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家寡人罷了,回去了記得照顧好小久,就得了。”
解宏遠長刀已經卷了刃,但卻是半點兒都不敢往身後看過去。除開前方還能隱約的瞧見自己人之外,其他地方都被敵軍包圍了起來,想走?豈是那麽容易的。
“說的這是什麽廢話,有那個力氣,莫不如多殺幾個人來的好。”
何子晉舔了舔已經幹裂開了的嘴角,長槍瞬間在解宏遠的馬屁股上紮了一下,解宏遠的馬蹄頓了一下,隨即一聲嘶鳴頓時加速的往前跑去。解宏遠雙眼圓睜,拉緊韁繩,緊緊的拉了起來,隻是這絲毫不能阻止一匹發瘋了的馬匹,韁繩把解宏遠的手磨破了血水順著韁繩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麵上,砸進了泥土裏。
一聲斷裂的聲音響過,被解宏遠單手控製住的韁繩瞬間裂開,此時倒是再也沒有什麽能束縛住那匹馬了。解宏遠隻能抱緊馬脖子,隻來得及側頭看了一眼已經距離很遠了的何子晉,就轉瞬消失在了自己的眼裏。
“痛快!今兒我老熊,怕是要留在這裏陪著小兄弟了。”還有一個大漢留在何子晉的身邊兒,即便眼角瞧見了何子晉的作為也不過就是爽朗的一笑罷了。
他明白何子晉到底是個什麽心思,戰場上的兄弟,總想把活著的機會留給自己戰友罷了。沒有進了軍營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這種感情,進來了,熟悉了,也就懂得付出了。
“不用。”何子晉和老熊還有一些個士兵被攔截了下來。隨著拚殺的越來越強烈,那些個殘兵們根本抵不過這些個韃靼們的人多。哪怕是一人砍上一刀,也不過就是兩三刀的事情罷了。
何子晉側頭躲開一刀,回手就是一槍,卻是眼角瞄見了一條小道,頓時不敢耽擱,“跟緊我。”奔著那條小道兒的方向拚殺起來。
嗯?
老熊一愣,隨即明白了幾分何子晉的意思,頓時跟在了他的身後拚殺起來。若是能有活著的機會,誰還想要真死不成?他老熊可沒有那麽想要提早去見了閻王。
有了希望,自然就能爆發出不一樣的潛力出來。
解宏遠是追上了自家的隊伍之後翻身從已經口吐白沫了的馬匹上下來的,一身的狼狽,身上被顛地很疼,馬匹也再支撐不住了,在解宏遠翻身下馬了之後,‘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解宏遠摸了摸愛馬大睜著的雙眼,換換的在他的手心裏合上了眼睛。
周遭士兵們看著解宏遠卻是半點兒都不敢靠近。“張將軍呢?”解宏遠的嗓子有些許的暗啞,但卻是一點兒都不妨礙這些個大頭兵們聽得清楚他的話音兒。
“張將軍在哪兒?快說!”
“在,在……”
一個小兵指了指前方。
“帶我過去。”
“啊?啊,好。”小兵緩過神來想要上手攙扶這解宏遠,又怕解宏遠並不領情,隻猶豫了一下,到底把手伸了過去,卻是沒想到解宏遠直接半個身子都壓扶在他的身上。
褲管兒已經被血染濕了,這上麵參雜著別人的鮮血,但裏麵大多數卻是他的。身上疼得厲害,但卻是比不上親眼看著自家兄弟陷在裏麵來的壓抑。
小兵直接扶著他去了前麵,指了指中間空出來一片的地方:“大人,張將軍就在裏麵呢,您若是有什麽事兒,您……”還是別找他了。
話還沒說完,解宏遠就鬆開了他往前走去,隻餘生留下了個:“謝謝。”
“哎,大人……”
解宏遠也知道將軍們商議事情,自己這個官職是根本就沒有參與的資格的,但他的兄弟,何子晉,在自己最為艱難的時候拉扯了自己一把的兄弟在那裏呢,他沒辦法冷靜。
“站住!”
衛兵瞧著解宏遠身上狼狽的很,原本早就應該攔住的人,卻是硬生生走到了他們跟前,錯過了他們還要往裏麵走去的時候才伸手攔了下來。
“末將想要見張將軍。”
衛兵有些許的為難,大家都是剛上了戰場下來,都是親兄弟,若不是實在有事情的話,誰都知道這個時候是不可能見到了自己的長官的。但現下解宏遠的狀況,瞧著著實是嚴重了點兒。“兄弟,聽哥們兒一句話,先去大夫那裏瞧上一瞧,你的要求,兄弟們記下了,等下張將軍出來了,我們兄弟一定會代為轉達的。你看行不?”
衛兵瞧著那還滴答滴答往下淌著血水的褲管兒,這話說的誠懇的很。他們雖是軍人,沒有什麽大文化,可能連個大字兒都不識得幾個,但軍人重諾,答應了,即便是死了,也能給你辦到。
解宏遠不是不相信了他們,隻是他不敢賭那個萬一,萬一若是耽擱了時間,他的兄弟死了,他要如何跟何家人交代,如何跟遠在京城的婉雲他們交代。
他沒有這個臉麵。
“兄弟,就讓我見見張將軍吧,我是他手底下的兵,勞煩你通知一聲,成不成,我都不怪你,行不?”
衛兵互相看了看,一個人留下來看著解宏遠,另一個人則是轉頭往裏麵走去。
解宏遠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個衛兵走了進去到了張將軍的跟前兒,低聲說了兩句話,指了指他的方向。張將軍點了點頭倒也不知道跟其他人說了點兒什麽就跟著衛兵走了出來。
“解宏遠,怎麽回事兒?這兒是你隨便能來的地界兒麽?”
張將軍的聲音高的很,顯然這話並不是真個說給解宏遠聽的。“到底怎麽回事兒?這個時候來了,你著什麽急。”
“將軍,何子晉還被陷在敵軍那裏呢。”
“什麽?”
張將軍有些許的詫異。何子晉是誰,他心裏再清楚不過了。原本是上麵要求多加照顧的人,倒是沒想到一個文人,還是曾經的榜眼竟是到了軍隊適應的很,拚殺起來簡直就是不要命,比著他麵前的這個也是不遑多讓。
“怎麽回事兒?”
“我們衝在最前麵,敵軍到了……”
剩下的已經不用說了,張將軍心裏明白的透透的,“現下人呢?”
“不清楚,他把我的馬屁股紮了,自己留下了。”
張將軍心裏咯噔一聲,“你跟我進來。”
何子晉的事兒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能就這麽放了過去的,張將軍帶著解宏遠進去,一些個等著的將領們都看了過來,視線在他的腰間令牌上一掃而過蹙起了眉頭。“老張,咱們現下正忙著呢,你帶個娃娃過來做什麽,莫不是你想要把你自己屁股底下的地方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