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看著何毅他們並沒有阻攔了大夫,心裏鬆了口氣,隨後就抻著脖子往何毅的那邊兒看過去,卻是不防被老太太的身影給擋了個正著。
二太太愣了下,隨即垂下了眼角:“母親。”
“老二媳婦兒,我家老二是不會跟你走的,你自己走吧,別耽擱了我們上路。”
“母親?”二太太還真有點弄不明白了,“母親,兒媳帶著老爺是去走馬上任的,並不是……”
“並不是準備把他賣了?”老太太淡定的接了一句:“我在馬車裏都聽到了,但我不同意!”
“母親?難道我們老爺就不是您親生的了不成?我們二老爺以往可也是孝順的很,怎麽到了這關鍵的時候,您就……”
“我就怎麽?我就不放了人?老大老二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要說疼的話,我怕是還要更疼愛老二一點,”
“那母親……”
何毅微微的睜開了眼睛看向老太太的方向,大夫有點愕然的看著瞬間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明的很的二老爺,腳下頓了一下,默默的調轉了一個方向,站在了攙扶著二老爺的小兵的身邊兒,安靜的當了一塊兒背景板。
“我老婆子別的不知道,但我是聽說過一句話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想來二媳婦兒既是學問高的很,怕是也聽說過的。我們何府雖然人少,但誌氣不能少,既是聖上吩咐了下來要我們流放,我們既是活著,就萬沒有讓一個兒子流放,另一個去做官的,這成什麽了?”
別說那些個傻傻聽著的小兵們,就包括小將和她的兩個兒子一個孫子都看向了老太太,似是根本就沒想過老太太的嘴裏能說出這種話出來。
何瑞和何毅的目光此時都複雜的很,猶記得小的時候他們的娘也是萬分疼愛他們的,有什麽好的都可著他們先來,何府裏麵雖說隻有一個女主子,可誰知道外麵又有些什麽妖妖繞繞的東西,是他們娘一直護著疼著寵著他們。
有的時候心裏明白,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有些事情,卻是漸漸的就忘了。
人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別人的情況,他們哥倆是不大清楚的,但從娶了媳婦兒了之後,與母親的關係的確就生分了起來,倒也說不上是為著什麽。
何瑞還能忍得住,但何毅卻是臉酸的很,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大,尤其是在著靜下來的時候。二太太原本被老太太的話頭震了一下,瞬間清醒了過來,目光直直的投向了那個獨自傷感著的二老爺,那目光待自己想明白了什麽的時候,簡直仿若要噴火了一般,燙的連陷入了自己思緒中的二老爺都茫然的抬起了頭。
“老二!”
老太太顯然也是被自己的兒子戲弄了一下,有點不開心,可到底也隻是無奈的嗔怪了一聲罷了。
老太太的這點子的氣性真真是比著二太太那仿若噴火的目光要溫柔太多了。原本就覺得自己虧欠了老太太太多的二老爺當即脫離了兩個小兵的攙扶,自顧自的走到了老太太的身邊兒,乖順的攙扶著老太太。
大太太站在原本她們坐著的馬車附近像是看了一場鬧劇一般看著眼前的情景,嘲諷的笑了一下,真真是傻子。幾句話而已,就把情形都轉了個變,若說大太太相信老太太所有的話,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不過是真真假假的罷了。
誰信誰不信,誰是誰非,說得清又說不清。大太太臉上的寒氣濃的很,靜靜的轉身回了馬車上,絲毫沒有看見她背後的何子晉的目光。
大太太是絲毫不在意,左右那點子東西,她也是想明白了,絲毫跟自己沒有一點一滴的關係,靠在馬車嗝人的車壁上,嘲諷的翹起了嘴角,外麵的聲音,她依舊聽的明白的很,也不過是那紙調令推來推去的罷了。
何子晉目送著大太太上了馬車,回頭就看見了自家爹爹看著自己的目光,緩緩的對著他搖了搖頭。何子晉又何嚐不明白,在大太太的心裏,怕是唯有她自己是最重要的。先時記掛著小弟,現下卻是連小弟的話都不再提起了,這讓何子晉又無奈又心酸。
何子晉垂下了眼角,不再關注這些人嘴裏說的話,隻恍然想起還在京城的婉雲一家,現下,她怕是並不會再覺得自己好了吧。隻是,何府的根基著實並不算很大,而此時能夠托付的,也未有她了。
“老大,這東西,咱們不需要,老二也不會要的,咱們盡早的走吧,勞煩官爺們等久了。”老太太看都不看二太太一眼,隻轉身對著那些個小兵們點了點頭,就被何二老爺何毅扶著顫顫巍巍的往自己的馬車而去。
“娘,”
隻是這次叫了老太太並不是二太太,而是何瑞。何瑞對著翠竹伸出了手,翠竹猶疑的看了眼二太太,得了二太太的點頭之後,才把那東西放在了何大老爺的手上。
何瑞接了過來上下看了看,上麵有特批的地界兒,並不是跟他們一起的北疆,而是南邊兒的一個縣城,做了一個知縣。雖說並不是多麽大的官職,但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做了倒也自在的很。
南邊兒也富庶的很,不愁過不好日子。何瑞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二太太,轉頭對著何毅招了招手。
老太太皺著眉頭看著何瑞,緊緊的拉著何毅扶著她的手,不讓他過去分毫。隻是相對於老太太剛才的發自肺腑的感動之言來說,何瑞何大老爺在何二老爺的心中,那是比著何府的老太爺都要重要的角色,所以何毅自然的使了力氣脫離開了老太太的手掌。老太太目光一暗,嘴角抿出了幾絲冷凝的氣味兒。
靠近老太太的小兵不由得搓了搓胳膊,離著老太太遠了點兒,對著看過來的自家頭兒,擠了擠眼睛。這小老太太著實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白浪費他們剛才感動了的那點子的情誼了,結果到頭來,卻是哪個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小兵覺得,押解了這麽一回,他們怕是要長了好些個見識呢。怪不得那些個時常押解犯人來來回回的那些個兵油子們,一個個說話都油滑的很呢,就這麽長見識的話,他們回去了,怕是也要跟脫胎換骨了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