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宏遠在張將軍一眼一眼的目光之下,忍不住動了動自己的手指頭,放在自己身邊兒都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襟兒,這目光可讓人渾身寒毛直豎。他到現下還沒有跟何子晉通過氣兒呢,倒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原因造成了現下的局麵。他倒是不怕別的,魯王一脈的人把自己的家都害的支離破散,他自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逍遙自在的。
隻是,他卻是不讚同何子晉在衝動之下做出來的決定。
不是他說話不好聽,若是真個是因著大太太的緣故的話,解宏遠是不想讓何子晉摻和進去的。隻是那大太太好歹是何子晉的生母,他倒是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要怎麽規勸了好友,就這麽一耽擱,這人竟是直接過來了。
“大帥,這一票,我老劉幹了。”
解宏遠:……
等等,劉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麽去?咱們是邊軍,不是土匪,為啥要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還是說,咱們要集體改行了?
劉將軍這話一出口,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好上了不少,熊大帥瞧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一臉的不想跟他說話。
這劉將軍的年紀不算小了,小的時候倒是出生在土匪寨子裏,這也算不得秘密,他一開口妥妥兒的就是一股子的匪氣。不論軍營裏麵多麽的正經嚴肅,都能讓他一開口破壞的一幹二淨。
“一票一票,一票個錘子!這是可以隨便摻和的事情麽,現下誰不知道京城裏麵魯王當道,甚至,聖上,”
“老李!”
這什麽事兒一牽扯到了聖上,那必然是不能宣之於口的,即便大家心裏都明白,這魯王的名聲都已經蓋過了聖上,怕是即便他們把東西呈了上去,也不過是給魯王手底下的刀刃兒上又天上幾捧鮮血罷了。
旁人嗬斥了一聲老李,沒讓他繼續說下去,老李撇了撇嘴:“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麽說不得的,我老李今兒既是在這兒,聽了不該聽的,那就應該說一些子不該說的。”老李的目光在在座的各位的麵兒上逡巡了一圈兒,自是也沒有漏過何子晉紋絲不動的那張臉,以及在他側後方驚訝的那張臉上。
老李的嘴角抽了抽,仿若是瞧見了什麽傷眼睛的東西一般的快速的離開了解宏遠的那張臉,又把目光落在了何子晉的身上:“聖上的所思所想,我老李是猜不透也不敢猜,但我老李還是知道的,咱們這些個人不是沒有家的人,身後有家人,有咱們的兵。咱們軍人就是保家衛國的,但這出頭的椽子,咱們卻是不能做的。”
何子晉抬頭看了一眼老李,麵上卻是沒有絲毫的詫異,仿若他一直就知道大家的顧慮一般,老李即便覺的自己說的並沒有錯,但卻是仍舊詭異的在這何子晉的一眼裏覺得有些許的愧疚,不由得對著何子晉拱了拱手,麵色有些許的漲紅。
他們當兵的除開那一股子熱血的想要報效國家之外,就是講義氣,講情誼的地方。雖說他的話說出來的時候覺得沒有半分私心,可細細的想來卻還是讓人覺得誤會。
人都是自私的,這也是大帳裏一直都沒有決斷的原因。
老李的話,讓人不得不多想一些。若是聖上強硬一點兒,並不讓魯王甚至連各地傳送上京的奏章都敢伸手的話,怕是大家還有點兒信心,畢竟魯王前兒可想要插手了他們軍務的,他們自是對魯王一脈的人並沒有什麽好感。
但這些個好感在麵對一係列後續麻煩的時候,就是他們也是要多想想的。
戰場上活下來的,不代表他們就不怕死,當然,有意義的死在戰場上和死在政治鬥爭上,任是誰都是想的明白的。
老李的話雖有些,那個啥,可屋子裏倒是一時之間仿若得了失語症一般,並不吭聲了起來。
其實他們想的也沒啥錯,邊軍本來就是讓京城裏的那些個人忌憚的存在,別說平日裏他們老老實實的躲著都容易惹了麻煩,更何況是還要硬生生的往前湊,這不是在找挨收拾呢,這還能是啥。
他們平日裏有什麽可受氣的事兒,隻要是不動他們的兵,他們也是能捱著那就捱著,不敢亂動不是因著他們沒有血性,而是因著這邊軍除開他們這些個人之外,還有成千上萬的其他兄弟在呢。
他們要考慮的從來都不是他們自己。
熊大帥歎了口氣,手指沿著那:“子晉,你怎麽看?”
熊大帥的目光落在了何子晉的身上,同樣也問出了他們一直都想要問的問題。何子晉跟熊大帥在他們沒來之前說了些什麽,他們這些人是不知道的,可不知道歸不知道,這可半點兒都不代表他們不想要知道的。
更何況,他們從進來了開始,何子晉就半點兒都沒有發表過什麽意見,他們反倒是不怎麽好說了。
大家的目光都很是有實質,即便是知道那目光並不是在看著解宏遠的,但是解宏遠仍舊忍不住僵硬了身子骨,默默的用眼角掃了一眼自己側前方的何子晉,果然,自己沒自家兄弟升職快,也是因著自己沒有自家兄弟的臉皮厚吧。
這麽多人的注視之下,果然,還是應該臉紅一下的。
何子晉歎了口氣,環視了一圈兒這些人,手指縮在自己的衣袖裏,還能摸到被他放在衣袖裏麵的紙張,但何子晉此時卻是沒有拿出來的意思。
“大帥,若是問我,何某自是說自己想要說的話的,”
“你說。”
“既是大帥相問,那何某自是不敢欺瞞。大帥,想來也知道何某的身世,何某倒也不欺瞞了大帥,這京城,何某是要回去的。”
回去?
屋子裏在座的幾個大老粗們,腦子裏卻是半點兒都沒有他們外表表現出來的那樣粗俗,反倒是極為容易抓住重點。
這過去,和回去可是兩個不同的詞匯,中間的差距大了去了。
邊城雖說是何子晉起來的地方,但最終,人家還是要回到京城去,回到京城做什麽呢?
這可就再明白不過的了。
幾個人腦子裏略微的轉了轉何子晉的事情,就差不多明了了。當初何子晉剛來的時候,熊大帥沒有禁止那些個人對這位仿若是橫空出現的人的調查,當然,何子晉和解宏遠的身世在這個軍營裏麵來說,算得上是個秘密,但卻是又不算是個秘密。該知道的人是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是不知道的,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