住道。
“判什麽罪?謀殺朝廷大員,可是抄家滅族的重罪!小子,你就等著秋後問斬吧!”
劉奇想過會給自己按上很多罪名,但是卻從沒想過會是牢頭說的這種,他愣了半晌,牢頭還以為他是嚇傻了,待要取笑,哪成想劉奇張口就是哭起媳婦來。
“啊呀!我的娘子哇,小爺我對不住你啊!讓你剛跟了我,就讓你陪著我抄家滅族見閻王啊!娘子哇,你說咱們這輩子咋那麽苦命啊!不過,我聽廟裏的老和尚說,人死可投胎,希望下輩子咱倆個都投個好人家哇!”
突然,劉奇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幹嚎道。
“你這輩子這麽漂亮,希望下輩子別太漂亮了!我阿奇命不好,你長的太俊嘍,我阿奇可沒本事,再能讓你當娘子啊!娘子哇!我阿奇對不起你哇!”
刑吏和牢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劉奇,心裏同時冒出一句話,這他娘的是個什麽人?
劉奇關進大牢後,雇的那幾個丫鬟婆子紛紛卷鋪蓋走人,隻剩下一個叫做可兒的丫頭還照顧著穆蘭馨的起居生活。
穆蘭馨端坐在輪椅上,對於身後這位乖巧的丫鬟放佛理所當然般,任其行事。而那丫鬟也是盡職盡責,也沒有有一絲逾越之處。
穆蘭馨突然開口道。
“莫掌門,她救還是不救阿奇?”
那丫鬟仿佛早知道穆蘭馨要問般,從容答道。
“掌門隻說了一句,救他就是等於救小姐。”
穆蘭馨沒有再問,有莫小月這一句就已經足夠了。
“最近家裏的事情,你做主就行了。不用事事都來問我,莫小月既然安排你來監視我,我也懶得理會,隻要她別忘了她的承諾就行!”
丫鬟替莫小月爭辯道:“掌門安排我是來照顧保護小姐的。”
穆蘭馨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道。
“少望她臉上貼金,她是什麽樣的人我愛你更清楚!”
不管,穆蘭馨如何擔心劉奇,在蘇州衙門,刑部侍郎徐韶謙和知府梁仕寬,此時卻是罕見的討論起案情。
“你們衙門確定殺害桑閣老一案中的人是江湖上的追魂手薛豹?”
梁仕寬十分肯定的回答徐韶謙的疑問。
“是的,我聽廖總鋪頭說,這追魂手薛豹,由於手上常年用五毒之物練得毒掌,所以被他所傷之人,身上往往會帶有毒素。而仵作報告中桑閣老卻是被高強的指力扭斷的脖頸,而傷口處恰有毒傷的指力。另外,我們抓到的唯一目擊證人,所說的那匪首身形,正是薛豹。徐大人,這兩下裏一對,不是那追魂手還有誰?”
徐韶謙仔仔細細傾聽,待梁仕寬講完,一拍書桌,立身讚道:“這下知道賊首是誰,就好辦多了。梁大人,我一定把此間之事詳細稟告皇上,按照梁大人的功績,相信梁大人必會得到皇上嘉獎!”
梁仕寬心花怒放,朝徐韶謙大禮拱手謝道。
“還要靠徐大人在皇上麵前多多美言。”
就在二人溜須寒暄之際,梁仕寬府上管家,親自匆匆跑來,伏在梁仕寬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梁仕寬臉色頓時大變。
徐韶謙故作不知,淡淡的道。
“梁大人府上有事自可去處理就是。”
梁仕寬眼珠轉了轉,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
“京師來了一好友到我府上,我去款待一下。”
徐韶謙心中暗暗猜測,這梁仕寬的路子倒也廣闊,想必這時候來找他,八成是因為桑閣老一案,但不知究竟是何事呢?
梁仕寬走到僻靜之處,拉住管家,凝神問道。
“你可看清真的是宮中來人?”
管家額頭滲出密密的汗水,低聲道。
“老爺,千真萬確!而且還是位女子。不過,那人穿著黑色披風,遮著臉麵,隻拿出一塊令牌,讓小的告訴老爺,秘密前去會她!”
“那令牌是什麽模樣?”
管家仔細想了想。
“鎏金打造,正麵是鳳凰圖案的令字,後麵刻著攬月的字樣。”
“不錯,的確是宮裏的人。攬月?攬月宮?莫非是最受皇上寵愛的蘭貴妃?她派人來見我幹什麽?”
梁仕寬不敢怠慢,趕緊小跑著去見這位貴妃特使。
待見著時,隻見那特使坐在那兒慢條斯理,優雅的品著香茗。就算梁仕寬進屋請安,也隻是微微把手一擺。
“閑話少說,梁大人抓得人裏可有一個叫做劉奇的?”
梁仕寬心中一動,暗想莫非這劉奇的那位癱子夫人,與蘭貴妃的關係?想到這裏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當然他不認為,劉奇自己會結識上宮裏的大人物,要不然,怎會當了那麽多年的乞丐?
“啟稟特使,是抓到一個,他是桑閣老一案中唯一的目擊證人。”
那特使似乎眉毛一動,有些不悅。
“難道是和那匪徒一路?”
梁仕寬有些不明白來人的意思,試探著問道。
“特使的意思是證人按證人的規矩辦,匪徒按照匪徒的法令處理?”
那特使似乎不願意再和這樣的官僚繞這彎彎繞兒,直截了當的道。
“既然梁大人認為那劉奇是證人,就按證人的規矩辦!”
“這個,這個,有刑部的人在這裏,況且這案子皇上也在盯著,下官著實棘手的很。”梁仕寬顯得有些為難。
特使冷哼一聲。
“不要以為抬出皇上就可以作為擋箭牌,娘娘想要保的人就算是十惡不赦之人,也有手段讓他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你的麵前,你信是不信?”
梁仕寬的脊背冷汗直流,他刹那想到得罪蘭貴妃的後果。
聲音哆哆嗦嗦的道:“下官盡全力保那劉奇劉公子無恙!”
“哼,娘娘不想聽到盡力這兩個詞,而是一定要保住!”
“是是是,下官一定一定!”
“還有,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分!”
梁仕寬本想用蘭貴妃的身份做些文章,哪成想被提前堵住了。
送走特使,梁仕寬不由琢磨怎麽在徐韶謙麵前為劉奇開脫的借口。
“來人,去大牢把那劉奇劉公子換間幹淨的牢房。”
直接把劉奇放出來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還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但是慢慢的小心運作把劉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找借口放出來,倒是有可能,還不惹麻煩上身。
梁仕寬的管家到了大牢,讓牢頭把劉奇從水牢裏提出來,並假意訓斥道。
“簡直是豈有此理!劉公子的事又沒有定案,怎麽能按罪犯的待遇關到這裏來,還不快給劉公子換間幹淨的牢房。”
罵完牢頭,對著劉奇又換了一副笑臉,道:“讓劉公子受苦了,我家梁大人本來是想直接放您出去的,但您也知道您的案子牽扯的事情太多,隻好在這牢裏委屈您幾天了。”
劉奇挨了刑訊,渾身又臭又髒,還滿身是傷,梁管家不由得皺了皺眉,回過頭對牢頭吩咐道:
“一會兒,弄點熱水,給劉公子洗洗,把傷口處理好。嗯,你們給我記好了,對待劉公子一定要當貴客對待!不可怠慢半分,否則梁大人和我一定饒不了你們!”
安排完劉奇的事情,梁管家才匆匆離去。
梁管家一走,牢頭與幾個獄卒像是供祖宗一樣攙扶著劉奇從水牢裏請出來。
劉奇回首留戀般,望著水牢,恰好有幾隻老鼠,根本不懼生人從他腳前溜走。
劉奇咧嘴笑道。
“諸位鼠兄,感謝這幾天你們的相陪,如今,在下就不能跟你們做伴了。告辭,後會無期!”
牢頭訕訕的道。
“劉公子真會開玩笑。”
劉奇雖然受盡折磨,因為年輕,倒也能扛得住。
給劉奇安排一間幹淨的牢房,這讓牢頭很是為難,最近因為桑閣老的案子,各個牢房都塞滿了嫌犯,把劉奇和那些人關在一起,顯然梁大人的意思不是這個樣子。
有獄卒獻計道。
“大哥莫非忘了那個賴在牢中不走的瘋和尚?要不委屈委屈劉公子,暫時住一住。”。
那牢頭眼前一亮,道。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