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依舊倚靠著榻上沒有動,桌子上還放著翻開了的賬本兒。因著二太太何黃氏被二老爺禁了足,這些個瑣碎的賬本也都交回到了大太太的手裏。隻是,這賬本畢竟先前一直是二太太在管理著,有幾處些許的不清楚,大太太倒是也不好意思去特意的問詢,所以這些個賬本收攏的格外的緩慢。
“母親。”
大太太揉著太陽穴的手一頓,自家小兒子已經有一段兒時間不曾稱呼自己為‘娘’了,反而像著她的大兒子一般,開始稱呼起了‘母親’。母親和娘之間的雖然同一個意思,但是卻是遠近關係的不同。
“母親,可是累了?”何明宇趴在了大太太的膝蓋聲,小聲的問道。
“嗯,有一些。宇兒睡的可好?”
“很好,”何明宇眨巴著眼睛看了眼屋子裏伺候著的丫鬟嬤嬤們,吭哧了一會兒,才說道:“母親,大哥身體如何了?咱們去看看好麽?”
大太太原本微閉的眼睛刹時掙了開來:“宇兒怎麽想要去你大哥那裏了?你大哥剛剛考完,正是勞累的很,你去了,豈不是勞動你大哥要招呼你麽?況且,你父親在哪兒看著你的大哥呢,不會出問題的。”
“母親,父親會喜歡咱們去看大哥的。”
墨畫抖了抖肩膀,往後小幅度的退了一步。二少爺這話,怕是要引來大太太的不高興了。
“宇兒,這話,是你自己想的,還是……?跟母親說實話。”
大太太微微傾下身子,近距離的看著何明宇,何明宇往後仰了仰頭:“母親,這是我自己想的啊。每次大哥過來,您都不是很高興,父親也不高興,大哥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大太太眯著眼睛掃了一遍屋子裏的下人,才看著何明宇露出一抹笑意:“宇兒多慮了,母親不是不喜歡哥哥,也不是不疼愛哥哥。隻是宇兒還小,等宇兒大了,母親也就不這麽忽視哥哥了。你父親,”大太太把趴在自己腿上的何明宇抱在了自己的懷裏:“你父親也不是不疼愛宇兒。隻是更疼愛哥哥罷了。所以宇兒要想得到你父親的重視,可就要努力讀書啊。”
“這樣,父親就喜歡我,喜歡母親了?”
大太太心情極好的摸了摸何明宇的頭發:“對啊,這樣你父親就會很喜歡你了。”
“比喜歡哥哥還要喜歡我麽?”
何明宇小腦袋縮在了大太太的懷裏,聲音悶悶的,讓人聽不出來究竟是個什麽情緒。
“是啊,比喜歡哥哥還要喜歡你。”
墨畫簡直不再敢聽下去了。大太太現下,莫不是在教二少爺怎麽爭寵?可是家裏一共就隻有兩個公子,還都是從大太太的肚子裏爬出來的。讓二少爺去跟大少爺爭寵?
大太太的這話不僅僅是墨畫想不明白,屋子裏的其他丫鬟嬤嬤同樣也恨不得自己現下並沒有長出來眼睛耳朵。大少爺也是親生的,倒是從來沒見過偏心眼兒偏成了這個樣子的。
這話,得回大老爺是不知道的,不然,指不定這何府是要出了什麽亂子了。
“怎麽,太太怎麽說?”
何瑞就坐在何子晉的屋子裏,手指摸著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看著墨生:“太太並沒有來。”
這話都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回老爺的話,大太太並沒有來,說是大少爺這裏忙亂的很,她就不過來添亂了。還讓老爺您,”
“讓我怎麽樣,繼續說。”
墨生瞄了一眼何瑞何大老爺,小心的開口繼續說道:“大太太讓您也別在大少爺這裏呆著了。二少爺有些許的功課還需要老爺的指點,所以大太太想讓您過去瞧瞧。”
“嗬嗬”
婉雲和柳絮垂首立在一旁,連稍稍聲音大一些的呼吸都不怎麽敢。相信剛剛大老爺的那一聲‘嗬嗬’可絕對不是什麽高興的時候露出來的笑聲。
“那就走吧,去瞧瞧你們大太太到底是個什麽名堂。”
何瑞忍著怒氣,看了一眼沉睡了的兒子,交代了婉雲她們好生照顧著,什麽時候醒了第一時間通知他之後,就帶著墨生走了。
“雲雲,大老爺不會和大太太打起來吧?”
“打起來倒是不至於,但是吵起來,估摸著是一定的了。”婉雲小心的把被子給大少爺掖好:“對了,柳絮,咱家大少爺現在還沒有洗澡呢,你說大少爺醒來了,會不會吐了?”
大少爺身上的味道很是濃鬱,現在大老爺他們走了,婉雲才猛然想起來。自家大少爺雖然不是有多麽嚴重的潔癖,但是也不是那不愛幹淨的人。
柳絮頓時也仿佛才恢複了嗅覺一般,捂住了鼻子:“咱家少爺是不是分到的屋子距離那茅房有點進啊?這味道可確實是大了點兒,虧得咱家大老爺剛才還麵不改色的摸了咱家少爺了呢。不愧是親爹。你在這兒看著,我去找小六子他們來。”
給大少爺洗澡的事情,從來都是小廝幹的,反正婉雲和柳絮從到了大少爺的跟前兒就沒幹過這事兒。婉雲點了點頭,讓柳絮出去找人。
躺在床上的何子晉臉色很是蒼白,也不知道自家少爺是不是跟普通文人不大一樣,人家公子甚少出門都是白白嫩嫩的,養的倒是比一些小姑娘們的肌膚都要細嫩。但是她家大少爺,那臉明明根本就跟別的公子一樣甚少曬著太陽,但卻是越長那眼色越深,直接奔著那古銅色,巧克力色澤而去。
何子晉醒過來的已經過去了兩天了,婉雲看著自家大少爺睜開了眼睛,連忙把何子晉扶了起來:“大少爺您都已經睡了兩天了,奴婢這就去叫了大夫過來,您稍等一等。”
等婉雲把大夫叫過來,又通知了大老爺大太太他們大少爺醒過來的時候,何子晉已經自己下了地。
“少爺,您下地幹嘛啊,身體還虛著呢,有什麽事兒,您交代奴婢來就好。”
柳絮和小六子他們也緊跟著就過來了。
大夫被婉雲摻了過來,摸了會兒脈搏,才點了點頭:“醒過來就好了,老夫開個房子,你們給大少爺熬上兩天,就可以了。”
“奴婢給老太太請安。”
門外響起了給老夫人請安的聲音,婉雲看了一眼柳絮。大少爺醒過來的消息,她們隻是給大老爺和大太太傳了信兒了,更何況,怕是現在大老爺那邊兒也不過才接到信兒罷了,老太太都過來了。
“先接了老太太進來再說。”
柳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