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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何大老爺雖說是在看著她,但是其實又並不是在看她。半晌,在嬤嬤抖著胳膊,快要趴在地上的時候,何大老爺才轉開了目光,讓嬤嬤鬆了口氣。


  “前麵帶路。”


  “哎哎。”


  嬤嬤手腳利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不在乎自己此時是不是狼狽著,抖著手腳把關上一半兒的大門推了開來。


  眼巴巴的瞧著大老爺進了院子的門兒,又趕忙跑到了大老爺的前麵給大老爺領路。幾個小廝也跟在了大老爺的身後,隻是他們並沒有跟著何大老爺太近,就停在了大院子裏,識趣兒的站在不妨礙別人的角落。


  嬤嬤把大老爺讓進了院子,此時還在院子裏並沒有走的其他嬤嬤顯然也是看見了大老爺的,立馬反應跟這位嬤嬤的反應都差不多,有幾個靈巧的,低頭俯下了身子行了禮之後,麻利的站了起來,就往正屋裏麵跑去。


  老太太此時斜倚著床上,有一搭無一搭的聽著身邊的嬤嬤跟她說著那些個她並無多大興趣的事情。


  門外的嘈雜聲讓本就不大高興的老太太麵無表情的睜開了眼睛:“孫嬤嬤,出去瞧瞧,到底怎麽了。”


  “是,老夫人。”


  孫嬤嬤閉上了嘴,轉身輕巧的繞過了屏風出了門,瞧見本該在院子裏的嬤嬤此時站在門口嚷著要見自己,孫嬤嬤皺緊了眉頭,顯得原本就有點刻薄的麵相更加的不好說話了起來。


  那個吵著要見孫嬤嬤的嬤嬤哆嗦了一下,繞開攔著她的人,跟孫嬤嬤行了禮:“孫嬤嬤,老奴特來稟報,大老爺來了。”


  嗯?

  孫嬤嬤的眼睛立時瞪大了一圈兒:“誰,誰來了?”


  “回嬤嬤的話,是大老爺,大老爺來了!”


  孫嬤嬤哎呦一聲就想要往屋子裏跑,以往在其他下人麵前裝的平靜的很的樣子,此時是被她自己毀的一幹二淨,唬了稟報的那個嬤嬤一跳。


  不過到底是機靈人兒,立馬一把拽住了孫嬤嬤的衣袖:“孫嬤嬤,大老爺此時怕是已經快要到了,趕緊著啊。”


  “知道了知道了。”


  孫嬤嬤甩了甩手,掙脫開被拽著的衣袖,連瞪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直接進了門,還不忘提醒了一句守在門外的嬤嬤一句:“趕緊的,把自己都收拾好,規矩些著。”


  誰不知道現下的何府究竟是誰當家,若是在大老爺的麵前表現的好了,指不定她們就能出了院子了,更指不定,說不準,她們還可以奢求的更加多一些。


  這梨春園雖然比著外麵的主子住的院子更加的好一些,但是這裏卻並沒有什麽人來,來來往往的就那麽些個人,就那麽些個新鮮事兒,一天兩天還好,一個月兩個月也可以湊合,但現在生生的好些年過去,多少的熱情都已經被磨滅。這梨春園,怕是就要把她們這些個人生生的耗瘋了。


  孫嬤嬤囑咐也算是平白的白添一句罷了。就像孫嬤嬤一般,她們同樣都很興奮。以往梨春園可是從來都不見幾個主子的身影的。除了大少爺還惦記著老夫人,時常派人過來送東西,怕是老夫人早就做出點兒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守著門口的老嬤嬤互相瞧了瞧,緩和了些許的情緒,互相整理了一下衣著,咧著嘴笑了笑,隨後垂下頭,繼續安靜的站在門口。隻是那直溜溜的腰身卻是比剛才要更加挺拔了些許。


  屋子裏的老夫人此時比那些個老嬤嬤的激動也不若多少,目光閃閃的又問了一遍孫嬤嬤,得到了準確的消息之後,老太太倒是身體迅速的從床上站了起來,此時倒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平時的懶洋洋,病歪歪的樣子了,好似臉色都要比平時紅潤幾分。


  “快,孫嬤嬤,快去把我新做好的衣裙拿出來。”


  老夫人伸手抿了抿自己的鬢角,招呼著孫嬤嬤把她的新衣服拿出來,但隨即抿著鬢角的手頓了一下,“別那那件兒新衣服,把年初做的那件兒拿來。”


  “可是老夫人,那件兒您穿過幾次了。”


  老夫人目光掃到了孫嬤嬤的身上,孫嬤嬤立馬閉上了嘴巴,把放在下麵的深絳色的半舊衣衫拿了出來,伺候著老夫人穿了上去。


  還沒等她整理好老夫人的衣袍,外麵就響起來了給大老爺請安的聲音。


  孫嬤嬤的手一哆嗦,差點兒把老夫人的抹額甩到了地上,連忙垂著眼簾,半點都不敢往老夫人的身上看,抖著手,把抹額小心的係在了老夫人的額頭上。


  老夫人瞧了一眼孫嬤嬤,並沒有再開口訓斥她。隻是不得心的奴才就是不得心,半點兒指望不上。


  老夫人自己把放在桌子上麵的那串兒碧綠的佛珠放在手心上,就扶著孫嬤嬤從內室走了出來。


  老夫人並沒有出來,何大老爺是不可能直接進了自家老娘的屋子的,隻能站在外麵一直等著,瞧見了自家娘穿戴整齊從內室轉了出來之後,才捏了捏手指,邁步走了進去。


  老夫人下首的椅子並沒有放多少,何大老爺看了一眼椅子,默默的在老夫人左下首的第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孝兒子跟母親請安了。”


  “起來吧。我兒瘦了。”


  老太太自從大兒子進了屋子之後,她的雙眼就沒離開過自己兒子的身上。隻是雙眼裏不時閃過的一點點寒芒卻是並沒有藏嚴實,被何大老爺盡收眼底,心裏不禁歎了口氣,以往的母子情到底都有了隔閡了。


  “瑞兒今天過來看母親,母親很開心。”


  老夫人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攆動的佛珠,聲音有些許的低沉暗啞。


  “母親開心,就是兒子的開心。說起來,怎麽沒見著庶妹妹呢?”


  老夫人手指一顫:“瑞兒可是找她有事?”


  “確是有事。”


  老夫人有些微詫異的抬頭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她沒想過自己的大兒子現下說話真真是萬分的不客氣。老夫人的目光閃了閃,覺得自己這幾年在梨春園裏當真是仿若聾了瞎了一般,自己的兒子變化這麽大,她竟是才發現。


  老夫人定定的看了大老爺一會兒,轉過頭對著孫嬤嬤說道:“去,把那丫頭帶過來。”


  孫嬤嬤眼皮一顫,應了聲,轉頭就除了房門,把房間留給了這對兒有些許生疏的母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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