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懟了懟自己身邊兒跟著的幾個小廝:“都警醒著點兒,千萬看準了,別讓咱家大少爺找不到咱們。”
“哎,哥,你就瞧好吧,我們這眼睛啊,厲著呢。”
小六子可沒那麽空閑時間來跟他們扯皮,隻他的個頭實在是並不比別人有任何優勢,前麵的人一翹腳兒,他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好在他們的馬車就在旁邊,小六子衣袍一掖,直接就站在了馬車的車轅上,這兒的確是登高望遠。
其他有幾家也是駕著馬車過來的,也有樣學樣的跟著站在了車轅上。確實是要比站在地麵上看的清楚明白。
“哎,快去快去,咱家少爺出來了。”
小六子等了一會兒,看著搖晃著走出了貢院大門的何子晉立馬尖著嗓子叫了出來,許是太過於緊張了,嗓子都已經叫破了音。其他人也顧不上調侃小六子,留了兩個人守著馬車,其他的人一股腦兒的往貢院門口衝了過去。
這接人的很多,自然跟他們這種一股腦衝過去的也不少。那些個舉子們在沒看見自家人的時候,興許還能撐著,除了極個別的被官兵們駕了出來之外,其他的都勉強著自己,讓自己基本靠著兩條腿走出來。但是在瞧著自家的人之後,立馬就軟成了麵條。所以也不怪這麽多人都衝向了貢院的門口,沒辦法,若是這學子們摔一下,這麽多人,怕是一人一腳都能把人活生生的踩死了。
“少爺,少爺,這裏!”
何子晉撩開眼皮看了一眼,就發現自家的小廝衣衫不整,寫字都被擠掉了一隻。何子晉沒有多少精神,額頭還一跳一跳的疼,往自家小廝的那邊兒走了兩步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少爺咱們回家,現在就回家。”
小廝一邊把自家少爺拎著的東西丟到了後麵跟著的人手裏,一邊把他們拿來的薄毯子把自家少爺圍了起來。現下是秋天,即便白天的溫度不低,但是夜晚的溫度卻是冷得很。不說自家少爺這幾天晚上有沒有受涼,就是現下看著自家少爺的衣服有些許的濡濕,都冷得很。
小六子他們接了自家的少爺趕忙往自家走,早點兒回去,好早點兒給自家少爺瞧瞧。馬車裏小六子端著一碗一直溫在火爐上麵的粥給自家大少爺:“少爺,這是婉雲他們讓奴才帶來的,她們可是說了,讓奴才看著您喝了,喝了再睡。”
何子晉低頭看了一眼端到了自己嘴邊兒的飯碗,瑩白的米粥,裏麵還點綴著幾絲翠綠色的菜葉,倒是格外吸引人。哪怕他現在根本就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何子晉仍然把東西塞進了嘴裏。
看著自家大少爺把東西吃了,小六子滿意了,不再打擾了自家大少爺的休息。
馬車出了貢院的那塊兒地界兒之後就快了很多。這一段兒時間因著知道是科考的時候,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都沒有多少人了,跟前一段兒時間的熱鬧相比,簡直冷清的可怕。不過小六子今兒才覺得,這冷冷清清的街道也是挺好的,最起碼現下根本就沒有人跟他們搶著街道用啊。
何府的大門老早的就打了開來,大管家一直翹著首來回的探看,不時的在門口轉悠一圈兒,整個人都憂心忡忡的很。
“大管家,您可別轉了,轉的我們都頭疼了。”
大管家雙眼一瞪:“疼什麽疼,我這不是著急嘛,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回來呢?要不,咱們再派幾個人過去看看?別是人太多,把咱們的人都擠外麵去了吧?”
“不能啊,大管家,咱們派出去的小子,那身手可不是一般的好,不會出事兒的。”
“真的?”
大管家雙手插著衣袖,又走了兩圈兒,看了一眼他們這個胡同的盡頭,依舊沒有什麽特殊的響動:“不行,還是得讓人去瞧瞧。老謝,你穩重,你跟著過去瞧一瞧。”
謝貴生吸了口氣,不是他不樂意去,自家閨女也在彭雲齋裏著急著呢。隻是,他去了也沒啥用啊,他一個老頭子了,能擠得過人家小年輕?
謝貴生不說話,隻那麽瞧著大管家。
大管家不甚自在的清了清嗓子:“這不是叫錯了人麽,你去院子裏再叫幾個小子過來,讓他們過去瞧一瞧。”
謝貴生剛想應下來,就聽著自己身邊兒的管事叫了一聲:“快看,那馬車好像是咱們府裏的,是不是咱們少爺?”
大管家眯著眼睛往那邊兒看,等那馬車進了點兒,立馬點了點頭:“哎,對,快快,快點兒去通知老爺太太他們,大少爺回府了。”
這邊兒大管家鬆了口氣,看著人回來了,就好了。那邊兒坐在車廂裏的小六子都快哭了。快到家了,自家少爺卻是怎麽都弄不醒,這是睡著了,還是昏過去了?
馬車緩慢的停在了何府的門口,幾個小廝把簾子一掀開,就看見了小六子那張說不出來糾結的臉。大管家他們頓時心裏咯噔了一聲:“這,這是怎麽了?大少爺呢?”
小六子抹了把臉:“叔,你們別誤會,大少爺睡過去了,還沒醒呢。”
小六子一邊說著,一邊把不小心被自己遮擋住了的大少爺露了出來。
大管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招呼著後麵的小廝,小心的把自家大少爺趕緊抬回到彭雲齋去。“讓你嚇唬人,總得叫你爹好好的收拾你一頓才好。”
小六子憋屈的目光落在了謝貴生的身上:“叔。”
“叫你叔也沒用!”
大管家是小六子的大伯,瞪他一眼不夠,竟是又瞪了一眼,看著小六子縮了脖子,才一甩衣袖跟著抬著大少爺的人手進了何府。
婉雲她們看著自家大少爺是被人抬了進來的,登時都被嚇住了。劈裏啪啦的響聲,老嬤嬤手上的佛珠竟是被她不小心扯碎了:“這,這是怎麽了,快,快點兒請了大夫過來。”
老嬤嬤顯然是被嚇得不清,身子都有些軟,張口喊著的聲音尖刻的讓人耳朵發麻。不過現下倒是沒有人會覺得老嬤嬤的聲音不好聽。幾個小廝連忙帶著人去了大少爺的臥房,婉雲一扭頭,直接去找大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