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老夫人的回答太過於震懾人心了,連屋子裏伺候著的下人們都免不了微微詫異的抬頭看看她。隻有此時依舊站在她身邊兒的夏雨麵色很是平淡。當然,她是平淡,因為她覺得老夫人說的一點兒錯都沒有啊。
婉雲他們此時若是知道夏雨現下的想法,八成會對這奇葩的腦回路跪了。
老太太的話讓何大老爺喉頭一哽:“娘,您真這麽想?”
其實老太太說完這句話,瞧見眾人的反應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好了,但是這屋子裏除了下人與兩個兒子之外,不是還有兒媳婦兒,以及孫子嘛,她哪兒能這個時候認慫,這個時候要是認了錯,以後還怎麽在孫子兒媳婦麵前立規矩?所以哪怕老太太此時反應過來自己可能說的並不是很對,她也絕對不會承認。
大老爺刹時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樂了,那笑聲帶著一股子的寒氣,直直的襲向老夫人的麵門似的,讓老夫人的表情略微有些許的僵硬。
“娘,先前的那次上香的事情,我沒有計較,是我的錯。”
大兒子舊事重提,讓老夫人心裏格外的不舒服。這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麽?現下提起又是怎麽回事兒?
“是我的錯啊,我就不該,不該讓您理會外麵的事情。看來父親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何大老爺的話讓老夫人著急的站了起來,表情都有些微微扭曲了些:“老爺的話?老爺留下什麽話了?”
夏雨趕忙扶住了老夫人的另一隻胳膊,攙著老夫人。老夫人順勢抓住了夏雨的胳膊著急使勁兒,夏雨低垂著的臉微微一扭曲,卻是絲毫顧不上自己的胳膊,連忙拍撫著老夫人的脊背。“老夫人別著急,別著急,有事兒咱們慢慢說。”
“娘,既然您這麽想知道,那我就說了。”
“爹讓您移步梨春園。”
梨春園那是什麽地方?那是何府老太爺死前住著的地方,說是清幽養老的好去處,但實際上那個地方,老夫人是掐半個眼珠子都瞧不上的。
跟二老爺何毅此時住的地方並沒有差多少,同樣都是何府的一角。但是二老爺何毅住著的卻是有三個梨春園大了,更何況,他的院子臨街,邊上的角門兒開了,把他們院子的後身兒紮上,當成另一個何府也是使得的。但是梨春園卻並不是,說它荒涼都算是抬舉它了的地界兒。
老太太此時的表情絕對說不上好,連輕微的扭曲都已經算不上了,那臉色都已經轉變成了猙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死了也不讓我安生。”
如果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寵了一輩子,到最後那個人走到了人生盡頭的時候,再來跟你擺一道,這要是放在婉雲身上,婉雲都覺得自己可能刨了他的墳頭的心都有了,更別說此時的老夫人了。
一輩子被何老太爺寵著,護著,除了基本的宅鬥,管賬,其餘一概不用理會的主兒,忽然發現那個寵著自己的人,還給兒子留了一手,想要把自己發配到邊遠地界兒,無人問津才好。這樣的結果,老夫人若是能接受,那都出鬼了。
老夫人呼吸急促了起來,眼看著好似隨時都能暈過去,婉雲不由得拉了拉柳絮的衣袖。這老太太上了歲數,若是真的暈過去了,別說朝廷上會不會有人摻大老爺一本兒折子,給這個已經差不多處在風口浪尖兒的何府添磚加瓦了,就是到時候主子後悔真追究下來,她們這些做人下人的怕是頭一個就跑不了。
柳絮被婉雲冷不丁的拉了衣袖,思想有點跑偏,看,我在婉雲心裏還是很重要的,一著急可不就要找我拿主意了麽。柳絮頗為不合時宜的微微翹了下嘴角,好在此時也沒人會注意兩個矮了吧唧的小丫鬟有什麽事情的。
婉雲拉了拉柳絮的衣袖,發覺對方並沒有什麽反應,不由得加大了力度又拉了一下。
一聲輕微的撕裂聲傳了過來,婉雲拽著衣袖的小肉爪有些僵硬,默默的鬆開了手,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柳絮看著自己微微裂開了線的衣袖,倒是回了神,詢問的看向婉雲。
婉雲下意識的忽略了自己弄壞人家衣服的舉動,默默的湊近了柳絮說道:“老夫人這樣,咱們不用管?”
婉雲的聲音很小,但架不住何子晉的耳朵很是好使,回頭看了一眼婉雲,嚇得婉雲瞬間站直了身子,下意識的對何子晉呲出了兩個小酒窩。
何子晉挑了下眉毛收回了目光,倒也沒說婉雲,這讓婉雲鬆了口氣。畢竟是女孩子,真要是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一頓,她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不用擔心,老夫人健康著呢。”
健康著?
柳絮看著婉雲好像並沒有很聽明白的樣子,隻是給了婉雲一個‘繼續往下看’的目光。
老夫人的確像柳絮說的那樣,身子健康著呢。在婉雲的目光下,身子隻是晃了兩晃之後,就依然堅強的挺住了。那胖胖的小身板兒仿佛像是後麵有個支撐似的,就是屹立不倒。目光灼灼的盯著何大老爺看著:“我不去。”
“梨春園,我不去。娘生你養你,你就是這麽回報為娘的?”
婉雲這回知道柳絮說的‘老夫人健康著呢’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了。
看看人家那中氣十足的跟何大老爺表述自己的意願,多麽的有勁兒啊。
剛才覺得老夫人要倒了的自己絕對是太天真了。這個時候,婉雲才發現,這屋子裏不論是主子還是奴才,就沒有一個擔心老夫人剛才會暈倒一般的人。果然是這種把戲老夫人還是玩兒的太多了吧?根本唬不到別人啊。
婉雲覺得自己要做一下深刻的反省,起碼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麽過於天真,過於蠢。果然還是做事之前要多看看別人的動作比較好。
“娘,兒子並沒有趕您過去,兒子隻是依照父親的意思,請您過去罷了。”
在老夫人的眼裏,趕和請已經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了。老夫人運氣了半晌,轉頭厲聲的對二老爺何毅開口道:“老二,你也是這麽想的?嗯?”
“你告訴為娘,你是不是也像你大哥這麽想的?”