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晉感覺自己嘴巴幹澀的厲害,緩了緩神,卻是仍舊吐出了一個字兒:“等。”
“子晉!”
何子晉跟他解宏遠不一樣,他解宏遠身後唯有一個小久還是被他留在京城的莊子上,但何子晉,他兄弟的家人現在全部都在邊城裏,更何況,婉雲他們父女倆也在邊城裏,真若是出了事兒……
何子晉緩緩的搖了搖頭:“他們定是會沒有事情的。”
“你……你能相信你自己的直覺,但我是不相信的,婉雲還在邊城裏,我不放心,婉雲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小久是定然要傷心的。”
解宏遠抹了把臉,半點兒都不想要耽擱,轉頭就翻身上了馬。何子晉深深的看了一眼解宏遠,並沒有勸解他留下來,他有私心,他知道。
解宏遠說做就做,當即一馬當先就衝了出去。
解宏遠手下的人都懵圈了,那些個紅著眼眶等著自家校尉讓自己回家的人沒等來自己想要的話,反而看著那解小將騎著馬飛奔了出去,這,這是怎的了?
原本原地休息的大兵們頓時也不休息了,紛紛站直了身子,生怕是裏麵發生了些什麽,自己到時候防備不足,再讓後麵被綁著的那些個畜生逃了出去。
被綁著的那些個韃靼大兵護在裏麵的呼延婷看著解宏遠騎馬飛奔而去,嘴裏露出個略帶嘲諷的笑意。若不是因著他們把她的嘴堵上了,說不準現下這些個大頭兵們此時都要知道,那邊城裏麵早早就已經血流成河了。
呼延婷比著眼睛細細的問了問順著微風刮過來的血腥味兒,迷醉的露出個享受的表情。這表情讓那些個看著他們的大頭兵看見了,渾身立馬打了個哆嗦,離著那些個畜生的距離又拉大了點兒,轉過頭不再往那邊兒看,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瞎掉了。
“何校尉,這,這我們小將……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解宏遠的兵硬著頭皮過來開口問道,實在是自家小將的動作太迅速了點兒,壓根兒仿佛都沒有想起來他們還在這邊兒呢,連一聲吩咐都沒有,他們這是要咋辦?是跟著他走,還是留下來啊?
“你們留下來,不用跟著過去。”
解宏遠是去做什麽了他心裏一清二楚,即便他的目的不純,但起碼過去了,也可以去何府看看情況。
小兵得了何子晉的話,抿了抿嘴,到底是退了下去。
張將軍帶著的人來的慢,但即便再慢,沒過一會兒也是搖搖晃晃的到了。而原本被何子晉拘起來的大兵們把人移交到了張將軍的隊伍之後,立馬眼巴巴的看著何子晉。他們是再也等不住了,他們都是戰場上下來的,空氣中隱隱約約的血腥味兒他們不是聞不到,沒說話沒開口沒反駁也不過是因著他們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
此時人已經移交了過去,他們是再也等不住了,那等待的心情焦灼的讓人發狂。
何子晉並沒有攔著那些個大兵們,甚至連他自己也隻來得及跟張將軍拱了拱手,隨手指了個解宏遠手底下的人讓他留下來跟張將軍回話之後,就帶著人往邊城裏麵衝將過去。
隨著韃靼人撤離的時間越來越長,城裏還存活下來的人們逐漸走出了自己躲藏的地方。滿目的瘡痍讓人紅了眼眶,街麵兒上蕭瑟的厲害。何子晉他們一進來,拳頭就不由得捏緊了起來。
“這幫子畜生,畜生!”
除了謾罵,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若是在戰場上,他們還能砍了對方,但現下那些個人是俘虜,豈是他們可以隨意動彈的,一切都要交由朝廷做主。
何子晉捏緊了拳頭,看著那地上的屍體:“解散!”
此時沒有人說話,隻有默默的往自己家飛奔回去的軍人。
有些恨是會留存在心裏的,即便當初聖上派了人抄了他們何府,何子晉也不曾感覺到這麽憤恨的情緒,那種恨不得把那些人統統撕碎的情緒。
何府裏聚集了一群人,即便是韃靼人已經消失了一段兒時間,這些人也並沒有離開了何府半步,似是已經被外麵嚇壞了一般,他們隻是安靜的呆在何府這個不大的院落裏,原本還算寬敞的院落被擠得讓唐管事他們回來了就隻能站在院子外麵,想要擠進去都有些許的困難。但好歹這些個人雖然被擠得難受了些,但卻從來都沒有擅自的往何府裏麵的其他屋子裏擠過去。
原本被婉雲抱回來的小孩兒看見婉雲眼睛一亮,對著婉雲他們就招了招手,他自己就站在緊鄰著何府大門口的地方,此時一招手,頓時就被人擠了出來,小孩兒委屈巴巴的回頭看了看那把他擠出來的人,再轉回頭看向婉雲的時候,眼淚瞬間就無聲的落了下來,可憐的讓人心疼的緊。
謝貴生是瞧見過小孩兒那時候的眼神,深邃的讓人害怕,本就不怎麽願意讓自家乖巧的閨女過多的接觸了那小孩兒,先前那是沒有辦法,現下既是已經安全了,謝貴生拉住了自家閨女,沒讓她繼續往那邊兒走,反倒是開口說道:“這院子裏人太多,你不要亂跑。”
婉雲:……所以爹爹你當你閨女多大?這麽多人會把她擠丟了麽?
婉雲到底還是聽話的,倒也沒反駁了謝貴生,隻能對著小孩兒擺了擺手。小孩兒乖巧的抽噎了兩下,眼眸看了看謝貴生,再看了看謝貴生拉著婉雲的手,垂下了眼眸,小手在自己的衣襟兒上扯了扯,不再哭了。
解宏遠過來的時候,一路上遇見的情況已經讓他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臨近何府的時候才知道即便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心裏也還是會有些許的不甘願。但當他站在何府的門口的時候,卻頓時傻了眼,這裏壓根兒就沒有他腦子裏浮現出來的那些個種種的慘狀,想法,這府裏的人數簡直超乎了他的相像。
同樣,解宏遠的此時傻不愣登的樣子,何子晉隨後回來的時候同時也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不過比著解宏遠稍稍好一點兒的就是那張冷臉還是很有存在感的,並沒有讓他呆愣許久,那些個人就已經發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