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下來吧,咱們該啟程了。”
車廂外,謝貴生的聲音傳了過來,剛剛還眼巴巴看著她的小孩兒,此時微微的嘟了嘟嘴,默默的轉過了身,抱住了他胖乎乎的自己,隻留給婉雲一個小可憐兒的背影。
門簾被掀開,何明宇偷偷的撇著眼睛看過去,瞧著婉雲探頭出去了,連忙把耳朵豎起來,細細的聽著婉雲說點兒什麽。
“爹,就讓他在這兒吧,一會兒到了沛城再挪動。”
謝貴生眉毛都要挑動的飛起來了,半晌才點了點頭:“行吧,到了沛城的時候再換。”
小六子回去找人手快的很,他們這邊兒還因著何明宇耽擱了一點兒時間,等到再次啟程的時候,大太太那裏仍舊跟了上來。
小廝轉頭看了看,正好對上何子晉的目光,當即縮了縮脖子,想要敲著車廂告訴一下謝叔,想了想又沒敢在自家大少爺的眼皮子底下做打小報告的事情。
他們走的並不怎麽慢,邊城不論是守衛亦或是巡邏士兵,早在何子晉處理平日裏的邊城公務的時候就差不多都認識那張臉了。
有眼睛尖的此時遠遠的瞧著他騎著馬跟在一個車隊的旁邊兒,立馬給旁邊兒的同僚打著手勢,連忙給他們讓出來一跳通道。
城門不說特別大,但也不小,空出一個他們過去的路是半點兒都不困難的。邊城的老百姓們對於這種有特權的事情,雖然看見的情況較少,但卻是比著京城的老百姓們的接受度要高的多。
心裏舒不舒服的不說,但卻是絕對不會隨便張嘴開口說的。
何子晉並沒有高尚到,別人讓出來了通道,他還推辭的地步,騎馬到了士兵們的麵前的時候略微的點了點頭。
別看何子晉的官職不算高,但在邊城裏的威望少說也是刷起來了點兒,尤其是在老百姓們在守城軍門口鬧事而沒有被何子晉約束的時候。
現在在邊城裏的漢子們大多數的家裏人都是邊城本地的,而邊城遭受的迫害致使邊城裏麵的百姓死傷無數,其中也包括著他們的家人。誰都不曾想到,他們外出打仗,保家衛國的時候,自己家裏的人竟是在自己的家裏都能受到了外人的欺辱。
若是這一次聖上並沒有下令徹查,亦或是有其他的舉措,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什麽的,怕是這邊城的邊軍們就要新仇舊恨咱們一起來清算一下了。
以往對自己的慢待,對上司的不公平,他們都可以忍,可以讓,唯獨在對自己的家人這一塊兒,他們是丁點兒都不想要讓步的。
漢子們還是理智的,雖然心裏還是不平的很,可說到遷怒,他們卻是不會的。
但不遷怒歸不遷怒,但卻是不能眼睜睜的瞧著那幫子畜生就那麽平平安安的龜縮在一塊兒,得不到應有的教訓。
而何子晉的做法不得不說還是大膽了些許,這若是放在了別的城鎮怕是早早的就要派了人把那些個瞧著已經失智的老百姓們都抓起來,投大獄。誰還不怕那上峰因著百姓們的騷動而降罪於自己呢。
要知道每一個反賊可都是從那些個心氣兒不平的百姓們來的。寧可殺錯也不可放過,真若是讓自己的地方出了反賊,即便是上頭的人讓自己逃過一劫,怕是自己也是要死在那些個反賊的手裏的。
所以不得不說何子晉的做法大膽,但卻讓漢子們心裏的那股子怨氣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瞧著何子晉他們的車隊出了城,那些個守著城門的漢子們還在眼巴巴的看著,半晌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嘿嘿的笑了兩聲:“快著點兒,都檢查好了大家就能走了,動作迅速著點嗷。嘿,你們也別瞧著剛才走的那些個人眼氣,知道剛才走的是誰麽?”
邊城的老百姓們:……我們並沒有想知道的意思。
隻是,開了腔兒的漢子卻並沒有理會那些個排隊等候的老百姓們臉上的糾結,一邊兒樂嗬嗬的瞧著老百姓們被檢查,一個個的放走,一邊兒開口說道:“那是咱們何將軍,何將軍知道麽?”
老百姓們:……我們要出城,麻煩快一點兒……
漢子一邊兒瞧著那何子晉走遠了的身影傻樂,一邊兒手腳麻利的給百姓們檢查。等過了一會兒才漸漸的恢複了正常,一張臉嚴肅的不行,讓百姓們不由得有點兒心塞。
大太太坐在馬車裏,聽著馬車漸漸的遠離了邊城,已經到了嘴邊兒的話,卻是怎麽都吐不出來。手指卷縮伸開,伸開又卷縮了起來,在車廂上停頓了半晌,才放了下去。隻等著到了沛城的時候再跟自己兒子好生說上一說。
對她來說,從出嫁到現在,最為熟悉的,早就已經變了,她在何瑞何大老爺的身邊已經幾十年了,而在潁州卻是隻有短短的十幾年罷了。她熟悉的,早就不是潁州的一切了。
大太太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心裏默默的思考著等到了地方之後,自己要怎麽說話,到時候怕是少不得也是要服一服軟的,起碼也是要把這一關過了在說其他的。
但是大太太的注意卻是打錯了,她想的也就隻是她想的而已。
他們到沛城的這一路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著韃靼叩邊的時間過長了點兒導致這一路倒是安穩的厲害,甚至安穩的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他們走的倒是順暢的很,基本跟婉雲她們當初從京城過來的情況差距大的很。一大早上從邊城出來,到達沛城也不過是將將下午。
沛城的守衛也沒有比著邊城好多少,雖然算不得是一個個嚴加搜身,但也跟著搜身差不多了。
好在現下進了沛城的人不算多,他們等著也並沒有多長時間。
前麵的百姓也不知道是因著戰亂的緣故被嚇得,還是長時間躲在外麵心驚膽戰,此時倒是一個個縮著腦袋,那些個守城的士兵非但沒有覺得他們形容不好而有什麽排斥,反倒是讓人覺得有點兒心酸。
何子晉他們的車隊的勢頭足的很,一看就不是什麽尋常的百姓。尋常的百姓可配不起車隊,更何況,還是從邊城那邊兒過來的。
守城的士兵互相看了看,隨後出來一個人引著車隊往一旁走去。
站在前麵排隊等著進城的百姓們沒有幾個有那個心思往車隊那邊兒探看的,但那些個守城軍們對車隊就格外的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